第121章宫廷（一）
安然忆起，去年仲夏之际，明空重返皇宫，复名武媚，受册封为昭仪。如意乃其乳名，或许此次让她入宫查案正是武媚举荐所致。
她带着风萧萧、彩珠和顾烨一同进宫。彩珠初入皇宫，心怀雀跃，坐于马车之内，欢声言道：“姑娘，昔日之语今朝成真，真乃信守承诺之人。”
顾烨轻抚安然的手，眼中只有安然，神情温暖含笑。
下了马车，几人行了不久，便到了发现女尸之处。顾烨探了女尸的脖颈道：“脖颈断裂，因窒息而亡。”
彩珠因好奇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尸，猛地“呕”一声往旁边吐去了。
风萧萧冷静道：“不仅如此，凶手应该有着深厚内力，你们看，嘴唇鼻腔眼睛都流血了，是因为受内力压迫。”
女尸颜面之上，经脉隐现紫红色血丝，透出一股诡谲之气。
彩珠吐完，听见这话又走了过来。风萧萧再道：“若是我，我也能够让你以这种死法死去，保证在你还没有感受到痛苦时死亡。”
彩珠听了，又“呕”去一旁吐。
安然和顾烨去盘问周边的羽林军，命案发生时可曾看见过什么。
盘问时，彩珠不舒服坐在一边休息，安然发现风萧萧不见了。在问完了羽林卫后，他们打算继续盘问调查。风萧萧突然走出来道：“安娘子，娘娘有请。”对顾烨做了一个“请理解，请回避”的神情。
安然知道她指的娘娘是指“武媚”。
武媚娘寝宫中。
安然向正中央坐在软垫上的武媚行礼。
武媚道：“安娘子，请坐。本宫听说你之前向皇上求的嘉赏竟然是不要皇上给顾少卿赐婚。”
安然点头。
“汝竟以嘉赏赠予男儿，岂不愚哉？此嘉赏，汝索千金亦不为过也。”
安然道：“难道娘娘您愿意让其他女子共用自己的夫君吗？如此，至少皇上暂时不会给他赐婚，少一个竞争对手，对自己有利。男子之欲，重于情爱。情若有变，非千金所能补也。然情若已逝，千金则重于万物。”
“据本宫了解，之前皇上是想过要给顾少卿赐婚，你猜是哪家姑娘？”
“扶风窦氏独女窦莹莹？”
武媚摇头，“是皇上的妹妹，不过最后赐婚给了长孙大人的十一子长孙润，还是顾少卿在皇上面前夸赞长孙润如今一表人才，风华正茂，皇上才考虑了长孙润。”
安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于她未知之处，顾烨行此诸事，他本有机会迎娶公主，亦有机会娶窦莹莹或崔落雁。李氏、窦氏、崔氏……皆与他其门当户对。门当户对，方能强强联手。她至今不知道顾烨究竟看上她哪点。
“安然，你在想顾少卿为何不想娶她们，却选择了你？你有很多千金小姐不同的品质，你自食其力，就算不靠家族，也可以生存得很好。而普通的千金小姐仅有地位脾气还不小。男人啊，喜欢能够帮助他们的人，若是一个拖油瓶，你觉得他还会爱吗？”
“不过很多人都认为爱情没有理由。”
“胡话，男人是最会权衡利弊，计算得失的动物。没有人会一辈子伺候一个衣来伸手的女菩萨。因为有你，顾少卿的日子越来越好，必然是这样，他才愿意对你倾情付出。”
“说到底，婚姻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的游戏。”武媚问，“安然，你觉得感情重要还是千金重要？”
“娘娘心中可有定论？”
“在这深宫之中，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最值得信任的。”
安然与武媚相视一笑，有感情固然很好，但千金是对自己的保障，总体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受损。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武媚问，“对了，关于今夜的宫女案，你有什么想法？”
安然知道武媚从十四岁到现在都处在深宫，若没有防人之心很难活到现在，“现在还不好说。”
风萧萧道：“安娘子，娘娘的意思是命案会不会影响武娘娘。”
“怎么说？”
风萧萧回答：“娘娘被皇上接回宫后，王皇后的意思是要娘娘对付得宠的萧淑妃，数月间，萧淑妃恩宠渐衰，宫中流言四起，或言武娘娘为妖妃，又或预言女主将兴，李唐将替。一个妖妃，一个女帝，这宫里传着这些等奇怪流言。”
“妖妃指的是娘娘您吗？那未来女帝是谁？”
武媚道：“安然，你分析得没错，本宫就是她们口中的妖妃，而如今宫里出现命案，或许有心之人会说是因为本宫这个妖妃导致宫里出现命案。本宫希望安然你能够暂时住在皇宫，替本宫破了这个命案，破除这个流言。”
武媚言辞恳挚，安然闻言，难以推辞，遂应声道：“好。”
“至于未来女帝什么的，本宫并不清楚，相信顾少卿应该能够查清楚。”
原来顾烨不光负责破解这个命案，皇上还派了他其他任务，找到散播谣言的人，找到谣言中可能代替李唐皇室的那位女帝。
安然留在皇宫居住查案，和武媚聊完后正要走出寝宫，这时听见寝宫后传来婴儿的一阵啼哭声。安然停步回头，武媚道：“是本宫的儿子醒了。”
安然心知此乃武媚与李治之子李弘。昔日武媚于感业寺怀胎，故而李治将其迎回宫中，至今诞育未久。
她道：“好快。”
风萧萧道：“不算快了，姑娘，感业寺命案至今已经快两年了。”
……
三日后，宫廷又死了一位宫女，宫女死在冷宫附近。
安然和顾烨去往现场调查。
现场，宫女的死相与第一具尸体一模一样。
安然微微皱眉，沉声道：“首位遇害者乃尚功局宫女，而此番死者则是前往冷宫送餐的宫娥，二者之间，看似并无丝毫瓜葛。”
顾烨点头，“不过还是要查她们生前是否得罪过谁，是否得罪了同一个人。”
这三日，顾烨连日来详查了宫中诸多宫女，尤以尚功局为重，然则这些女子皆不通武艺，亦难觅其杀人之由。
“不妨前往冷宫一探究竟。”顾烨提议道。
安然跟着去。这些天除了怀疑凶手是尚功局宫女，也有人说是冷宫里死去的宫女变成女鬼出来杀人，也有人说是因为武媚娘是妖妃，她来了给宫廷带来不祥之兆，才会有人无缘无故惨死。
冷宫外，顾烨道：“还是我自己进去看，娘子在外等候。”
“放心，我不怕。待在冷宫的女人都是人，有什么好怕。行得正坐得端，就算真有鬼都不怕。”
冷宫无非冷清一些，环境简陋。安然看见了冷宫里几个穿着简陋的女人。
顾烨手里有一份手下人提交的名单，名单上写着这几年因犯错而住在冷宫的宫女，其中谁在近几年死了都清楚记录。
冷宫深处，女人们大多神情呆滞，痴痴傻傻，仿佛灵魂已被岁月磨灭，想要从她们口中问出有用的线索，无异于痴人说梦。多年与世隔绝的生活，让她们的精神世界变得扭曲而混乱。
顾烨提起：“有谁可能死后变成冤魂？”
其中一个女人激动起来，“肯定是常姨，她化成女鬼来杀我们了。因为我们不听话，我们做了错事，上天派人来惩罚我们……”
顾烨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弃了继续询问的念头，冷冷地吐出一句：“这些话，不过是痴人的呓语罢了。”
安然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最终定格在一个看似平凡无奇，面容平静的妇女身上，轻声问道：“昨晚那场突如其来的命案，你可曾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
妇女摇头，“我……我听见了女子的尖叫声，还看见一道黑影从天上划过。”
“黑影是女鬼吗？”
“我看到的是一个女人。”
安然和顾烨相视一笑。看来这个妇女就是目击者了，凶手还会轻功，这就解释了她为何可以轻飘飘地来轻飘飘地走，故弄玄虚扮成女鬼。
在他们看来，这个世上不存在鬼怪。
他们本来怀疑过武功高超的凶手可能会是男人，毕竟男人也可以打扮成女人杀人，但是女人也可以武艺超群，现在目击者都说是一个女人。
“你看见她的样子了吗？”安然继续问，“否则你怎么确定她是女人？”
“我看见了她的侧脸，头发很长，第一感觉就是女人不会是男人。”
……
两人从冷宫里出来。
安然平静地说道：“至少我们缩小了嫌疑范围，凶手应是宫里某位擅长武艺却深藏不露的宫女，而非羽林军中那些外貌女性化的男子。”
宫里羽林军里有高手，值夜班的时候，杀害几个宫女根本不在话下，所以也在他们怀疑的范围内。
顾烨皱眉，他本以为冷宫的妇女能提供更多线索，或许能成为目击证人，没想到她仅凭“第一感觉”。
第一感觉怎能作为证据？他心中暗想，冷宫妇女的直觉并不能缩小嫌犯范围。
“不对，我相信那名妇女的说法。她年纪不大，正是极度渴望男性的时候，我刚才看她一直盯着二郎你呢，这样的女人，她不可能男女不分。就算她已经神经不正常，也不太可能分不出男女。”
顾烨当冷宫的女人神经不正常，没有完全采信刚才那些女人说的话，这案子到底是他在查，估计还有得查了。若凶手真是女性，她不暴露出武功，他们怎么抓她？
冷宫，尚功局……这两个地方看起来毫无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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