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彩珠（五）
两个月后。国意成衣铺门口。
一辆小推车白天还是早餐摊，一入夜，摊上的木板便全部翻转，大换了样子。
摊名从“林大娘早餐摊”变成了“林大娘烧烤摊”。
胡人向来喜食各种烤肉，如烤羊肉，烤野味等。安然因此有了启发，设计了一个烧烤摊，做了一个铁架子，架子里面放木炭，烧烤的不光有肉也有蔬菜，浇了热油烤出来香味四溢，美味可口，烤熟后刷上一层樊娘特制酱或者调味料，食物便更加美味。
刚一面向市场，客户便是络绎不绝。就算再晚，烧烤摊边都围满了人。樊娘和安然两个人烤，根本就忙不过来。
这时，一群官兵走了过来，将所有坐在桌边的食客赶走，道：“包摊了，包摊了，其余人等都走。”
良民不跟官兵斗，安然安排彩珠给这些没吃完的食客用打包纸袋装好食物，可以带回去吃。
官兵们围着摊位站成一个圈，桌边坐下一位军官和一位文官，自然便是裴峥和顾烨。
安然忙得手上不停，头也不抬道：“裴郎将和顾大人真是好清闲，家里有山珍海味不吃，竟然跑来这里吃小吃摊上做的简陋食物。”
裴峥道：“谁让你们在家不做，非得跑到市集来卖，我们也只能跟着你们从顾府跑到西市。”
“你们连包两个晚上了有意思吗？”安然端了一盘烤茄子过来。
裴峥手指顾烨：“他包的摊，不是我包的。”拿起桌上的筷子开始享用。
安然道：“这食物不算健康，二郎不可多吃。”说着转身去端了一锅炖好的小米山药粥，盛了一碗放在顾烨面前。
顾烨问：“我包的摊，却只能够吃这个？”
安然眨了眨狡黠的眼睛。
裴峥问：“你这个烧烤摊做得挺不错，生意很好，不打算做大吗？”
“暂时没有做大的打算。至少每日都在盈利就足够。”
“嗯，是担心之后不久被人抄袭？便很难盈利了吗？”
“被人模仿是很正常的事情，或许很多酒楼已经模仿我们，它们本身就有烤鹅，烤鸭，烤肉这样的菜，但是它们没法完全模仿烧烤摊，首先烧烤摊的食物价格亲民，它们便很难做到，最关键的是这个酱料。你们可以亲自尝尝这是怎么回事。”安然又端了一盘茄子过来，这盘是没有刷过酱的。
没刷酱的茄子颜色自然，但内里显得白白的，刷了酱的颜色鲜艳更好看。
“你们尝尝看，比较一番。”
裴顾二人食用后，都得出刷了酱的好吃，没刷酱的不够味，没那么好吃，纵然是吃惯清淡饮食的顾烨也觉得要加酱才更好吃。
“烧烤摊运作模式被模仿没有关系，我们主要推的是‘林大娘’这个品牌，樊娘制作的有林大娘甜辣酱、麻辣酱、酸辣酱、豆瓣酱、蒜蓉辣椒酱、孜然粉、椒盐粉……”安然手里拿着一罐木质圆底的罐子，里面正好加了其中一种酱，“顾客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加入哪种酱或者其他调味品。这酱没有制作配方，其他人暂时模仿不来。”
裴峥道：“这‘品牌’一词是你自创的吧！”
安然微笑。
看她手里拿着酱料罐子的模样清纯靓丽，顾烨道：“你这个样子都可以做这个酱的代言人了。”
安然摇头：“我还不行，得依赖于其他女人，如芳怡楼的那群女人，或许之后我会去芳怡楼争取一二，尽可能地将这些酱料推广出去，你们快祝我好运吧！”
顾烨又问：“若推广出去了呢？就樊娘一人如何忙得过来？”
“到时顾宅便是制造酱料的秘密之地，请府里的人一起来帮忙，真的推广出去了，顾府便要招人了。二郎不会让人将我们辛辛苦苦想的配方泄露出去的吧？”
顾烨对此无语，谁让自己收留了安然他们。安然见他沉默，便当他答应，喂他吃了一口小米山药粥，他很自然地吃下。
裴峥问：“你们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在顾烨的故意设计下，安然贴身照顾他至几乎康复，这种事就算是兄弟都没法完全袒露。
安然心想，为了更好地推广‘林大娘’，她估计连这个酱的包装都要更换一下，若是本土国家的人估计喜欢竹罐子或者陶瓷包装，但国外来大唐学习和采购的人估计会更喜欢琉璃包装。
胡商阿史那摄寻就是制作琉璃的大老板，她决定和对方谈，这才是她决定暂时包庇阿史那摄寻，不完全揭露他是奸细的真正原因。
裴峥吃着美食，突然道：“唐太宗去世后，西突厥的贵族阿史那贺鲁叛唐，打算攻取西、庭二州，在这之前，安老六跟我提了西突厥的人很可能在太宗去世时叛唐。内宿皇宫的将领好多都来自西突厥，就有几个人突然造反，然而被我们的人提前发现，都已经自戕。我护驾有功，被新皇表扬。这事是安老六先提出来的，瑾钰，你快查查你身边的女人有没有问题，她怎么能够未卜先知，还是她有什么内应？”
安然觉得无语，她提出建议让裴峥立功，也是不想新皇出事，全都是为了大唐着想，结果裴峥竟然要调查她。
“你这样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叫我怎么查？你是变成老六了吗？”
安然听出来了，裴峥口里的“老六”是傻子的意思，裴峥喊顾烨为“老二”绝对也不是什么好词！
安然道：“这西域及其他国家就是看天可汗在才完全不敢造次，所以我猜测太宗去世后这些国家有人会反，难道有问题吗？”
“可你准确说出是西突厥。”
安然继续解释：“纵然太宗驾崩，但大唐的能臣将士还活着，像裴郎将这样英姿飒爽的将士，像二郎这样正气凛然为老百姓谋福祉的好官，有你们这样可敬可爱的文武官员存在，简直是大唐的典范能臣。西域那些国家刚被打败，卷土重来的可能性非常低，我纵观全局，发现就只有西突厥势力强有可能。”
裴峥虽然心里仍有所怀疑，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安然如此给两人戴高帽，他们自然不再怀疑。没人不喜欢听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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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怡楼。
二楼厢房。
白日，安然正在给两位花枝招展、媚态万千的美人试穿自己最新设计的衣服。姐姐尤妍玉在铜镜前摆弄妖娆风姿，道：“六姑娘，晋哥儿指名要我们向你定做衣服，你还真有两把刷子，能够做出这么漂亮的衣服。”
安然设计的衣服，有的看起来柔美，有的看起来华丽，有的看起来英姿飒爽，都是按照每个人的特点量身打造。
像尤家两姐妹这样，可以变得摇曳多姿，也可以变得富有英气，也可以变得温柔可爱，全靠衣服和妆造搭配。
妹妹尤娇玉道：“上回穿着你做的衣服上台，芳怡楼的客人顿时就多了。”
安然道：“这也是两位姐姐容貌天成，方才能够吸引人。”
尤妍玉说：“不是我说，六姑娘像你这样长得花容月貌的，若是来做我们这行，靠容貌才艺吃饭，属于老天爷赏饭吃，何苦在市集里卖东西挣钱？”
尤娇玉正在戴右边银耳环，道：“做我们这行来钱快，你要卖好几个月的衣服才可能赶上我们一日的进账。”
安然微笑：“两位姐姐才艺出众，安然望尘莫及。我也有朋友做过你们这一行，但不管做哪一行都是做拔尖了才来钱快，每一行都有好多人在底层挣扎着。我擅长什么便做什么，还是老老实实凭手艺挣钱。”
青楼底层便是出卖身体。
尤妍玉开始摆弄自己刚做好的艳红色美甲，“就算如此，我们挣钱也是比你们要容易许多，六姑娘和晋哥儿、雯姑娘一样都是长安首富的孩子，必然才艺出众，如何妄自菲薄？好了我也不为难姑娘你，你想踏实做生意，自然可以，只是你若想挣快钱，欢迎你加入芳怡楼。”
安然道：“姐姐说笑了，我还是决定不与二位姐姐争芳了。两位姐姐是业内翘楚，我再努力也超越不了，还是安心做自己的老本行更合适。”
尤妍玉微笑道：“不与你说这个了。”
尤娇玉问：“六姑娘，我倒是好奇一件事，像你这样好看的姑娘，在外头做生意，可有人追求？若是找个富豪嫁了，想必未来便不用发愁。”
安然摇头：“都说了我与两位姐姐不同，长这么大还从没有追求者。”
她虽然从小讨人喜欢，也是因为长相性格让人喜欢，却真没有一个人向她表白，但她的生活圈其实也不算窄。
嫁给富豪，那也算了，她都给顾烨为奴婢这么多年了，嫁给富豪未来不还是给对方当奴婢？自己翻身做富豪，不需要依赖谁，那才叫好。
尤妍玉道：“上次你推荐的‘林大娘’酱，你再给我们带一批，我们楼里这么多姑娘，一瓶酱都不够吃一日的。”
“好。”
“哦，还有，今天陆真姐带她祖母过来了，你想不想见一面？”
“自然想。”
“老太太说了她也想见你。”
陆真是芳怡楼现在的女老板，她祖母王芳怡便是安然的姨奶奶，也是曾经开芳怡楼的女人。
安然的祖母曾是王家的大姐，最终嫁给商人。王家的嫡三女儿王芳怡在长安开办了青楼。可见她祖母和其姐妹都比较有个性，办的事在千金小姐中都算出格的。
距离夜里上台表演还早，尤家两姐妹亲自带着安然去见王芳怡。刚走出厢房，安然看向一楼舞台上弹琵琶唱歌的中年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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