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来得太突然,郑南槐克制不住地胸口一窒,险些要伸手去拦,被燕北堂及时按住肩膀,身后同时响起燕北堂急切的解释;
“小南!你看清楚,那是驱神锥!”
随着他这一句话,贺行章手中已大半没入江宴胸口的锥子似是呼应一般亮了一瞬,郑南槐才后知后觉地停下挣扎——
他怎么忘了,这把花纹繁复的锥子自己曾是见过的,虽说只是匆匆一眼,但当初在镇邪塔中郑南槐是真真切切地在江宴手中看到过驱神锥的。
甚至还被这锥子刺入心口过,就像江宴现在这样。
郑南槐下意识抬手按住自己左胸,仿佛还能感觉到魂体被硬生生劈开抽出的那种诡异的感触,目光却放在贺行章手中驱神锥的末端和江宴的胸口,心中半是困惑半是惊悸。
时间像停滞了一般,在看到贺行章抽出驱神锥时郑南槐只觉等得十分艰难,但地上丝毫未动的月光又证明方才不过片刻。
驱神锥抽出时带出了一滴鲜血,落在江宴身上的白袍上格外醒目。
说来古怪,驱神锥这样直接刺穿人心脏部位的凶器,却好像并不会让人流太多的血,镇邪塔时他的那滴血似乎滴落在地,若非他当时恍惚地一低头,恐怕会以为自己连一丁点血都没流出。
直到江宴的胸口终于有了极为细微的起伏,郑南槐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什么时候会醒?”郑南槐忍不住问道。
贺行章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先吧怀里的江宴扣紧了些,随后才淡淡答道:“还早,可能明天就会醒,也可能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好……”郑南槐点点头,伸手去摸系在腰间的乾坤袋,这才后知后觉自己不知何时已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不由一愣,“变回来了……”
闻言,贺行章抬头看了他一眼,“棺材落地时芥子世就已破除,只是你一时还未从幻境中的身份挣脱出来。”
“哦……对了,白献涿给了我和燕北堂一些丹药,不知道江宴能不能用上?”
说罢,郑南槐才要解开乾坤袋,就看到贺行章脸上那带着似有若无些许嫌弃的表情,不由得讪讪放下了手。
“……好意心领了,但阁内的长老就在碧汀守着,他们那儿有的是东西。”
场面一时有些沉默,郑南槐甚至隐约听见身后一声极力克制含着笑意的气声,只觉脸都升温了点,下次见到白献涿就说燕北堂看不上他的药。
还是燕北堂出声道:“那你现在就带江宴去找他们?还是在这里等?”
“现在这里将就一晚,这样在外面太容易引人注目了。”
说罢,贺行章便将手从江宴膝下伸过将人抱起,“你们跟我过来吧,之前我和江宴把这里一间院子收拾出来了,刚好够住。”
两人自是赶紧跟了上去,才走出祠堂,郑南槐便心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随后便去看燕北堂,却发现对方也微蹙着眉望向祠堂内。
跟着贺行章走了一段路,郑南槐才惊觉这正是去幻境中文馨馆的路线,待到了贺行章所说的那处院子,更是确定这便是江宴和四夫人曾居住过的地方。
院子里果真被修整过一遍,除了没多少精心养护的花卉草木和陈旧了一些外,这里和他在芥子世中所看到的文馨馆一模一样。
将一处屋子指给两人,贺行章便抱着江宴自己回了主屋,郑南槐这才牵住燕北堂垂在身侧的手一道进屋。
“我在幻境里,就是江府的花匠,这里应该是江宴和他母亲原先住的院子。”将门合上,郑南槐就和燕北堂分享这一发现。
“怪不得选中了这里,”燕北堂笑着看他,抬手蹭了蹭郑南槐的脸颊,脸上笑意淡了些许,“你在幻境里待得难受吗?”
无能为力急得团团转倒是真的,难受倒也还好,郑南槐想道,所以他摇了摇头,“不难受,不过确实有点着急。只是既然江蓝才是突破点,你和贺行章为什么是变成穗华仙师一行人里的修士?”
为什么不是和他一样变成江家祖宅里的人?害得他一个人干着急。
燕北堂皱着眉笑,“因为按贺行章原本说的,这个芥子世只消江蓝一个人进入就足够了,他已安排好了一切,但没想到你无意间也中了招,为以防万一,我和他也进入了幻境。
但进入幻境之后会变成什么人、会是在事情发生到了什么地步,这些是贺行章也无法决定的,我们一意识到自己身处幻境时已经是在灵堂上了。”
郑南槐听得有些心惊,“竟然如此惊险……好在我成了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没能做出什么扰乱事情发展的动作,否则你们说不定也得被卷进芥子世推翻重演的进程里。”
他似乎仍有被幻境影响的后遗,说话时还心有余悸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惹得燕北堂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
“是啊,所以那时发现是你发出的动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惊喜。”
幻境中猝然回神,才发觉事情已到了末尾,但根本没有心心念念为此而来的那个人的丝毫踪迹,燕北堂已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何种心情,若非贺行章就在一旁帮着提醒,他可能会直接在幻境中为体内的鬼气侵染心智也说不准。
那时在月下见到的那个钻墙而过的少年,分明只是一眼,燕北堂却立刻明白那就是郑南槐,恨不得扑过去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原来音讯全无的分离竟是这样的煎熬,过去的每一刻都会在心里闪过对方可能遇上的各种危险,根本不敢去想若然真有什么不测,自己又该如何坚持下去。
想到此处,仿佛那股失而复得的情绪又填满了胸口,燕北堂伸出双手将面前的郑南槐牢牢抱住,下巴也卡在对方的颈窝里,嗅着郑南槐身上那股让他逐渐平静下来的气息。
郑南槐也并未挣动他的怀抱,只是伸手圈住了他的身体,让两人能拥抱得更紧密些。
他说话时下颌在燕北堂肩上一戳一戳,“我就不一样了……我意识过来情况的时候,江蓝刚回到江府,我在幻境里足足等了大半年……还好你和贺行章及时过来,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狗急跳墙。”
这种温情的时刻,燕北堂忍不住笑了一声,“辛苦你了。”
郑南槐把脸颊贴在他的侧脸上,“哈哈还好,毕竟大多数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虽然能猜出是芥子世一类的幻境,也能猜到关键就在江蓝身上,但是我那副样子你也见过了,什么都打探不到,只能徒劳无功地一直监视江蓝那边的情况。”
想起那个灰头土脸的小花匠,的确也做不了其他的事了。
察觉到燕北堂稍稍松开手臂,郑南槐顺势将脑袋倚在他肩头,两人一道躺到床上,不约而同地又侧身往对方那边蹭了蹭。
捏着燕北堂的手指,郑南槐语气有些凝重:“不过有个事情……幻境里,我在江蓝的屋子里搜到了邬山城的弟子命牌,还有……腾龙印的真实图样。”
他看向燕北堂的眼睛,“这件事,贺行章知道么?”
出乎意料的是,燕北堂想了想,点点头又摇头。
“什么意思?”
“我想他可能知道江蓝和这两件事多少有些牵扯,但应该不知道江蓝在五六岁的时候曾经往屋子里藏过这些东西。”燕北堂解释道,“这种事只有江蓝自己清楚。”
顿了顿,燕北堂又道:“芥子世内的世界的确是由布设者所构建起来的不错,但也会受到外来之人的影响,他受幻境中身份影响的程度越深,芥子世里的环境与他印象想象中的就会越发融合,尤其是江蓝这种被针对的外来者,整个幻境都是为他所设,他就很有可能自行弥补了芥子世中细节上的缺失。”
这些属于阵法中幻术一类的知识,郑南槐听得颇为啧啧称奇,“原来还会这样……那就是说,江蓝早在很早以前,的确就已知道腾龙印的存在,也和邬山城确实有些不为人知的关系?”
这么多年,关于江家到底为何忽然覆灭仍是众说纷纭,其中便有邬山城牵扯此事的说法,更有意指江蓝与邬山城勾结做了合谋的猜疑,先前在镇邪塔,郑南槐就能从江宴话语中知道江蓝便是推手之一,加上后来白献涿那边传过来的消息,邬山城实在有些可疑。
“这些事恐怕还是得问贺行章和江宴,他们已追查了这件事很久了,”燕北堂叹了口气,“希望明日江宴便能醒过来吧。”
提到江宴,郑南槐脑海中又闪过祠堂内那朵从尸身上开出的昙花,抿了抿唇看向燕北堂,一时间不知自己该不该问出口。
见他这副模样,燕北堂就弯了弯嘴角,“想问就问吧,不过我知道的也不一定多。”
郑南槐按耐不住:
“贺行章他,到底是怎么把江宴救回来的?”
tedeng~
小情侣说话就当做解释环节了
感谢阅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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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第190章 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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