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五公子程舯严昨日刚迎娶了新妇进门。
本是喜庆的大好日子,到处披红挂彩。
但是程府却不见热闹和欢喜,整个府中寂静得可怕,府中下人小心翼翼低头做事。
特别是路过新房和前院的正屋时,下人们更是蹑手蹑脚,生怕发出一点异响。
新房里,沈轻在一阵头晕目眩中缓缓睁开双眼。
芊芊玉手捂着额头,秀眉皱成一团。
她额头疼得要死,一睁眼感觉整个屋子都在打转一样,她又不得不努力让自己醒来。
若她再不睁开双眼,一根长长的银针就要插进她额头中,吓得她不得不赶紧睁开眼睛。
老大夫见她苏醒,大喜,举起的针没扎进去,收了银针对站在身侧的少年郎君喜道:“少夫人醒了”
众人一听,全探了头往她床上去瞧。
俊朗的少年郎忙倾身向前,跨步坐到床沿低声询问:“可是醒了?感觉如何?”
沈轻没有立刻回答,她蹙着秀眉努力让自己适应,额头突突抽疼,唇干舌燥。
她什么话都不想说,努努嘴,艰难吐出一个字:“水。”
程舯严凑耳近听,方才听清她的话。
赶忙招来丫鬟秋兰,让她倒一杯温水过来,动作轻柔地扶起人,立刻递给她一杯温水。
额上裹着纱布的沈轻只得忍着头疼,就着他指节修长的手,干渴地连喝了好几口。
喝的太急促,水呛入喉咙中,逼的她咳嗽好几声。
这一咳要不得,咳得她的头都要裂开了,疼得眼泪直掉,整个人蜷缩在他怀中。
程舯严赶紧用大手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众人也紧张地盯着他们柔弱的少夫人,生怕她咳得再次闭眼过去。
许久,沈轻咳得缓过了气,大家提起的心这才放下来。
“可够?”
见人缓过气,一身喜服的程五公子柔声询问他的小娘子,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亮光。
沈轻闭眼缓了一会儿,这才艰难地摇头,示意她喝够了。
抬眼认真看了一眼环住自己肩膀,身着一身古代喜服的男人,又扫了几眼屋中的摆设,有些傻眼?
“这是哪里?…你们…又是谁?”
嘶哑地将疑问脱口而出,沈轻瞳孔猛地一震,脑子彻底清醒。
奇怪,她明明已经将改好的衣服送到剧组。
因熬了三个大夜改衣,从剧组回到宿舍后倒头就睡死在床上。
为何她现在却身在类似古代婚房的地方,还头疼得要死。
“你?.....不记得了?”
程舯严眉头紧锁,深深看了怀中之人好几眼。
看她煞白的脸满是谨慎与疑惑,确实不似假的,真不记得了?
众人也是一脸惊愣,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里。
所有目光齐刷刷转到一旁陈老大夫身上。
老大夫胡子一翘,赶紧上前给少夫人诊脉。
切了许久的脉象,又细细查看了额头上的伤口,念起胡须答道:
“少夫人许是伤到了头,得了失魂症,眼下人已醒来,应是无生命之忧。”
“不过这失魂症,古来难治,老夫医术不精,暂时也无更好的救治法子,只能先帮少夫人把额头的伤口治了。”
“至于这失魂症何时能恢复,老夫无能为力,只能慢慢将养,指不定将来哪一日就能自己记起来也说不定”。
程舯严听他这么一说,眉头拧得更紧了,原本亮起一丝亮光,顿时又黯淡下去。
还好人已醒来,不然这冲喜,可就要变成冲丧。
本还指望公子娶了新妇为老太爷冲一冲喜气,为程府添添福,兴许就能把老太爷给冲好。
这下可好,新娘子差点被冲没了。
他们公子,也差点从新郎官成了鳏夫。
可怜见的,这好好的吉庆的撞喜之日,落得如此下场。
老天爷可真是不开眼得紧,都看不到他们府里的难处么?
刘妈替他家公子难过,低着头偷偷抹泪,不忍地伤心起来。
秋兰见自己娘如此,悄悄靠近,也悲伤地替她阿娘擦眼泪。
程舯严沉默了片刻,看着怀里虚弱的人还在一脸疑惑地打量着自己和大家,一时五味杂陈。
也不知他是如何作想的,剑眉紧了又松,最后只依稀化作一声叹息。
将怀中之人轻柔放下躺好,又替她掖紧被角,程舯严低声安慰道:
“我是你郎君,我们昨日刚成的亲,你受伤撞到额头了,已无大碍,你好好歇着。”
躺在床上睁眼成了现成新嫁娘子的沈轻瞬间瞪大双眸。
啥?他们成亲了?他是她的郎君?她成了已婚妇女?
垂眸瞥一眼身上的被子,大红,扫一眼屋子,全红。
她这是…穿了?
惊得头都快炸开的沈轻不可置信地小心疑问:
“你…叫什么名?我…又叫什么?”
连这都忘了?这真真摔得不轻。
一旁的刘妈眼泪流得更凶了,愈发心疼起她们郎君来。
她家郎君怎得如此命苦,前头老太爷吊着一口气,现如今少夫人伤得前尘往事皆忘,这真真是要苦死程家了。
程舯严耐心柔声作答:
“我姓程名舯严,字廊轩,排行第五,你可以唤我五郎或廊轩。”
“你唤沈轻,至于其他前事,以后慢慢说与你听。”
“现下你可还有其他不适的地方?哪里不适?你只管说与我听,我让陈大夫与你瞧瞧”
沈轻张了张嘴,又不知从何说起,心中翻卷云涌、地动山摇。
震惊之余比之额头的伤更甚,呼之欲出,却不知如何述说。
只得摇摇头,闭了眼整理思绪。
她震惊得难以置信,这穿了不说,她这貌似,好像还穿进了自己写的小说中来。
程舯严,这不正是她书中的大男主么?
设计服装之余,她闲暇中写了一本小说打发时间。
只是这剧情走向,好像不太对。
她记得特别清楚,男主的故事线她目前只写到了男女主初遇,还没到成亲这一步。
怎么一上来就是成亲的戏份?并且书中女主应该叫陈明溪,并不叫沈轻。
沈轻,只是男主早年娶的原配夫人,占了一个名份而已,没有过多的描写,寥寥几笔带过。
因为她懒得取名,就让自己客串了一个名字,于是这位原配就叫沈轻。
至于男主的原配是如何没的,她也没给出具体明确的说法。
而此时此刻,她竟然成了男主的原配发妻——沈轻!
糟糕的是,这个故事线她没设定和构思完,所以根本无从知晓这个人物的前因后果。
自然,她也无法更改和掌控这个人物的宿命线。
是不是因为这位原配对她寥寥几笔就把人给写没了,对自己的遭遇有太多的不甘和不满?
所以,招了她来让她自己亲身体验一番?
思绪复杂,沈轻欲哭无泪,这一发现让她头昏脑胀,四肢僵硬地躺尸在床上一动不敢动。
程舯严见她闭了眼不再多言,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让她好生休养,只留了秋兰在屋中伺候,以便随时照看。
等众人散去,躺在床上思绪难消的沈轻本想忍着头疼再坐起来好好理理目前的状况。
不想她一动,秋兰立刻紧张地上前小声询问。
“少夫人,您可是要什么?需要奴婢帮拿您吗?”
听到身侧有人,沈轻哪能真起,小声回应:“无事。”
翻个身面朝里侧,睁开双眼抚着额头上的伤口丝丝抽气。
这疼痛愈发明显了,疼得她难以闭眼,加上她心里太过震惊,简直辗转难眠。
这边程舯严送走陈大夫,嘱咐莫虎跟着一同前去取药。
又遣了刘妈去厨房给老太爷煎药,让她莫再为这一堆事伤心落泪。
他则转身回到前院主屋,本想推门入内,脚还未跨上台阶,他停住。
站在廊下,看着秋雨朦胧,枯叶满院,好似他的心境一般,风雨萧条,千丝万缕。
任由细雨打湿面颊,仰面朝天。
程舯严不由得苦笑。
真是屋逢偏漏连夜雨,什么灾难苦难都让程家赶上了。
是不是因他前十七年享尽了荣华富贵,如今要让他尝一遍这世间的酸甜苦辣,品一品这人间疾苦。
不知是秋雨太凉,还是人心太寒,此刻他只觉得冷极了,从头到脚彻骨寒冷。
他不知前路会如何?更不知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阿爷还能陪他多久?
他以为他如了他阿爷的愿,娶了他给他定下的小娘子,他兴许就能好起来。
但是阿爷没见好转不说,转个眼他那新娶的小娘子,为救他那不谙世事的九弟也差点丢了性命。
真是造化弄人!
一垂暮之年的老仆一瘸一拐地从房内出来,看到立在廊下淋雨的郎君,走到他身后轻声提醒:
“您莫淋这雨,仔细着了风寒。”
程舯严回神,抹去脸上不知是雨还是泪的水,闭了眼调整了情绪,关切地问:“阿爷可好些?”
老仆摇摇头,面露担忧地回道:“比之昨日,醒的时日更少了。”
“少夫人如何了?”
想到昨夜府中乱作一团,老仆担忧不已。
程舯严深吸一口气,回他:“已醒,说是无生命之忧,就是伤了头,不记得任何事情”
“这…失魂症?是不记得您了?还是…”
“是记不得所有人、所有事。”
身后的老仆也倒吸一口凉气,这家真是风雨飘摇得很,再经不起任何折腾。
再来一变故,估计会被击得七零八落,彻底跌入谷底难以翻身。
“看着神情是清明的,脑子没摔坏”
程舯严也怕拐叔太过担忧,随即补充道。
听完老仆松了口气,他宽慰道:“那就好!只要没摔坏,人不傻,不记得就不记得吧,无妨,人好就行”
主仆二人相继无话,静默许久,拐叔率先打破沉寂。
“您进去吧,刚老太爷醒来问过我少夫人如何了?想必挂心的紧。”
程舯严点头,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复后,这才轻手轻脚步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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