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面前之人在听见她这般问话之后，却还是露出了恍若不觉的平静神色。
“我已经死了啊。”
周芷意微停了几分，却还是很快开口说道，并且像是单纯讲道理一般解释了起来。
“虽然我也舍不得你，但既然还有这个机会，该交代的事情还是应该在现在说清楚。”
面前的女子说得清楚，却不带半分旖旎和不舍，只像是单纯地在和友人交代后事。
于是姜容贞的眼眶中很快盈满了泪珠，而神情也略微有些动摇，她微抖着身躯，又在脸上显出了几番挣扎的神色。
“但是，那些…...别的事情呢？”
既然姬里都能给她说出那些，那么姜容贞也确信对方是在和周芷意说了什么之后才给了她们这个重新见面的机会。
只是对方现在这般避而不谈的模样却让她感到心中有几分发凉，而在她的这般逼问之中，周芷意的神情也不见丝毫端倪，面前的女子只是稍微有些为难地眨了眨眼，又微张了口，却还是没有说话。
而姜容贞却感到心口像是有什么正在澎湃着，那是一股急于寻找出口的能量，是被她蕴含在心里几年的念头，更在此刻化作了外在的言语。
“我，我心悦于你。”
她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很快地将心中的念头说了出口，却迎来了一片空白的停顿。
在微风轻拂之中，她看见了面前之人脸上的迷茫和不安，于是心中也很快像是受到了钝痛一般。
“你应该是知道的才对。”
“我之前那样的表现，你不是都看在了眼中吗？”
从姬里那里得到的消息让姜容贞此刻得以大胆地质问起了对方，而后者也果然有些羞愧地连连躲避。
看着面前女子似是回忆起了那时的事情而略微退后的动作，姜容贞却不打算给对方逃避的机会，而是更快地开了口。
“况且，你也是喜欢我的，不然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那你为什么还要逃避呢？”
她实在不解，所以又上前了几步。
在这样的世道里，她们能够两情相悦本就不易，现在既然得了这个契机而得知两心，更是应该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才对。
所以她完全不能理解对方当下的冷漠和疏远，却看见对方连连摇了头。
“不对。”
周芷意突然开口，而姜容贞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只是用有些不解的神色呆望着对方。
“我虽然是喜欢你的，我们也有那份情。但却错在了这个时间点上，不过这或许也是上苍给的慈悲，让我们能够在最后的时间里也能够表明。”
“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可以继续下去……”
周芷意这么说道，但面前的人的神情却是从不解变作了几分恼怒。
“有什么不能够的？”
“姬里已经说过了，我们可以偶尔见面，而你也可以再等等我，等这短短一生过去，百年之后，我们自然又可以在另一个地方相聚。”
姜容贞的话先是让周芷意将目光略有深意地扫过一旁的女子，而后者也露出了几分讪笑。
而姜容贞逐渐吐露出了最后几个字，更是让周芷意心中感到一阵反复的情绪，最后当对方说完之时，她也很快露出了不好的脸色。
“你说得这一切，都建立在我们终究是阴阳相隔的前提上。”
她沉着气提醒道，而面前之人却还是很快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话语且荒唐大胆。
“那又怎么样了，我们偶尔还是可以见面的。”
姜容贞的冥顽不灵让周芷意心中在翻涌起酸涩的同时也有些恼怒。
“那意味着！你失去很多机会，或许艰难的时刻无人陪伴，或许难过的时候无人安危。你要用如花的年龄里孤冷终老吗？”
周芷意很快说道，她的语气虽然有些难听，但话里所包含的关怀之意却是让姜容贞微地一愣，而后生出更坚定的答话。
“我觉得值得就够了，再说了，你不也会陪伴着我吗？”
后者有些开心地掀起了唇角，但看见眼前的人被气得眼眶微红。
“我不同意。”
周芷意果断地说道，并且渐渐冷切了脸上表情，却听见眼前之人很快恶狠狠地开口。
“你总是这样。”
“以为自己能够做尽好人，却丝毫没有考虑别人感受地一意孤行。”
“所以才会对于中毒的事情一声不吭，却又希望能够在死后靠这样的方式而在我的心中留下印象。”
“实际上是既有私心又伤害了别人的感情。”
姜容贞似乎看透了她的内心的几句话，很快打破了周芷意自以为很好地伪装，于是后者也几度变换了神色，最终还是紧紧地皱着眉头。
“总之，我不同意。你还是好好继续过吧，我们之间的对话，就这一次了。”
后者斩钉截铁地说道，似乎想要借这样的方法以打断对方，又或者是自己内心那些纠结复杂的念头，转身却听见对方在身后继续大喊。
“我也不同意！”
“你别想就这么表达了自己后还能全身而退。”
姜容贞神情有些崩溃地在大喊大叫，正当众人想要上前劝慰几句时，却看见她喀嚓一声拉开了手中匕首，并且迎着那白花花的光就往身上放去。
而在姬里眼疾手快地拦下之后，那已经消失在空气中的鬼影也很快再度出现，只是前者稍微慌乱了一瞬却又很快停住了脚步。
周芷意看着被几人拉住的姜容贞，心里也是一片混乱至极。
“你，你不要逼我。”
她吞吞吐吐地说道，却听见后者也是很快地开了口。
“我没有逼你，这只是我的决定罢了。”
“反正等你投胎之后，也不会再见到或者得知我的消息了，你就当我活得很开心不就好了，无论实情如何。”
姜容贞平静道，而周芷意也是不快地睨着她。
两人对峙了半响，而一旁站着的人也终于有些耐不下去、
姬里看了半天的戏，此刻想要开口安慰，却又期期艾艾地不知道该怎么切入话题。
她原本只是出于好心才帮助姜容贞，本来想着难得两个有情人，却没料到原来喜欢也不必在一起。
人的思想复杂程度原来可以到这种层次，而她也算是好心做了坏事，于是现下心里很是为难，再看向江浸白，后者却只是冷漠地打了个哈欠，
在对上了姬里的视线之后，她才缓缓地开口。
“等此事了了，你们做出决定了，再来告知我吧。”
说罢，她便独自走开了。
也是，按照师傅的性子来说，她愿意帮忙本就已经难得了，更别说要她掺和到这一摊烂事之中。
姬里心中有些失落，但还是很快安慰了自己。而正待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解决方法时，却听见旁边传来了女子略带冷意的声音。
“既然你们两者都不愿意妥协，那不如就各退一步如何？”
墨灵钰忽然从旁边走上前来，她悠然地踱着步，却将一圈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身上。
月光下，她的眸色显得更深，而身上自带的冷静从容气质却是让几人都更信服了几分。
“如何各退一步？”
周芷意闻言很快发问，在她看来，两人的关系已经陷入了困境，她们各自不肯想让，却又都担心着对方而不能退出。
“这个简单。”
闻言，墨灵钰略微弯起了唇角，眼里也似乎多上了几分光采。
“你希望对方不和你这只鬼建立情感关系，并且能够过得幸福对吧。”
“而她在当下也因不舍得你的拒绝你的离去，甚至反应强烈地抗拒。”
“那你们便维持着此前的友人关系，等时间过去，等她被你的冷漠所击退，又因为你们现在的差距，自然会投入她人怀抱，过上热乎乎的生活，而你到了那时候见证了对方的幸福也能够安心投胎，而她也自然不会再执着于你。”
“如此，便就皆大欢喜了。”
墨灵钰简单道，而旁边几人也是听得一愣一愣，姜容贞虽然有些不满于对方对她未来做出的假设，但还是因为这个理由能够留住周芷意而点了点头。
而周芷意却是在听见对方话里所说的那个没有她的幸福未来而感到几分心痛，许久之后也是微点了头。
“如此，也好。”
她沉闷着说道，而她垂头丧气的模样落在了墨灵钰的眼中却是分外荒唐。
后者以夜色遮掩了眼中的晦暗，心里却是带着诸多念头。
既然如此难过，又为什么要装得那么圣人。
墨灵钰不懂也不屑于此。
掺和这种纠结的情事并非她的本意，只是为了得到一人的好感，而在她这么思考的时候，身后也果然很快传来了一声有些惊喜的声音。
“墨灵钰！”
她很快朝着身旁之人看去，果然看见了女子欢快的笑容，而当姬里笑起时，她脸颊的酒窝便显得人的娇俏。
“你说得真好，竟然还能想到这种方法。”
姬里半是真心感慨半是故意夸赞地说道。
她前脚还刺了对方几句，后脚又受到了对方的帮忙，于是当下也是有些讪讪地，只是面前之人似乎并没那么在意，也没有给她摆出脸色。
“也不算什么事。”
墨灵钰谦虚道，脸上虽然没什么神情，但那柔和的线条也显出她内心的好心情。
于是姬里心中更是为了对方的大度而稍微撼动了一分。
这就是成熟的人吗。
在道谢之后，她很快转身离开去帮忙姜容贞解决后事，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的视线。
那般晦暗的似乎在舔舐着什么的目光一直跟在她的身上，直到鬼彻底消失之后才收了回去。
她就不会如此。
墨灵钰很快在心里给自己下了定论。
她想要的，一定会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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