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琛白没再靠近她，反而后退了几步，倚靠露台的栏杆，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周荔。
在他身旁是一瓶开封了的洋酒和一筐冰块，除了刚刚他用过的杯子，旁边还放着一个未使用过的杯子。
周荔不怎么自在地站在原地，她能闻到从外套内侧散发的淡淡的香味，和他的办公室里的味道一模一样，以至于只要一闻到这个味道，周荔就能想起来每一个和黎琛白独处的时刻。
她觉得自己是该说点什么的，可是现在的局面安静得有些诡异，周荔的嘴巴一张一合，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她那窘迫的模样，黎琛白轻声笑了出来，周荔却听出来这没什么善意。
黎琛白抬手给自己再倒了一杯酒，棕色的酒液顺着酒瓶流入杯子之中，里面的冰块被酒液冲击出发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周荔明明记得黎琛白说过，他酒量不好。
然而此时此刻的黎琛白却气定神闲地单手摇晃酒杯，周荔抿着唇，不知道这个人想做什么。
“听说你订婚了。”黎琛白只是拿着杯子，并未喝下去，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戒指。
“是的。”在注意到黎琛白盯着戒指看的时候，周荔竟然从心底升出了满腔的窘迫，她下意识地用右手遮住戒指，可是明明这不是什么不能给人看的东西，周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在认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古怪后，她抿紧了嘴唇。
“那恭喜你了。”黎琛白面无表情，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黎总客气。”周荔说。
黎琛白轻笑一声，而后指了指自己的酒杯，周荔这才注意到他戴了一只黑金色的手表，表盘上的玫瑰紫色宝石在夜光里熠熠生辉。
“那祝你订婚快乐。”他隔空举起酒杯，静静等待周荔的下一步动作。
周荔拢紧了些外套，她不擅长喝酒，之前喝的那一些已经足够让她头脑不清醒，黎琛白身旁的那一瓶酒怎么看都不是她能承受的。
但黎琛白依旧没有放下手臂，他从容不迫地看着周荔，虽一言不发，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周荔感觉有一股气堵在自己的胸膛，她咬着牙走上前去，学着黎琛白的模样拿起杯子，在里面放进了一块冰块，接着倒了差不多数量的酒液。
没等黎琛白说话，周荔就大口大口把酒喝了下去。
酒液的辛辣很快充斥了她的口腔，她感觉自己的嘴巴、喉咙和胃部都跟着一同燃烧了起来，烧得她的身体马上就变得温暖，紧接着是谷物发酵后带来的甜味，周荔不习惯这种陌生的感觉，她捂着嘴巴让自己缓了好一会。
黎琛白显然没想到周荔会就这样一口气喝完，他眸子一暗，也跟着周荔那样把酒全部喝完。
一杯烈酒下肚，周荔已是有些站不稳，酒精上头的速度比她想象还要快，说不定早在来到之前她就已经醉了，现在还能维持神志纯靠意志力。
她重重地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然后伸手想去扶椅子却摸了个空。
黎琛白的动作要快一些，他立马抓住了周荔的手臂，让她免于摔倒，周荔还维持着要倒未倒的姿势，她有些狼狈地转头看向黎琛白，眼眶却是在不知不觉间红了，变得有些湿润。
“我没事。”她口齿不清地说。
“知道了。”黎琛白把自己的杯子放下，而后扶着周荔坐到椅子上去，柔软的红丝绒椅子很好地安抚了周荔。
她的大脑目前还算清醒，然而身体不够听话，连简单的走路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她用力地呼吸了数次，试图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喝得太急了。”黎琛白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来，周荔想点头回应，表现出来的只有她动了动的眼皮。
“这里风大，你不该来的。”周荔听见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你手机在哪，我让你同事送你回去。”
周荔觉得他说得太对了，她动了动手指，想告诉黎琛白自己的手机就在侧面的口袋里，这个裙子有做隐藏的口袋，比别的礼服要方便多了。
黎琛白等了半天，都没等来周荔的回应，他总不好直接在异性的身上摸索，他沉默了好一会，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周光打了电话。
他说了好多话，声音低沉又有磁性，周荔都没能听清，只感觉到耳朵在嗡嗡作响。
又有一阵风吹来，黎琛白弯腰低头帮忙把外套给扣上了，这样好歹不会有风灌进去，周荔感觉到他的指尖触摸到外套的外侧布料，极轻微的、像是故意隔着那布料在撩拨她，让她不由地跟随着指尖的动向去感受——先是靠近腿部的纽扣，然后是腰部中间的纽扣，最后是靠近胸部的纽扣……
他的动作很得体，没有丝毫逾越。
偏偏周荔觉得他这个模样最是可恶。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准确无比地摸到了黎琛白的头。
黑色的头发用了发泥，手感不算太好，指尖难以穿梭在发间，她稍稍用力，在发间找到了脆弱又温暖的皮肤。
黎琛白的动作微微一顿，身体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只稍稍抬头，接着直勾勾地盯着周荔，似是想从她脸上找到这个举动的意义。
——很可惜，他什么都没能找到，现在的周荔哪里还有平日那冷静又自持的模样。
她的双颊都被染上了红色，嘴角上扬，眼睛连带着眉毛都是弯弯的，眼睛水润得像是浸润在蜜糖里。
他原本是不打算和酒鬼计较的，不过周荔的胆子比平日里要大上不少，她又肆意摸了一会，而后问出了一个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
“你这个是假发吗？”
黎琛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没忍住轻笑了出来，“是什么让你这么觉得的？”
周荔是听不见他的话语的，她一点也不客气，手指慢慢收拢，抓了黑色的头发在指间，不过顷刻就破坏了黎琛白的发型。
幸好她还没有勇气去拔头发，黎琛白的头被她弄得稍稍偏了一些，没有人想变成秃子，他伸手拍了拍周荔的手背，示意她快松手。
“我要拔点头发回去做DNA检测…”周荔嗫嚅道。
“你想测什么？”黎琛白极有耐心地应着她的胡话，见周荔并不松手，他小心地掰开周荔的手指来解救自己的头发。
“我初恋秃了。”周荔突然说道，她睁开了眼睛，目光极为放肆地在黎琛白的身上过了一遍，最后停留在他的腹部。
“让我看看你的肚腩。”她大声道。
“不能看。”他挡住了周荔作乱的手，又无可奈何地后退了半步。
“算你小气。”
“你骂我也不会给你看…”
“都怪诗诗，那张照片真是太丑了！”说完，周荔有几滴眼泪从眼眶落下，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泪珠更是大颗地滚落，划过她的脸颊，破坏了美好的妆容。
黎琛白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好顺着她的话去哄，然而这眼泪是越哄越多，很快就聚集到她的下巴处，浸湿了外套的衣领，晕出了一片泪痕。
“呜呜呜……怎么会这么丑……”她嚎啕大哭起来，眼泪根本就止不住，黎琛白这会也慌了神，他四处张望想要找到纸巾或者手帕之类的东西擦眼泪，然而这露台是临时留给他的，哪里会有这种东西。
看着失控的周荔，黎琛白深深地呼了口气，然后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拭去那炽热的泪珠。
“哭出来就好了。”他用着前所未有的温和语气说。
他就像是一个试图用手指头堵住水龙头的小孩，越是去擦，眼泪越是止不住，眼泪很快就冲掉了周荔脸上的妆容，露出她本来的模样。
并不艳丽绚烂，乍一眼看上去素净，仔细看又是清雅的脸。
让人轻易就陷入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她的眼睫毛挂着泪珠，看上去好不可怜。
嘴里说的话从自己的初恋到文诗如，又从文诗如到老张，几乎是把认识的人都说了一遍，最后终于轮到了谢勤。
“谢勤，你真是个混蛋。”她恶狠狠地说道。
“他那么混蛋你也要和他结婚，你是不是傻了。”黎琛白挑眉，反正现在周荔喝醉了，她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黎琛白也没忍着教训了两句。
“我不傻。”周荔深深吸了口气，“顶多是瞎了。”
黎琛白失笑，这不是清醒得很吗？
周荔突然又不哭了，她抬头去看黎琛白，因着妆容被冲掉了，她的脸苍白了些。
可是此时的她脸又倚靠着黎琛白的手，掌心粗糙暖暖的，让人感到安心，那是每每遇到黎琛白才会有的安全感。
她的眼神紧紧地锁住黎琛白，没有放过他的一个微表情。
露台外的路灯闪烁，只有一丝光亮照到此处，周荔那玫瑰粉色的唇稍张开了一些，露出了被隐藏起来的深粉色舌尖，她的声音很轻，说出来的话像是猫爪轻轻地撩动人的心脏。
“你是不是想亲我？”
黎琛白的身体马上就绷紧了，他原本悠长的呼吸变得急促，一贯冷静自持的表情出现了皲裂，连下颌线都紧了些。
偏偏她的眼神正直得没有一丝邪念，让人无法判断此时她是在说胡话，还是真的清醒。
他抿紧唇，那捧着脸的手也跟着收紧，一点一点的，似要把周荔笼进自己的掌心。
他的眼神不过须臾就变得充满了侵略性，足够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欲念。
“那我要说是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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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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