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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

陆征离开,宋瑾才反应过来他那句“别装”是什么意思。

作为一名老司机,宋瑾知道那火其实就是“那种火”。

三十而立的成熟男人,“有点火”也很正常;但是像陆征这样不遮掩,将自己的身体反应很直白的表露出来,不立正人君子的人设,也不趁着开黄腔调戏女性的男人,实属少见。

还有就是,像陆征这种常年混迹生意场上男人,估计也有不少女人主动投怀送抱,见多耍小手段的女人自然就感到腻味;而她那天跟他开黄腔,估计就被他误认为是在“撩”他。

“别装”这俩字,很可能就是陆征在提醒她这个民宿管家不要再没分寸感。

看了看电脑上那几部片子接收成功的对话框,拿起手机找到陆征的微信,宋瑾洒脱的点下了删除联系人。

人家话都那么直白了,再上赶子招惹就显得太无脑了;更何况她也没想撩。

……

那晚过后,连续一周的时间,陆征在民宿几乎没再见到过宋瑾的身影。

不是见不到,是宋瑾不再像前两天那样频繁的出现在他面前。

下午茶由司机阿布送上楼,一日三餐也是康阿婆准备,除了前台给客人办理登记入住,陆征其余时段都看不到宋瑾;一开始还以为她在忙其他的事,点开她的微信,发现她的朋友圈一片空白;那晚刚加上的时候还能看到她朋友圈的动态。

随手发了【?】号过去,对话框弹出【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果然是把他删除了好友。

这女人还真是……

陆征唇边溢出一抹很无奈的笑。

想到宋瑾那天拿雪球砸人的表情,删除好友倒也符合她龇睚必报的性格。

知道她这波操作绝非像其他女人那样在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她是真巴不得离他远些;合上电脑,陆征下楼,看到站在前台的宋瑾转身走进储藏室,明显是为了避开他。

宋瑾在叠床单让自己看起来很忙碌的模样,陆征走进去,狭窄的储藏室里一下子显得很拥挤,尤其天花板还低,跟他的身高显得格格不入。

“我们谈谈。”陆征开口。

宋瑾戴着耳机假装没听到,继续摆弄手中的床单。

陆征走过去直接把她耳机摘下来,“我知道你能听到。”

他189的身高对只有163的宋瑾有种压迫感。

宋瑾尽量保持微笑:“请问陆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不知为何,看到她公式化的笑容;陆征极其不舒服,“为什么生气?”

“我没生气啊。”

“没生气为什么删除我微信?”

“奥……您是说微信啊?”感觉他们之间这对话莫名有种“暧昧”,宋瑾赶紧解释:“我们好运来民宿一直都很注重客人的**,有明文规定不能私下加客人的联系方式;那天是为了给您分享资源才违规了一小会儿。”

违规一小会儿……

她可真会用词。

陆征问她:“是我那晚的话让你感觉到了被冒犯?”

宋瑾听的云里雾绕的,心想着不是你不让我再招惹你的吗?

“跟你几次的交谈中我从没反感过你讲荤段子,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撩男人,你只是享受赢男人的那种胜负感。”见她没反驳,陆征又继续往下说:“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尊重你们女性,有时候跟男人在口舌上争胜负,只会给你们女人带来祸端。”

“我又不是跟所有男人都这样,我也是看人下碟的。”宋瑾冲他笑了笑,“不过还是要谢谢您的好意提醒,我以后会尽量管住自己嘴的。”

见她又低下头继续叠床单,陆征伸手把她手中的床单拿走。

床单被他一拽,宋瑾没站稳,差点倒他怀里,还好她及时扶住架子。

她这副刻意避嫌的模样也让陆征意识到那天的话确实伤到她自尊心,没再留下同她继续聊这个话题,离开储藏室回房远程办公。

宋瑾在储藏室叠床单,全然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鼻间还弥漫着一股香味,是刚才差点倒陆征怀里时闻到的那股味道;那天给他办入住的时候就闻到他身上这股味道,类似烟草香,却又不呛鼻;很像是某种熏香。

她向来有收集各种熏香的喜好,过去因为睡眠浅,总会在睡前点根沉香;来到南溪后她又迷上茶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癖好,反正每每闻到喜欢的味道,燥乱烦躁的心都会立刻得到平复。

想到陆征身上那股味道,好像……还挺安神的。

……

又几天后,宋瑾半夜饿醒,下楼来到厨房想煮碗面吃,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透过玻璃窗看到是陆征。

她是好运来的民宿管家,陆征是客人,客人在她眼里都是财神,她跟财神向来没有隔夜仇,赶紧热情的打招呼:“陆先生您是不是也饿了?”

帮客人煮夜宵属于她这个管家的工作范围内。

康阿婆做完晚饭就下班回家,阿布这个司机主要工作是负责接送房客;南溪古镇冬天是旅游的淡季,只有旺季才会聘请兼职的管家;除了打扫卫生的钟点工阿婆们,其余时间段都是宋瑾在民宿。

见陆征点头,宋瑾把火关上,“我去给您拿夜宵的菜单。”

“不用菜单。”陆征指了指她锅里的面,“跟你吃一样的就行。”

“我这是方便面。”

他竟然说:“破产的这段时间我都是吃这个。”

宋瑾笑了:“您可真幽默。”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像他这种住北城京区的大佬,就算是破产了人脉资源和能力都还在,想东山再起分分钟的事;那天办入住一个微信电话打过去就到账10万,怎么可能拮据的一直吃方便面。

“不要放辣包。”陆征提醒道:“我吃不了太辣的。”

“那我给您打个鸡蛋。”宋瑾把辣包放一边,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鸡蛋。

看到锅里的面都已经煮好,陆征走过去,“我自己来。”

把锅里的面盛碗里,“你先去吃面。”

“还是我给您煮吧。”她伸手要去握锅手柄,还没碰到,瞧见陆征直接端起锅放水槽里开始冲洗。

见他动作这么熟练,对他的有了改观,“我一直以为您是小说里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霸总。”

关上水龙头,陆征自嘲:“霸总破产了也得自己动手。”

“您心态真好。”宋瑾没再跟他争,让出位置,拉板凳坐角落的小饭桌前,“我就没见过像您这样破产了还总开自己玩笑的霸总。”

“没见过还是没写过?”

咦?他知道她写作?

“小黎吧那边的人说你是个作家。”陆征把加好水的锅放炉灶上,开火后转身看她,“来南溪古镇是为了躲你那个前男友?”

“西子跟您说的吧?”宋瑾记得刚来南溪古镇那会儿,有一次在小黎吧喝酒,跟西子他们几个玩真心话大冒险游戏,她输了,西子问她为什么要来南溪古镇,她随口说了句为了躲前男友;前男友恋爱脑非她不娶,整天寻死腻活的,她又不想跟前男友复合,就躲远了点。

她笑道:“西子大嘴巴,他说的话您也信?”

“之前不信。”陆征转身把面饼放锅里。

宋瑾心想反正在他面前都失态过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人家下月就结婚了。”

她说这话时,眼底没有半点哀伤,更多的是释怀。

又或许是压在心底太久从没跟人讲过,也可能是从那天听阮婳说时律要在圣诞节办婚礼,她悬浮近五年的心终于落地,她还惊讶的发现自己竟没有埋怨,反而为时律终于肯放下她而感到欣慰。

毕竟跟时律地下恋那三年,是她这27年来最美好的回忆。

19岁到22岁,在那个还相信爱的青葱岁月里,是时律的及时出现抚平她当时受挫的心。

他们之间的分手也没有任何撕逼桥段,更没有因为分手就各自诋毁对方;尤其,跟时律开始恋爱前,她就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

接下来,坐在小饭桌前吃面的时候宋瑾一直沉默未语,她始终低着头;陆征比她先吃完,留意到她左手的棉服袖子里还是黑色护腕,睡觉也带护腕?

想到小黎吧那边的人说她分开快五年都还没忘记前男友……

“以后别为了恋爱再伤害你自己。”陆征起身把碗放水槽里,“不值。”

宋瑾听出来他是误以为她不想跟前男友分手,为了留住前男友寻死觅活的割了腕,带护腕是为了遮住疤痕;毕竟连闺蜜阮婳一开始认识她那会儿也这么想的。

“我可没割腕!”见他那副不相信的眼神,宋瑾急了,“我怎么可能为了男人割腕!我很爱我自己的好不好!”

“爱自己就好。”

知道他还是不相信,宋瑾又不想揭开伤疤把那段陈年往事讲给他这个认识还不满十天的人,“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不是为了留住男人就伤害自己的那种女人,这世界上男人那么多,我又不是遇不到比他时律优秀的……”

嘴太快,竟然把时律的名字给说了出来。

她连忙看陆征听后的反应。

果不其然,陆征接下来的反应如她所预料的一样。

“时律?万时地产董事长时韶印的大儿子?”陆征见她眸底闪烁的那抹仓惶,这副反应等于印证了他的猜测。

时韶印是万时地产的董事长,万时地产在江北省是当地的龙头企业。

盛远江北分公司所使用的办公大楼就是万时地产所开发。

时韶印分别有两儿一女,长女时秋比儿子时律要大了近20岁,小儿子时天还是个00后。

时秋因为是时韶印跟前妻所生,他们时家对外都是称时律为长子,从不提及有女儿这事。

陆征之所以知道的这么详细,是因为他们家祖籍也在江北,宗祠和老宅还都在江城紧挨着;来南溪古镇前,他还收到时家的请帖,知道时韶印的大儿子时律要下个月结婚。

听到宋瑾说时律这个名字,想到她说的前男友下个月也要结婚,才下意识的想到时家。

“你也是江城人?”他问。

宋瑾这会儿已经有点慌,“算半个江城人。”

陆征蹙眉:“半个?”

“我妈改嫁江城,我也跟着落户到了江城。”她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你不要再问我了,我这会儿有点头疼。”

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都有些发紫;看出她不是装的,陆征拉把椅子让她坐下,又给她接杯水,“不想说可以不说,不要难为你自己。”

宋瑾这会儿有些呼吸不过来,先喝口水顺顺气,闭上眼睛凝神片刻,才又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站在门口点烟抽的陆征;以这几天跟他的接触,能感觉到他并不是那种故意揭别人伤疤的男人;知道她是时律的前女友也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您能不能给我来根烟?”

她又恢复“您”这个称呼,也是提醒自己是管家,这个男人是客人;该保持的距离得保持,不能没有边界感。

陆征不知道她吸烟,这几天在好运来也没见她吸过;从烟盒里抽出根烟递到她手边,见她纤细的手指将烟卷夹住,苍白的脸也恢复血色,拿出来打火机帮她将烟点上。

“谢谢您。”宋瑾微笑致谢,站的离他远些,把烟卷含嘴里吸口,一股薄荷清香沁入喉腔,凉凉的很舒服。

她没什么烟瘾,一个月还不吸一根,只有过于烦躁,连熏香也不起安神效果的时候,她才会去小黎吧找康旭他们要几根来吸。

情绪逐渐平复,宋瑾观察到小厨房里弥漫着薄薄的烟雾,他们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站厨台前,指间还都夹着烟卷,莫名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孤寂感。

一支烟抽完,她摁灭烟头扔进垃圾桶里,把锅碗洗好,临走跟站在门口的男人说了句:“跟您也算半个老乡,改天请您去小黎吧喝酒。”

陆征目送她上楼,一头深棕色长卷发被微风吹起,想到她刚才吸烟吞吐烟雾,那张嘴一张一合,烟雾从她嘴里吐出来的模样;性感不媚俗,反而有股清冷感。

生意场上见过各类女性,接近他的要么图利,要么图扩展人脉;在宋瑾眼里,他却看不懂这个女人究竟是图他什么?

仿佛不太愿意跟他走太近,但又像是在跟他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暧昧感,涉及利益她也会直接坦白,但也仅限客房续住,其余时候都不会跟他多聊。

所谓的改天请他喝酒,无非是不想他再问及跟时律的那段感情。

其实就算是不问,陆征也能想象到她为什么会跟时律分手。

时家那种家庭,时律对外又是长子,赋予长子的任务和责任从他出生那天起就已注定。

那些任务和责任不是时律这个继承人所能推脱的。

爱情与家族利益之间,任何继承人都会选后者。

毕竟谁都不想当整个家族的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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