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周军败于赵军于岳西荆山,周太子被俘,遂签订浐州条约。
条约规定,周国赔付一十八万两白银,一十八万匹绢,割浐州城池,送嘉佑公主到赵国和亲,以结两邦之好。
条约签订完,赵国当时只带回了一半的钱款、绢匹,而剩余的一半则要随嘉佑公主和亲队伍,作为陪嫁带到赵国。
赵国的百姓不知道条约的这些细节,赵王却是清楚的。
是以,当赵王得知通州百姓对嘉佑公主说是不祥之人,甚至扬言要将公主赶出通州时,赵王还是小小的紧张了一下。
这可是他的钱袋子啊,就快要入他的口袋了,怎么可能还让人走了呢。
然而凤凰乃他们赵国的信仰之物,出现了凤凰泣血的天象,定也是有因由的,就算赵王再想拿到钱,也得顺应天意。
另一边,阿荞她们正在公主府中整理行囊。
悠悠坐在庭院中的秋千上发呆。
这才刚到赵国就被人来了个下马威,如若真是被安上了不祥之人的罪名,怕是真丢人丢大了。
她丢人可以,但不能连累她的国家和子民。
可是再回想这个凤凰泣血,也真是蹊跷。
是否真的存在凤凰这种吉祥物?
据悠悠自己短短十几年的阅历来看,凤凰一直是人们意象化出来的。
所以她更倾向于相信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她用手势打了个暗号,二月从藏身的树干上飞身而下,单膝跪地,“公主,有何吩咐?”
悠悠神色淡然,眸光越过二月望向远处,“今日凤凰泣血的事,你帮我去调查一下。”
二月应声飞去。
下一刻,阿荞疾步从寝殿出来,对悠悠说道:“公主,时辰不早了,快随奴婢进屋梳洗下吧,不然可能来不及了。”
半柱香之前,内廷的公公过来传口谕,说今晚会在宫中为公主和不远千里过来的和亲队伍接风洗尘。
想必宴席上定是赵国这边的皇戚贵胄,第一次见面,悠悠觉得确实得装扮郑重些。
寝殿内,阿荞她们已将行囊包裹中的钗环、饰品、衣服取了出来。
阿荞她们梳发手艺是极好的,悠悠坐在方塌上,任由她们摆弄。
悠悠发量多,发质极好,披散下来时像一头瀑布一般,又像是上等的会反光的绸缎。
一头乌丝在阿荞手中显得特别听话,悠悠看着铜镜中,一缕缕头发在阿荞的手指婉转间,变得平整顺滑,最终乌发绾成高髻。
阿荞将挑出来的几套衣衫放于床上,让公主挑选。
悠悠本能地选了一套素色大袖襦裙,似乎是意料之中,阿荞轻叹了口气。
“公主,今晚是您第一次会见赵国的权贵,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场子,咱们人还少了些,虽说吧您和周将军确实气场高大,但咱、还是需要在外在上做些点缀的,所以、要不、还是选个颜色亮一些的衣衫吧?”
阿荞使劲朝公主眨眨眼,悠悠无奈地瘪瘪嘴。
阿荞以为公主还是不同意,只得双手合十,神色哀求道:“求求了!您这姿色如果不充分利用起来,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悠悠失笑,点头道:“行了,嘴跟抹了蜜一样,听你吧。”
阿荞在拥有了选择权后,立马挑了那见她心仪的红色缬纹披袍,内搭青绿缬纹款袖上衣,下着金泥彩绘裙腰红色长裙。
换好衣裙后,阿荞才给悠悠带饰品,多以金钗为主,两侧佩戴凤鸟步摇钗。
额上绘有花瓣形花子,颈戴红珊瑚项链。
一切打扮妥当后,悠悠站起来转了个圈,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反而是觉得衣衫勒得太紧了,头上戴的也重了许多,限制了自己的行动。
阿荞却是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星眸闪亮。
说实话,她早就想这么打扮公主了,只是一直没得到机会。
心中暗想,只有这红色才衬得出公主的绝色。
门外响起了窍门声,“公主,可以出发了吗?外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悠悠和阿荞这才发现,光顾着打扮了,竟忘了时间。
“马上好啊!”悠悠急忙应了句。
周长刃知道女孩家打扮需要时间,所以并不催她,“没关系,你慢慢来!”
现在还差一条帔子,阿荞连忙从床上找来那条她早已搭好的浅粉缬纹帔子。
周长刃长身立于廊庑下,正望着远处的斜阳。
身后“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周长刃应声回头,一缕斜阳正映照在门内女子脸上,他甚至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来悠悠,门内女子像是他在魏国疆场上的一处窑洞中看到的仙女壁画一般。
帔子、衣裙随微风舞动,嘴唇也在动,仿佛壁画上的仙女活了过来。
“周将军,周将军……”
悠悠唤了两声,周长刃都没有应答,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呆。
只得走过去,用手指戳了戳他,“周将军。”
周长刃这才恢复了听力,回过神来,木讷地应了一声“嗳”。
只听眼前女子娇声道:“不是说要迟到了吗?咱们快走吧。”
“好。”
周长刃怔怔地走在悠悠身后,有些魂不守舍。
两人同乘马车,面对面相坐。
周长刃一看到悠悠的脸,就会出神,所以他不得不别过脸去,或者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悠悠关切地问道:“周将军是不是有些劳累了?”
周长刃指骨稍稍攥紧,薄唇微动,“没人的时候,可以叫我念慈哥。”
悠悠垂下眼睫不语,她觉得不再叫周长刃念慈哥是想跟过去的自己做个告别。
念慈哥哥这个称谓包含了她太多的情感,是从小到大对他习惯性的依赖。
但是两人既然话已讲清,况且被他拒绝了三次,如此这般,自己若是还不能醒悟过来的话,岂不是很蠢了。
她不是蠢人,而且现在变得有些敏感和机警了。自从母妃去世后,她就知道世上再也无人愿意心甘情愿地为她遮挡风雨了,她自己也要像那墙缝中的小草一般,借着阳光雨露,倔强地生长着。
周长刃撩眸窥见悠悠低头不语,似是有些为难。
罢了,不去难为她了,淡淡回应她方才的问题,“不累,只是、闭目养神。”
听到周长刃不累,悠悠想跟他讨论下今日发生异象的事。
“今日发生的凤凰泣血,我觉得很是蹊跷,已经让二月去查了。”
周长刃再次睁开眼,只见眼前精美娇俏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困惑之色,嗓音暗哑低沉,“这事我来处理,你不必忧心。”
虽然这几日尤其是中午在城中慷慨陈词一番,让他刮目相看,悠悠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可是说到底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
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孩,只要他在世一日,便要护她一日。
即使哪日……他不在世了,也要设法护她周全。
周长刃心思深沉,一双眸色深如幽潭。
悠悠不知周长刃心中所想,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和亲之事,是周赵两国商讨后的结果,按说赵国不应该设计这样的事情。”
倏然,她眼眸睁大,有些迟疑地问:“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魏国搞的鬼,周赵两国联姻,最有危机感的应该就是魏国了。”
周长刃也被悠悠这条思路怔了一瞬,他手指摩挲着下巴,雪睫垂下,魏国也不是没可能。
看到周长刃的反应,悠悠越发觉得自己的这一想法合理,更加自信地分析道:“你看现在魏国的国土三分二被攻陷,所剩主力全部退守于屹山北部,本就群狼虎视,今周赵两国若是再联合,或者图谋灭之,他们岂不是更危险,因此我觉得此事很有可能就是魏国所为,意图毁掉这桩亲事。”
周长刃看悠悠一脸郑重的在分析这件事的幕后操纵者,仿佛一个局外人一般,之前还因为不想和亲,哭得泪水涟涟,此时却能坐在他对面如此冷静地分析自己的这门亲事。
短短时间,竟能改变人这么多吗?
悠悠伸出细嫩的玉指在周长刃眼前晃了晃,“周将军,周将军……”
周长刃回过神来,真是奇怪,怎么老是走神。
悠悠撅起嘴,“你觉得我讲的有没有道理?”
周长刃微微颔首,“有这种可能性,但还是要先派人调查一下。”
悠悠认同。
单就这个凤凰如何飞于天上,如此逼真,还能让它泣血,就够悠悠捉摸不透了。
悠悠不自觉地眉头越皱越紧,直到一个温暖的指腹覆于其上,轻轻抚平了隆起。
语气柔和道:“没关系,一切有我呢。”
周长刃看着她的眉眼晦暗不明。这么一个硬朗帅气的脸,平常没有表情时,让人觉得阴郁疏离,给人生人勿近的感觉。
可当他对你柔声说话时,却又显得温情脉脉,对着这么一张脸,女子很难不陷进去吧。
悠悠担心自己再次陷入陷阱,故意撇过头去,嘴里嚷着:“你要把我的妆弄花了!”
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活像一只小猫炸了毛,仿佛之前的那个悠悠又回来了,周长刃收回手,唇角上扬,寒霜般的脸上终于浮现了笑意。
“没有花,我很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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