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悠悠神情淡漠,眼眸沉沉,燕王知道是因为周国使臣的离开,嘉佑可能有些哀伤。
他迟疑了下,将手放到嘉佑手上,微微攥紧,温声道:“放心,有本王在,一样能保护好你。”
嘉佑抬头望了望燕王,看到燕王满眼认真。片刻后,她又敛起眼眸,这个世间她还能相信谁呢?
对于嘉佑的冷淡,燕王不急也不恼,他对嘉佑有的是耐心,他觉得他可以慢慢等。
马车从城门进来,一路穿过东市,嘉佑明显感觉到外面异常热闹了起来。
兴许是车内烦闷,兴许是好奇使然,嘉佑掀开车帘,往外面望了望。
没想到,正听到路边的在吃早餐的几人表情惊异地形容着什么?嗓门很大,周围还围了好几个人,聚精会神地听。
不巧,马车路过的时候,恰好有一句话传进了嘉佑的耳朵里。
“你们是没看到,那周国战神将军在与匪徒打斗的时候,左右开弓,一开始也是武力超群,但耐不住那匪徒数量多啊,一群群地往上涌,最后把周长刃逼到了悬崖上,还有那山上的弓箭手,万箭齐发,周长刃身中数箭最后坠崖而亡……”
就是这最后一句被嘉佑听见了,从昨天到现在她其实一直在逃避关于周长刃的问题,因为她一直都不愿接受自己被周长刃抛弃了的事实。
但对于周长刃他到底去哪里了,内心深处很想知道,又很怕知道。
直到听到这人讲周长刃坠崖身亡,这个消息仿佛晴天霹雳一般,使她一整个怔住。
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僵住了。
其实燕王也听到了那人的话,他当然不意外,他只是在注意嘉佑的反应。
直到看到嘉佑浑身僵滞,他才有些担心地问:“嘉佑,嘉佑,你还好吗?”
嘉佑仿佛听不见般,并没有去回应他。而是忽然对车夫大喊了声,“停车!”
“你要干什么?”燕王焦急地问。
车夫猛勒缰绳,在车子还没有停稳的时候,嘉佑便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险些没有站稳。
然后,她开始朝刚才吃早饭的那几个人那边跑,因为马车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此时,嘉佑顾不上什么礼仪,拨开围了几层的听众,挤到最里面,那人身穿灰色麻布衣衫,三四十岁年纪,一边嚼着包子,一边眉飞色舞地讲着,周长刃是如何被土匪杀害的。
看到嘉佑挤了进来,众人显然一愣,一看嘉佑的装扮就不是普通人。
而嘉佑却直接开口,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凭什么说周长刃身亡了?”
那人一时有些语噎,“这、这前方传来的消息啊。马上大家都、都知道了啊。”
嘉佑眼神仿佛能杀人一般,将那人看的发怵。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他身亡了?”
那人一时也被嘉佑怔住了,还是后面围观的群众,不知谁说了一句,“这谁家的姑娘啊,你别妨碍我们行吗?”
后面大家都开始抱怨了起来,“是啊,我正听得起劲呢!”
“你不听,我们还想听呢!”
……
那名穿灰色衣衫的中年男子仿佛也有了底气一般,有些傲娇地说:“这事就发生在菱州,我表哥就在那边,这消息在那边都传开了,我骗你干啥。你要不信,你自己去菱州打听打听。”
后面一众附和声。
“是啊,你自己去打听呗。”
“谁家的啊,姑娘你赶快回家吧。”
……
只听得后面一道威仪的声音,“是谁在这造言生事,蜚短流长?”
众人纷纷往后望去,有认识的赶紧下跪,行礼,“见过燕王!”
这下众人便都跪了下来。
人群中,只剩下落魄的嘉佑站在其中。燕王与嘉佑对望着,嘉佑仿佛有千言万语般,而燕王是欲言又止。
众人跪在地上,见燕王久久没有回应。
还是云驰呵斥了一声,“还不快滚!”众人才作鸟兽状散开。
燕王上前拉住嘉佑的手往回走,眼泪在嘉佑眼眶中打转,她停住问燕王,眼神中近乎祈求,“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燕王神色复杂地看向嘉佑,嘉佑心里还是很在乎周长刃的,这让他心里很不得劲。
再者说,坠崖身亡还是他做的局,这让他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是假的,可他同时也不想对嘉佑说谎。
是以,他只得沉默地望着她。
嘉佑从沉默中好似得到了一种默认的回答,这让她心痛不已。
回到府上,嘉佑将自己关了起来。同时叫来一月和二月,让他们亲自去一趟菱州,不让他们亲自打探一下,嘉佑无法相信周长刃会就这么身亡了。
本来今日是要进宫去见梅妃和赵王的,但因为昨日在赵王强力要求下,已经行过敬茶礼了,再加上他已答应过嘉佑,不会让她再去与赵王和梅妃见面,是以他便只得自己进宫。
在临行前,他还是不太放心嘉佑,便让云驰守在外面,万一有什么不好让云驰及时通知他。
宫里也传来了周长刃身亡的事,这件事在三国内都属于爆炸性新闻,与这一消息一同在宫里传开的还有嘉佑一早在东市失态的事情。
而她们在看到燕王是一个人入宫的时,好像更证实了传闻,对他也是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
燕王到了韶华宫给梅妃见礼时,梅妃一副故作惊讶的姿态问道:“呦,燕王怎么一个人过来的?嘉佑呢?”
燕王顺势说道:“嘉佑因为伤心过度,卧榻不起,不能前来给娘娘见礼,还请娘娘恕罪。”
梅妃就喜欢看燕王和嘉佑不好的样子,内心别提多高兴了,但面上还是露出假惺惺地担忧和同情,“嘉佑这是怎么了?昨日不还好好的吗?”
燕王叹了口气,“今日她听闻义兄周长刃在外面坠崖身亡的消息,便伤心欲绝,一卧不起,儿臣一再劝说这是谣言,可嘉佑就是不信。唉……”
梅妃用帕子遮了遮嘴上的笑容,才缓缓开口,假装关切地问道:“哎呀,这真是的,哪里传出来的假消息,看把嘉佑害的,回头本宫让你父皇去查查,万一是假的,定把这些造言生事的人抓起来,你回去也多劝劝嘉佑,让她宽心些。”
燕王应诺。
燕王从韶华宫出来,又去听政殿去找了赵王。因为嘉佑的关系,赵王对自己的小儿子也有些没好气。当然,燕王并不在意,他这次来想要跟赵王商谈赔款的事情。
昨日在周国使官与赵国户部的共同钦点下,分毫不差地完成了交接。
下面最重要的当然是分配问题,义云关那边他自然不用担心,他最担心的就是魏国秦蒙将军的那一份。不仅秦蒙担心他们反悔,他也担心赵王倏然就不愿给魏国了。
另一边,嘉佑决定给江州的澜夜去一封信,如果周长刃真的死了,那么周国肯定很快也有消息的,还有对于周长刃为何会在队伍之前提前离去,甚至与她不辞而别,是不是接到了她父皇的什么任务?
对这一点,嘉佑一直存在疑问。
可是嘉佑的信一放出去,就被云驰截获了。云驰以为燕王会像之前一样,将信扣下,不想燕王却说,将信照常发出去。
燕王觉得让嘉佑自己探究探究也好,不然她会起疑。只有她自己探究清楚了,才会死心。
这于他来讲,并不全是坏事。
下午,朱大人来了,被带到燕王的书房。朱大人很是心虚,他知道燕王应是知道他做的事情了。
进到书房后,朱大人很是小心翼翼地行礼。
不料,燕王说话倒是直接了当,一句话瞬间让他冷汗直冒。
燕王语气冷得如同腊月寒冬的深冰,“朱大人几日不见倒叫本王差点不认得了,朱大人是想做当朝吕布吗?”
这句话可以说是非常难听了,谁不知道吕布三姓家奴,最是喜欢换阵营,为人人所不齿。
吓得朱大人当即跪了下来,臊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殿下,微臣不敢哪,还请殿下明鉴。”
“当时臣也是一时冲动,只是私心想着为小女报仇,这才加入了他们,但臣绝没有与他们透露任何别的信息。还请殿下明鉴哪。”
燕王走过来,将朱大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本就是敲打敲打他,朱大人毕竟跟了他很多年,目前来讲还是信得过的。
但是不打声招呼就私自跑到晋王那边做事,确实也是一大忌讳。
燕王安抚道:“朱大人莫急,本王认识了朱大人这么些年,今日叫你过来,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日后再不可擅自行事。”
朱大人被燕王扶到了椅子上坐下,听此,连连应是。
燕王转身背对着朱大人问道:“这么说来,周长刃真的死了?”
朱大人一脸认真道:“微臣亲眼所见,他从悬崖上跳了下去,应该是死了。”
燕王一脸错愕地看着朱大人,“朱大人你亲自跟去了?”
朱大人没想到燕王会这么问,怔了一瞬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要知道,朱大人可是礼部侍郎,首先他是一个文官,平时最爱讲究一些礼仪制度,再加上年纪也不小了,燕王原以为他就是参与指挥,实没有想到他会亲自上前线。
燕王无语地点点头。
朱大人却接着说:“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并未在崖底找到尸体。”
燕王眼眸转动,问道:“听闻月流崖下面是一条河,会不会被河水冲走了。”
“肖大人和晋王殿下也都这么认为。”
说完,朱大人就捂住了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好在燕王殿下并未与他计较,而是话锋一转,“之前本王同你说过,不要与周长刃结仇,若南的事,你心里应该清楚是怎么回事。”
朱大人敛起眼眸垂下。
“本王问你,从此之后,你与周长刃的恩怨可否了了?”
朱大人没明白燕王为何这样询问,周长刃都死了,自己跟他还有什么恩怨?燕王大概就是想要一个承诺。朱大人这次真实参与到追杀周长刃的过程中,才渐渐有些后悔自己最初冲动下的决定,打打杀杀的活,根本就不适合他,只是一时上了贼船不好下去而已。
当看到周长刃真的坠下山崖后,被仇恨蒙蔽的双眼才终于睁开,觉得自己真是糊涂啊!
其实,反观自身,现在自己对周长刃再也没有什么仇恨了。
朱大人重重舒了一口气,郑重说道:“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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