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上前不顾陶子的害怕摸了他一把道：“不过两百年的桃树精，妖力薄弱，也没有沾上人命的味道，是只干净的小妖。”
他们的神色阴转晴，但陶子还是阴着的，他抱着方长春一直哆嗦，被方长春随意扒拉开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方长春看完小半妖留下的那本书，惊觉青灵山恐怖不是什么安生之地，于是想了想，桃树精这个年纪恰好来人间上上学，感受感受人类文化，在天师面前混个脸熟，以后出什么事也好活一活，所以连夜上山把他挖了回来。
青灵山最后的一只精怪，独苗苗，总不能叫他死了吧。
还是放在山神眼皮子底下才安全。
只是这桃树精害怕得太埋汰了，方长春眼神示意他在天师面前支棱起来，陶子用眼神回复他，大人我真的害怕！
月英看着陶子有些嘲讽道：“你们方家人怎么都这么喜欢养妖奴？”
柳智云养了一堆伺候自己，方家主更是直接出轨方长春母亲，现在就连半妖方长春也开始养小妖怪了。
方长春翻了个白眼，伸手从陶子书包里拽出一件校服道：“你见过哪个人给妖上学的？我真把他当奴隶养，他现在应该在家给我锤脚。”
月英脸色缓和下来，从玉却道：“不对，他哪来的户口上学？”
方长春自豪道：“他好歹修炼了两百年，迷惑个人类给他办户口和学籍很难吗？”
陶子忍不住在心里反驳，自己才做不到这件事，明明是山神大人现出原身暂时控制那些人类办成的。
从玉和月英双双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从玉开口：“方先生，你和这小妖涉嫌扰乱人间秩序与法规，现在被逮捕了。”
方长春：？？？
陶子：？？？？
大雨还在下，被莫名逮捕的方长春和陶子就坐在两个天师的对面，一人嗦着一碗面，等着雨停被带回天枢司拘留。
“问题不大，等你大哥来接就好了。”从玉安抚着，看了眼面前动作一致的一大一小好笑道：“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如果你真的很想这只小妖上学的话，就带他来天枢司走手续就好了，也有不少天师养妖怪要给妖上人界户口或者读书的。”
陶子咬着嘴里的面口齿不清问：“天师还能养妖怪啊？”
从玉道：“有的，只不过不是像方小少爷这么养。”
陶子好奇：“那是怎么养？”
从玉本想回答，但看见陶子澄澈的眼神，忽然说不出口那几个字，旁边的月英神经大条道：“就养来当奴隶或者当情人啊，妖都长得好看身材又好，很多有点能力地位的天师就喜欢养几个特别的小情人，比如方家的家主啊，就养了好几只，其他天师抓妖都是为民除害，他纯粹就是贪恋美色。”
从玉捅了她一下，月英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对面还是一只宝宝妖，还有方家家主养情妖生下来的半妖私生子。
意识到说错话的月英闭上了嘴。
方长春没有太在意：“能读书就好，陶子从小在深山里，没见过人也没见过妖，我也不要求他成为一只考上清北的好妖，就希望他多交点朋友，别到时候满树的桃子只能烂在树上，连个分享的人都没有。”
陶子觉得山神大人有时候说话真的很难听，他嗦着面忍不住想反驳，他是一只妖，他树上的桃子就算结个百八十年的都不会烂掉好嘛？但谁让他是山神大人呢，陶子决定自己还是好好吃面不要插嘴。
雨幕之中，方长春似有所感，抬头透过玻璃窗望学校门口，此时的人类幼崽已经被家长接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个小女孩撑着花雨伞孤零零地站在门口，她似乎感受到方长春的目光，于是抬起头，露出黑白分明的瞳孔，然后咧嘴一笑，明明是极可爱的相貌，偏偏笑起来渗人得很，她张了张嘴，好像对着方长春说了什么。
那不是人，也不是妖。
方长春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应该有的生命波动，也没有灵魂波动，更像是一个仿人的傀儡，只能机械式的扬起自己甜美的微笑。
一辆黑色豪车驶来，女人踩着红色高跟鞋下来，她抱着小女孩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女孩亲了她脸颊一口，女人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然后他们回到车上，车子很快便开走了。
从玉问：“方小少爷，你在看什么？”
方长春这才收回目光道：“没什么。”
陶子被从玉带回了天枢司，说是要回去让天师们给他上抑制妖力的锁环，然后才能走程序去上学。
闻言方长春忽然问了一句：“每一只在人类世界生存的妖都要上这个东西吗？”
从玉回答：“当然要，你母亲应该也有一个，是方家家主亲自套上去的，不然天枢司不会允许这些妖这么生活在人类世界的。”
方长春若有所思的回到方家，在客厅找到了正在发呆的黄丽莹，他一开始只觉得这只小鸟妖很弱，但倘若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弱呢？只是被所谓的抑制锁环压抑住了大部分力量，所以她才没有办法离开方长省。
“怎么了？”
黄丽莹抬头问他。
方长春摇头，突然倾身抱住她，用神识在她身上细细感受着，果然发现在黄丽莹的喉咙处有一处怪异之处，那里封印着她几乎全部的妖力，使她像一个普通人一样。
方长春问：“你有想过离开方家吗？”
黄丽莹一愣，然后悲伤道：“离开了这又能去哪呢？”
对于黄丽莹来说，不管去哪都是一样的，只要摆脱不开这个锁环，她迟早会被方长省抓回来。
方长省绝不会容许自己豢养的小妖背叛自己。
这个问题无疾而终，方长春也没有足够的神力可以为黄丽莹打开锁环，提到神力，他便不免想到携带着神心的云来雪。
那个处于暴雪中心的冷淡男人。
是夜，方长春穿着舒适的小熊睡衣，这是他在商场里精心挑选的最舒服的衣物，他跨过房间的窗户一跃而下，动作优雅地落在地上，然后小心的绕开方家设下的保护阵法，无声无息地出了门。
方长春凭着记忆走到桑河市第一小学门口，果不其然在那里看见了穿着一身粉嫩公主裙的小女孩，她没有感情的眼睛对着方长春上下扫视一通，然后像白天露出一个微笑开口：“我知道你会来的。”
白天的时候她张嘴说话，话语透过倾盆大雨传进山神的耳朵里，然后她便和女人走了。
她说：“麻烦晚上请来找我，帮帮我。”
方长春好奇地摸上她的手腕，果然没有魂魄，他道：“你是灵物？”
没有魂魄但有自我意识，世间有物因念而生灵，眼前这个小女孩是因为执念而生出的灵物。
是物非人。
小女孩点了点头伸出手：“我叫婷婷，不过这个名字不属于我，它应该属于我妈妈真正的女儿。”
婷婷原本只是一个仿真的人偶，是她主人花重金请最好的人偶师打造，模样是借鉴主人真正的女儿。
“妈妈的女儿在很多年前得病死了，她便请人偶师造了我，突然有一天我活了过来，妈妈很开心，她说她要看着我长大，上学···”
小女孩坐在公园的秋千上晃悠了一下自己的双腿。
方长春在一旁荡着秋千问：“那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小女孩还没开口，突然对着方长春的后方啊了一声，方长春转头去看，看见一团暴雪散去，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砸在地上，熟悉的神心躁动传来，方长春立刻便知道是谁。
他跑上前将云来雪翻了个身，神心感受到他的气息，欣喜地乱动起来，云来雪周身的灵力又暴涨了一个度，导致他眉头紧皱，哪怕受伤严重，也在努力睁开眼睛，只是没一会便彻底晕了过去。
方长春看着他皱起的眉头叹了口气，伸手抵住云来雪的额头，像那时候一样用自己的触碰安抚着神心，方长春低声道：“你别乱动了，没看见这个人类很难受吗？都是你害的。”
神心委屈巴巴的和方长春贴贴完，然后如愿沉寂下去，灵力不再暴动，方长春琢磨了会要将云来雪带去哪？
带回天枢司吗？
见鬼，他根本进不去。联系从玉吗？他根本没有从玉的联系方式。
想来想去，不知道是私心还是方长春确实不想带云来雪回天枢司，他决定带着云来雪回方家。
方长春抬头正想和婷婷打个招呼，却见秋千空荡荡地来回晃动着，坐在上面的婷婷不知所踪。
这死小孩，跑得还挺快。
罢了，反正有事她应该会找自己的。
方长春费劲地扶起云来雪，幸好和云来雪触碰可以让方长春恢复神力，一个瞬移就到了方家，不知道真不知道走回来要花费多少功夫。
他将云来雪扔上床，扒掉沾满血的衣服，然后握住他的手，用恢复的神力为他疗伤，不过几秒，便已愈合。
那伤极重，看着应该是和某只大妖打了一架。
云来雪身上有很多伤疤，有些是旧伤，有些不新不旧，灵力虽然可以愈合他的伤疤，但显然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留着，好像在提醒自己什么一样，方长春替他换了一身兔子睡衣，是和小熊睡衣一起买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方长春也困了，于是窝到云来雪旁边一起睡了，和神心贴着睡，仿佛回到了一千年前那种安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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