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淡的收成影响不到晟朝百姓的心情,国库充裕,皇帝不仅减了税收,还让各地官员体恤民情,挨家挨户记录人口与粮产总量,如果哪家生活艰难,可以从国库中拨出些照顾。
街道上车水马龙,来往的人群络绎不绝。
各种商贩都聚集在一起,五花八门的商品琳琅满目,勾的人挪不开眼。
但那些晶莹剔透的奇珍异宝并没有吸引到韩沐青,她径直穿过人群,滞留在一位老人家的摊面上,“老人家,来三串糖葫芦。”见者有份,她分别递给身后的谢桑榆和叶尚华。
她一边问候着老人的近况,一边从钱袋里拿出些碎银子,放到老人的小木桌上。
临走前,还将自己的玉戒塞给老人。
“老爷爷是哑巴,之前有个儿子,当兵战死了,家里还有个瘫痪在床的老伴。这几天城里的地痞流氓不少,就喜欢找老爷爷这种商贩的麻烦,要是给了银子,恐怕还没捂热就被顺走了。”韩沐青向叶尚华解释着,随后又对满眼感激的王老说到,“王爷爷,马上入冬了,您把东西拿好,去当铺当了买些入冬的衣服御寒。”
“哥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叶尚华见状也从身上拿下些值钱玩意儿,强行塞给老人后迅速跑走。
替兄长做了一年多的员外郎,韩沐青为体恤民情,早就与这些底层百姓打成一片。她像兄长那般秉持正义,恪守官规,在民间的风评一直很好。韩沐青稳下呼吸,向叶尚华讲述着,“别看京城这么繁华,苦命人依旧不少。官家想要使晟朝更加强大,就得先从民生的问题下手。虽然这些年中央和地方都在调整,但贪官污吏仍旧不少,要想人人平等,比登天还难。”
叶尚华向她投去崇拜的目光,“哥做祠禄官可真屈才了。”
“祠禄官虽无实职,但百姓到我的道观里祈福,供奉上苍,何尝不是一种与民同心?”韩沐青被夸得骄傲,强压住嘴角的笑意,一本正经地说着。时过境迁,她如今居然也能向其他人传授经验。
几人行在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来瞧瞧咱家的上好配饰喽……”
韩沐青的视线被一家杂货铺吸引,她缓缓停下脚步,一眼便相中了中间的那支玉簪,拿起放在手心观察着色泽,“老板,这簪子怎么卖?”
柱身的竹状白玉洁润细腻,泛青的簪尾精雕细琢了几朵杜鹃花,含苞待放栩栩如生。
“这位爷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本铺最好的一枚发簪,赠给姑娘做定情信物再合适不过了。”
韩沐青对商贩的马屁话充耳不闻,直接将发簪拿起,举过头顶比划着,扭头问谢桑榆,“如何?”
侍卫轻咳一声,话语中提醒着她如今的身份,“少爷,您还是更适合朴素些的簪子。”
韩沐青身体微怔,随后笑着看向身旁对她投来疑惑目光的叶尚华,“我是说,它与娘子相配吗?”
“哥你…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种女儿家的东西呢……”
她抿嘴浅笑,故作无事道,“我确实很喜欢,繁花似锦,与娘子合宜。”
“老板,包下来。”
遇到如此爽快的客人,可把商人高兴坏了,他手脚很是麻利,迅速打包好,递给韩沐青时还不忘美言几句,“娘子真是好福气,祝客官与娘子百年好合啊!”
……
正街上更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要不是朝规森严,身旁还有其他人,韩沐青定要偷偷混回韩府看望家人。刚才与父亲相见时,对方还再三嘱托,家中一切安好,让自己不要犯了规矩。自从知道父亲支持五皇子后,听到这种强行把自己推开的说辞,她总觉得父亲还有其他事瞒着自己。
她双手抱臂走在人群中。
少年眼尖,立刻在人群中发现了韩沐青,“那是不是姐夫啊?”
李沫璃闻声抬头,看清来人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立马换上一副厌烦的表情,“阴魂不散。”
好在韩沐青并未发现他们几人,李沫璃转过身假装挑选布匹,不愿与对方迎面碰见。反倒是一旁的叶黎戈按耐不住,挽着李沫璃的手腕强行拽过去,“这可是一个好机会,本姑娘这不迷死……”
话音未落,她便迎头撞上路人的肩膀。叶黎戈紧忙抬头道歉,“不好意思,没看到。”说罢便又拉上李沫璃,准备离开,却不想那路人并未打算放过她。
“看不到,那就躺在哥哥怀里好好看。”被撞到的壮汉伸出大手拦住叶黎戈,一把捏上她的肩膀,顺势揽进怀里。还未等叶黎戈开口呼救,便用另一只结满厚茧的手捂住她的嘴,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男人本想讹些钱财后就放过她们,却不想这女人泼辣的很,竟然直接咬了自己。他吃痛地咒骂着叶黎戈,一把掐上女人的脖子,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四爷,这是主街,还是不要惹事了……”男人身后的小弟劝到。
“主街又怎么样,到哪都是老子的地盘,上边有人罩着,怕什么。”听上去已是惯犯,身旁的百姓没一个敢上前阻拦。
“狗流氓!”李沫璃被这一幕吓到,刚准备开口护驾,没想到一向懦弱怕事的李伍祁竟直接冲在前面,想要用自己那三脚猫功夫救下叶黎戈,却被壮汉一脚踢倒在地。
“祁儿!”女人惊呼,想要搀扶少年,但看着苦苦挣扎面色不佳的叶黎戈离不开身,“放了她,想要多少赔偿尽管开口!”
男人听后面露□□,示意身旁的几个小弟将李沫璃也拿下,“今儿可让大爷我捡到便宜了,又是美人又是钱,带回家,让哥儿几个好好享受享受。”
为首的瘦猴男表情猥琐搓着手,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正好撞上女人的一记耳光。
李沫璃动了怒,“给本宫滚开!”
街道已是水泄不通,路上的行人皆围在一边,想要帮忙却碍于那群地痞流氓的身份,无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韩沐青听到动静紧忙挤进人群,看到这幕后二话不说冲到李沫璃身边,及时赶来死死捏住男人即将伸到公主面颊上的臭手,向前用力将男人推倒在地。谢桑榆见壮汉的目光被他们吸引,趁他不注意时当即一脚将人踹翻,救下已经被掐到眼泛泪花快要窒息的叶黎戈,把她交给叶尚华照料。
见壮汉大势已去,有些路见不平的百姓终于敢出手,人们一拥而上,纷纷对他拳打脚踢。
“殿下,臣来晚了,您可无事?”韩沐青将担心写在脸上,眼底满是心疼,握住李沫璃有些泛红的手心,关切问道,“满星呢?怎么没跟在殿下身边?”
李沫璃心有余悸,她抽走自己有些僵硬的手,怒意重重地盯着地上那抱头嚎叫的男人,“本宫无事,满星去备车了。”
韩沐青扶起地上的李伍祁,顺道也慰问了他。嘘寒问暖间,李沫璃已走到叶黎戈身旁。
女人脖间的不适感久久不能平复,她死死拉住叶尚华的衣服,弯腰干咳着。
“本宫来吧。”李沫璃从叶尚华怀里接过叶黎戈,温柔地轻拍对方的肩膀,“好些了吗?”
叶黎戈皱着眉大口呼吸,向李沫璃挥手示意无事,片刻后,面带怒色命令自己的弟弟,“叶尚华!给老娘报仇!”
叶尚华也是没忍着,还未等叶黎戈说完,便急冲冲地加入人群,朝男人最脆弱的地方狠狠给了一脚,“狗东西,让你动我老姐!断子绝孙吧你!”
“嘶…”李伍祁替壮汉倒吸一口凉气,就连韩沐青见状也跟着嘴角抽动了一下。
男人痛苦地蜷着身体嚎叫。另几个被谢桑榆踹倒在地的小弟挣脱出来,见老大被暴揍,紧忙从身后掏出刀器,威胁着他们,“都起开!再动四爷我剁了你们!”
百姓见他们掏出了刀,吓得纷纷停了手迅速散开,只剩胆大的叶尚华还不为所动,继续踹着男人。
韩沐青没想到对方居然嚣张到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出手伤人。她眼疾手快,紧忙跑到叶尚华身旁,将他拽走躲掉砍刀。
只是壮汉吃了惨,刀剑易出难收,直直砍在了他的胳膊上,“啊——”杀猪般的喊叫声回荡在大街上,引起一阵哄笑。
那几个小混混见状紧忙跑到壮汉身旁搀扶他,“废物!”男人咒骂着手下,大腿根部因吃痛而紧紧夹在一起,他好不容易才捂着胳膊艰难爬起,却因为其他的痛感又不得不弯下腰。
“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男人缓了许久才抬起头,一把推开身旁碍事的小弟。他从地上捡起砍刀,猩红的双眼里充满了仇恨,抬刀对准韩沐青,“就是你小子坏老子的事!老子砍死你!”
喊罢,便像头疯牛般直直冲向韩沐青。却在步伐踉跄间,被韩沐青轻易闪躲。
还未等壮汉做出动作,便被伺机而动的李伍祁重新踢到□□,吃痛地蜷着腿在地上打滚,“让你踹我。”
“轮到老娘了。”叶黎戈恢复地差不多,从李沫璃怀里挣脱,不顾女人的阻拦,直直冲上去,刚要报仇,却被远处的锣鼓声镇住。
见官兵赶来,百姓们一哄而散。
士兵们迅速围住他们,还未等到命令便立马上前扣住韩沐青一行人。
“滚开!本宫乃……”还未等李沫璃表明身份,那壮汉便爬起来大笑着插嘴,“让你们得罪老子,都给我抓起来!”
韩沐青脸色一沉,怪不得这地痞流氓居然敢当着百姓的面强抢民女,作恶多端还能平安无事,原来是背后有人撑腰。她挣开士兵的束缚,从怀里迅速掏出韩府的令牌,重重摔在地上,“我看你们谁敢动!”
官兵被她的气势吓到不敢妄动,瞧这人的行头和地上写着“韩”字的令牌恐怕来头不小。
“愣着干什么?天王老子来了你们也别想活着爬出去!”壮汉似乎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催促着他们。
“霜降祭苍还敢闹事,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为首的治安官骑着骏马终于出面,傲慢地说着。
“还不拿下他们?”
还未等壮汉得意,便被曹振拦下,“慢着!”
他瞧那为首的男人有些眼熟,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紧忙下马。他虽不识公主的相貌,但还是能认出男人是谁。面色骤变,紧忙换上一副虚假的笑容,讨好地弯下腰凑到韩沐青身边,“原来是驸马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身旁的官兵们皆互相心虚地看起来,松开他们几个人。曹振与地上料到大事不好的壮汉对上眼,示意他快些溜走。
男人那副前倨后恭的模样实在让韩沐青恶心极了,她直接当着众人的面一脚踹开对方,“曹城管,你的人都是眼瞎了吗?”
“误会、都是误会…他们眼瞎抓错了人,都是误会,还请韩大人给个面子,别跟小人计较。”曹振从袖中掏出一沓大额银票,悄悄塞到韩沐青手中。
“误会?给你个面子?光天化日下就敢动手强抢当朝公主和官员之女,你告诉我这是误会?曹振,是你街道司的面子重要,还是我韩府和殿下的面子重要?”韩沐青并不吃这一套,将那些钱票全扔在他的脸上,“曹城管,贿赂朝廷官员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公主饶命、驸马饶命啊……全是这张老四威迫小官,跟小官没有关系啊!”曹振紧忙跪在地上求饶,撇开关系。
曹振的上家是五皇子,而京都的衙门也已经被李荣收买,瞧驸马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实情。李沫璃想从韩沐青的眼底看清她是否真的不懂,但始终都瞧不到半分作假的样子。也是,老五收买衙门的事发生在大婚前后,恐怕那韩相还未将事情告诉她。如果能借着韩沐青的手,让他们父子离心,让老五与韩相离心,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李沫璃冷哼一声,嫌弃地退后躲开,“曹城管,本宫不管你有什么底气敢在京都里为非作歹,这件事,本宫定会彻查到底。你要是想活命,就乖乖听话,好好配合刑部。”
不知何时赶来的兵马已经包围住他们,带头的人听到李沫璃的话后,立马下令围捕。
曹振被拖在地上强行带走,嘴里还不停求着饶。
见张老四欲要逃跑,刑部的人紧忙上前用长棍打断他的腿,不顾男人的惨叫和挣扎就往外拖去。
“咚——”一枚熟悉的戒指从张老四的口袋中滚落在地上。
“慢着。”韩沐青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慢慢蹲下身打量着那枚戒指。这不是她送给王老伯的…青玉上沾满了血渍,张老四将他放到口袋里根本不可能染上血,那就只能是那位老伯……韩沐青脖间青筋微起,语气中满是愠怒,拿起刀质问着男人,“你把王爷爷怎么了?”
“你们几人刚走,张老四便带着他的弟兄们围住了老伯的商铺,他们夺走了老伯的钱财,还想要从老伯怀里抢走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老伯不从,将它戴在手上,却不想对方凶狠到居然会硬生生把老人的手指砍下。”马车上的男子受命调查地方官员,正巧查到了曹振身上,刚得知了那几位混混会出现的消息便立马赶来。他派人报官,早已在此地等候多时,就是为了将曹振贿赂官员的举动抓个现行,“你放心,我的人已经带老伯去了医馆。”
“就没有一个人敢报官?”韩沐青虽不知那人的庐山真面目,但看到那些官兵都是刑部的人,心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高相。
“敢在京城里为非作歹,可不是曹振一人便能做到的事。百姓畏惧权力不敢出面,也是情理之中。”
“二……”李伍祁听到男人的声音,回过头与李沫璃对视。她向少年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李双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他没有露面,定是受了皇命前来办案。老二用老三的人查老五,也不知道谁输谁赢。
“驸马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们便将他带走了。”
能在京城里一手遮天的,可不是什么善茬,偏偏今天来平事的还是刑部。据韩沐青所知,刑部里清白的官员没有几个。怕就怕这些人都是高相的走狗,说是审问,实则找个替罪羊,像之前的事一样糊弄过去。“我能否也和你们一起调查此案?”
李沫璃脚下一顿,回头看向她。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对方果真不知道那些人是老五的手笔。
她倒想看看,韩沐青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替老五脱罪。
“这件事还得待下官请示过上级后才能给驸马一个答案,还请驸马莫急,刑部定会给天下一个真相。”
“那还请大人也帮本宫请示一番,本宫要同驸马一起,亲手将为非作歹的人绳之以法。”
李沫璃开口后,坐在马车里的李双宏知道身份暴露,表情剧变。透过车窗的缝隙看向远处阁楼上独揽一切的皇帝,不知如何是好。
之前说了主线告一段落,但是以梨莫离的性格,寒亩氢太难攻略了。但是主线又太废脑子,所以就用这种小副本引起两人的相处,再加上周围众多僚机的相助,能让梨莫离对!寒亩氢更快改观。
叶家姐弟纯纯俩逗梗。叶尚华纯傻,叶黎戈纯犟。不用担心他俩成为梨莫离的情敌。
至于老二和皇帝的线,后期就暴露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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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5惊遇地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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