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玉和叮当也回到了原来的房间之中。
沈玉坐在自己之前那个位置上，目光看着自己面前桌子强那已经做成一半的婴儿衣服，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兴趣。
她右手犹豫一会，最终还是突的就拿起了一旁的剪刀，把那小小的衣服剪了个七零八落。
“小姐。”
叮当看到这一幕，惊叫一声冲上前来，就要去夺沈玉手里的剪刀。她倒不是心疼那衣服，只是担心小姐若是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可该怎么办。
沈玉此时心中的郁气已然发泄的差不多了，便也不再抗拒，任由叮当躲走了自己手中的剪刀。
叮当垂着泪看沈玉，声音里带着浓重的哭腔。
“小姐，您要是心里不舒坦，您就说出来。您看不惯那个女子，实在不行现在就送她一碗堕胎药，到时候木已成舟，哪怕王爷回来了也不打紧，王爷那般宠爱您，想必也不会真生您的气。”
沈玉听了叮当的话，忍不住摇头苦笑道：“傻叮当，她也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娇弱女子，我又哪里是看不惯她。”
她只是恨自己，千挑万选的，两情相悦的夫君，明明……明明她可以感觉对方现在仍然是很爱她的，可他却偏偏就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还弄出了一条生命。
沈玉终究是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她不是这个时代那些被男权社会所洗脑过的女人。就算是自己的夫君寻花问柳，三心二意，也只会怪天怪地，怪自己夫君新纳的妾室是狐媚子会勾引人，怪自己人老珠黄没有吸引力，怪自己命不好。
却往往都不会去怪那些真正做错了事的男人。
沈玉知道，她从来都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固执到哪怕到了这女人被封建礼教如此压迫的朝代。她仍然坚持着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念。
她非但做不到像其他高官府中的夫人那样主动去给自己的夫君纳妾，她同样还做不到跟另外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哪怕到了这个朝代，她骨子里仍然是那个长在红旗下，知晓男女平等的华国人。
一个人若是没有见过光明，那么她便不会觉得黑暗是难以忍受的，甚至于她自己也会沉浸于黑暗之中。①
沈玉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可笑可悲之极，因为她偏偏就是这个见识了光明的黑暗中人。
可笑！是真的可笑！
沈玉的指甲扣着木质的桌面，发出一阵让人心慌的声音后，她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来。那笑声，听得一旁六神无主的叮当心中惊惧。
沈玉泪眼朦胧，前世和今世，终究还是不一样了，哪怕再如何千挑万选的夫君，实际上也和这个时代的其他男人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她或许还得感谢对方还给了她四年的安稳生活，让她为自己编制了一个美梦，一个就像是她前世看过的某些小说里女主角的美梦。
可惜的是，她从来都不是那些小说的主角，而现在她的梦也已然到了清醒的时候。
沈玉的笑声停止，她抬起指尖拭去自己眼角的泪水，面容又恢复了平静。
叮当这时候才敢再次凑到沈玉身边来，她手里不知何时取来了一张温热的帕子，小小声的说话。
“小姐，您擦擦脸吧，不然明早起来眼睛肯定会肿的。”
沈玉一言不发的结果帕子擦过脸，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眼角余光扫过之前被她扔到地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布料上，才开口道：“叮当，收拾一下吧。”
“是，小姐。”看到自家小姐终于愿意和自己说话了，叮当立马声音清脆的回答道。
沈玉起身让了开来，看着叮当忙忙碌碌的把那些碎布料拿到屋外扔了。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抽疼的太阳穴，她最近孕期反应实在大的很，今天只走了那么一点路，身体便已然不舒服了，沈玉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身体，于是她便又对叮当嘱咐了一句：“我有点困，先睡一会。”
说完这句，她顿了一下，然后才补充道：“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打扰我。”
叮当闻言眼睫颤抖了一下，又立马恭敬回答：“小姐，奴婢知道了。”
叮当是个聪慧的，她自然分辨的出自家小姐口中那个“任何人”指的是谁。
沈玉脱了外裙，只着一件雪白的亵衣，便钻进了拔步床上柔软的被褥中。
她头刚枕上那自己特地让人做的荞麦枕，一股浓浓的睡意便袭上了她的心头。
等到叮当关好房门窗户再来看的时候，便发现自家小姐已然沉沉的睡了过去。
另一边，重重宫墙之内，安国的皇帝李熙刚设宴招待完自己的弟弟。
李熙和自己的胞弟关系一直很好，他当初能登上皇位也离不开自己胞弟的支持。因此对于李烨，李熙一向都是关爱有加的。
这会两人已经讨论完了柳州水患之事。
李熙有些感叹的看着李烨：“也亏得有皇弟在，朕坐在这位置上才可以安心一点。不至于被下面那些个人给糊弄了。”
安国如今不过才传承了两代，而在安国之前的那个朝代之所以会覆灭，就是因为皇帝昏庸无能，朝政被底下的佞臣给把持住了，那佞臣是个心狠手辣的，害的底下的百姓民不聊生，才最终被愤怒的百姓揭竿而起，给推翻了统治。
作为见识过那一幕的人，李熙自然不希望安国也补前朝的后尘，只他高坐于皇位之上，难免有些鞭长莫及。这时候李烨作为他在外的耳目，便显得十分重要了。
李烨温和笑了笑，“皇兄谬赞了。”
他是真的对皇位没什么兴趣，反倒是现在这种不用像皇兄那么劳累，但又权柄在握的生活更符合他的心思。
李熙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他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弟弟心中是如何想的。
这会天色已经微微有些昏暗了，外间便立马有宫女走了进来，在两人附近点燃了烛火。
那宫女生的十分美貌，一双妩媚的眼睛在点燃烛火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往李烨身上偷看而去。
李熙注意到这一点，扭头仔细看了那宫女一点，又回头看自己那在烛火映照下更加显得风流倜傥的弟弟，又想起之前自己听到的那个消息。
忍不住便调笑道：“皇弟，朕听说你这次从柳州带回来了一个女人？怎么，你终于舍得开窍了。”
原本还满面笑容的李烨听到皇帝这句话，拿着茶杯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中。
半晌后，他才放下了茶杯，神色有些不自然道：“皇兄，您就别打趣我了，我现在心里正烦着呢。”
“嗯？”李熙闻言起了点兴趣，“此话怎讲？”
李烨垂眸，低声道了一句：“阿玉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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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改自“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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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该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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