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忍冬的心一寸寸沉下去,看着赵延轻声问:“你去找明琅了?”
赵延冷笑:“还惦记他么?倒是深情,只是瞧着他没你这般有心,明明晓得你在我手里,却还是不敢承认自己做的事。”
宋忍冬移开目光,静静望着门外。
“赵延。”她开口带着点冷,嘴角却又挂着笑,“你永远都是这么蠢。”
除了第一世的毒药,后两世她的死都和赵延没挂关系,因为……赵延总是明琅最先除掉的皇室人。
至于方才赵延说的根本不会让她有意担心在意,她只担心明琅为了救她会去找一些不该找的人。
赵延闻言眼眸微眯:“你找死。”
“我死不死不归你说了算。”宋忍冬抬头看向他,“但你的命,我要定了。”
她并非逃不走,只是想看看究竟是谁要绑她,还想看看绑她来究竟是因着她的身世还是旁的事。
手腕轻翻,方才还紧紧绑着的绳瞬间落地。
赵延眸子一顿,还未朝外喊出声宋忍冬便一个箭步朝他冲了过去。
她并非头一世做人,所以平日里只要出门身上便会带些保命的东西。
当然……也有夺命的东西。
银针稳稳扎到赵延后颈,宋忍冬看着立在原地动弹不得的赵延没说话,只是抬手取下他的面具。
面容尽毁,瞧着像是烧伤。
宋忍冬眸子不变,重新替他戴上面具,轻轻开口:“既如此,倒省了许多事。”
如今便是杀了赵延,也不会有人觉得这是二皇子。
赵延眼瞪得极大,似是猜到宋忍冬要做什么,只是脸涨得通红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原不该杀人,可你不算人。”宋忍冬把方才赵延的话还给他,“只能算是为民除害。”
赵延喉间嘶哑,用尽力气才挤出一句:“我……是……皇……”
宋忍冬木着脸又给他扎了一针。
锁气穴,不过半刻钟人便会悄无声息没了命。
她退后两步,看着面前的赵延一脸痛苦,背过身去。
半晌。
“咚”地一声,宋忍冬掐得极紧的手指才松开。
目光刻意避开地上躺着的人,宋忍冬环顾四周只看到一把破旧的小椅子,缓步过去坐下静静等着。
屋内静悄悄,外面更是寂静。
日落西山,最后一缕余晖划过窗边时门被猛地踹开。
“小九!”
宋忍冬坐在黑夜里,侧头朝门口看去。
许是跑得急,明琅呼吸略显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他手里没提灯笼,只能恍惚看到屋里坐着的身影,试探开口:“小九?”
“小心。”宋忍冬起身朝他走去,伸手把他拉到一旁,“地上有人,别被绊倒了。”
明琅紧紧盯着她,忽得上手摩挲:“可有伤着?”
“没有。明琅,我杀人了。”
话音落地,明琅只觉得呼吸一窒,下意识朝地上看去。
松开宋忍冬,蹲下身子去瞧地上的人。
死了许久,连身子都有些凉了。
明琅若无其事地起身,轻轻抱着她开口:“杀便杀了,在世人眼里他本就是个死人。”
宋忍冬‘嗯’了一声:“你如何找到此处的?”
明琅沉默,没应声。
宋忍冬攥着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如今没人能欺负我。”
借着刚升起的明月,明琅终于看清了宋忍冬的表情。
以往沉静的神色里带着点执拗。
明琅这才发现她的手凉的厉害,她身子自小养得好,平日里手脚不易冰凉,更遑论如今盛夏天气。
他敛去眸中神色,朝她轻笑:“应你的,我都记着。”
宋忍冬讷讷点头攥着他抬脚就要朝外走:“我们回家。”
明琅顺着她的力道随在她身后,出门后朝角落微微使了个手势,而后恍若什么都没发生般搂着宋忍冬上马车。
上了马车后宋忍冬亦是沉默,双目无神地盯着一处,似在思索什么。
明琅将她搂在怀里,浅声安慰:“他做了那般多恶事,死有余辜。”
原本没什么,可被明琅一安慰她便红了眼圈,低头:“我知道。”
赵延是该死,可被她亲手杀死又是一回事。
她自小行医,从没想过用救人的银针去杀人,知晓这么做没错是一回事,可真的做了又是一回事。
摇摇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压下,开口问“颜姐姐是否晓得了?”
明琅颔首:“已让人回去给她报信了,不必担心。”
宋忍冬抬头:“谁去报的信?”
明琅顿了顿没瞒她:“书坊的人。”
书坊……
宋忍冬略作思索便想明白前因后果,想必是顾长生的人。
没纠结这个,她低头问道:“就这么将人丢在那儿么?”
“长生的人会去处理。”明琅说罢解释,“只是帮忙,我与他未见面。”
宋忍冬嘴唇翕动,思索良久才开口:“你今日究竟是如何寻到我的?可是……可是找了什么人?”
明琅怔住,握着她的手收紧:“告诉你,你莫恼。”
宋忍冬点头:“你说。”
“顾长生,他一早便派了人护住医馆,今日确是疏忽,想着你去颜掌柜那儿保护你的人便没跟着去。”明琅说罢顿了顿,“赵延来找我后,我便叫他们悄悄跟着赵延。”
至于张清之,并非什么良善之辈,若是今日之前他许是会应下张清之口中的交易,可他既然答应了小九不乱来,自无需再与他交集过深。
“顾长生……”
宋忍冬喃喃出声:“他今日应当不在京城。”
“小九怎知晓?”
“若是他在,许是会和你一起去救我。”
宋忍冬很难明确的表达出自己对顾长生的看法,若说恨,也是算不上的。
至少在宋家之事上她不恨顾长生。
那便是怨,怨他和明琅密谋那么多事,怨他让明琅借他的势去做那些冒险的事,以至于害了明琅。
可他也曾不止一次救过她。
“他要做的事……”宋忍冬看想明琅,“会很难。”
明琅抿唇:“平历帝对不住的并非顾家一族,不破不立,若无人站出来,大周难再存两代帝皇。”
宋忍冬垂睫。
平历帝妒贤又忌武将,算不上暴君,但确实是无能昏庸。
“若是有你在,他会轻松很多。”宋忍冬蹙眉,抠着指尖把想要说出口的话压下去。
她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可若是那话说出口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便是难,总归是……”
“颜姐姐……”
宋忍冬方才撩起车帘便瞧见颜霁朝马车跑过来,哭得鼻尖通红,见马车停下翻身便上了马。
“可有伤着?”颜霁上了车检查过她身上没伤后便连声问,“可是顾长生连累了你?是不是今日我们去四安堂被瞧见了?”
宋忍冬无声摇头。
颜霁问着便哭出声:“该死的顾长生!”
宋忍冬止住她后头的话:“真与他无关。”
马车缓缓停在四安堂前,明琅朝宋忍冬递了个眼神便先行下了马车,将地誊给二人。
宋忍冬挽着颜霁哄了会儿,感慨:“以往都是你哄我来着,怎么最近这般爱哭。”
颜霁抽了抽鼻尖,没说话。
“今日之事真与他无关。”宋忍冬挨着她轻声开口,“你之前不是还告诉我他人不坏么?怎么老将人想的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颜霁咬唇:“我以前不晓得他是谁,如今知晓了……”
“知晓了他是谁,以前对你的好便不算数了么?”宋忍冬微微勾了勾嘴角,“一个人的性子又不是说变就能变……”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缓缓沉默下来。
对啊,人的性子不是说变就能变的,那明琅……
撩开窗帘,宋忍冬正好瞧见正在和阿晚说话的明琅,他在四安堂时总是浅笑盈盈的模样,和当下一样。
明琅手里抓着只兔子,他对面的小梨子蹦过来喜笑颜开地朝他说了两句话,明琅微微颔首回了句什么,朝马车看了一眼抬脚朝后坊走去。
今世的明琅和前三世的都不一样,举手投足间皆透着股子温润柔和。
可明琅不是这般的。
真实的明琅不是这般的。
她收回目光,看着盯着她瞧的颜霁忽得笑出声:“我自己都没想明白,竟还舔着脸劝你呢。”
颜霁不晓得她是什么意思,开口问:“说什么胡话。”
宋忍冬拉着她跳下马车:“今晚琅哥儿下厨,是咱们最爱吃的酱兔子,走,去吃饭。”
她说罢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顾长生什么时候回来?”
颜霁移开目光,结结巴巴地开口:“他、他的事我怎么知道。”
“他定告诉你了。”宋忍冬也不欲向她问个明白,拉着她去后坊朝厨房的明琅朗声问,“琅哥儿,顾长生留下的人在哪呢?”
明琅处理兔子的手一顿,透过窗台眨了眨眼,思索片刻抬手指了指院中的树梢。
宋忍冬左看右看也没见着有人,索性对着空气问了句:“顾长生何时回来?”
树上的人:……
“约莫戍时。”
宋忍冬闻言点了点头,拉着颜霁坐下:“酱兔子费时辰,应当能赶上吃暮食。”
厨房的明琅没忍住又朝她看了看,有话要问,可还是没问出口。
颜霁却是觉得手脚都不知怎么放了:“叫他做什么,他在哪吃不了饭。”
宋忍冬没答这句,把石桌上的瓜果朝她推了推:“先吃着,我去烧火。”
颜霁:……
“你烧火还是烧厨房。”
厨房的明琅闻言忙替宋忍冬证明:“小九如今火烧的很熟练。”
宋忍冬失笑,顺势点头:“没错,很熟练。”
明琅瞧着宋忍冬缓步进了厨房,低声道:“你烧两把让颜掌柜瞧瞧,后头我自己来就成。”
宋忍冬:……
这般说话,倒像是把她当小孩儿哄一般。
没应声,她在灶台前坐下,直到兔子炖上才开口问:“顾长生来咱们这儿,琅哥儿高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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