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则桓闻言,“腾”地一声站起身来,惊喜道:“当真?”
见章太医颔首,又一把揽住许令窈,喜不自胜道:“窈儿,我们有孩子了!”
许令窈慢半拍地抬头,怔怔地望着他,神色恍惚,仿佛还在状况之外。
但除她以外的其他人骤然得此喜讯,均是面带喜色。有眼力见的,已经开始朝着以成帝为首的一众人等道喜了。
成帝自是笑得满面红光,连声说着“好、好”;皇后虽意外,但到底也是撑住了场面,柔声笑着向成帝道喜。
裴琅如今还是侧妃所出,那许令窈肚子里这个,不就是当今第一个嫡孙了吗?
阮贵妃此时倒是面色复杂,瞥了一眼许令窈的肚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怀上成帝的第一个嫡孙固然是好,可惜了生母不是高门贵女……
但她并未忘记自己来宴席的主要目的,当即朝着成帝遥遥举杯,娇声恭贺道:“臣妾恭喜陛下!”
成帝笑呵呵地承了她这一杯酒,打趣道:“你不也是?很快就能做祖母了。”
“陛下——”
阮贵妃不依不饶,十分娇俏地扭过头去:“您都把臣妾叫老了。”
众人闻言,又是纷纷笑了一阵,一时殿内只听得满堂恭维溢美之词。
开玩笑,此时不讨好阮贵妃,更要待何时?
成帝正值春秋鼎盛,若假以时日,六皇子妃生下的是个小皇孙,届时六皇子一方,砝码必定会大大加重。
那皇位最终花落谁家,也犹未可知。
笑闹了一阵,许令窈怀孕时日尚浅,闻不得荤腥,裴则桓便先带她回府休养。
之前的敬酒,便也接着轮了下来。
下一位,正是阮笺云。
她端着眼前酒盏,从容起身,正欲中规中矩地敬皇后、成帝,不想阮贵妃却忽地开了口。
“咦,老九不在,老九媳妇是不是该替他再敬上一盏?”
阮筝云闻言,不由蹙了下眉。
且不说裴则毓远赴西南是为公事奔波,即便是因其他缘故缺席,也断没有趁人不在,灌人妻子酒的道理。
方才皇后当众叫章太医来,是下了她的面子,所以这一回,她势必要在阮笺云身上找回来。
阮贵妃的恶意,昭然若揭。
上首皇后听了,也开口解围道:“老九此番是因着公务在身,早便派人递了问候,心意既至,一盏酒又有何要紧的,左不过待他回来后再罚他便是了。”
阮贵妃哼笑一声,一双眼睛却是斜睨着阮笺云道:“娘娘宽宏大量,但做小辈的却得懂事些。”
“娘娘教养老九十数载,光凭一句‘心意到了’可不成,若无诚意,还算得上什么心意呢?”
宫中不乏见风使舵的人,早先见着阮贵妃得势,苦于没机会投诚,这会便忙不迭地帮起腔来。
“不过多喝一盏酒罢了,皇子妃能得机会多给娘娘敬一盏,该感到荣幸才是。”
“是啊是啊,这酒味道甘美,恐怕寻常人还喝不到呢,皇子妃快些呢。”
皇后见理由被挡回来,有些无奈地将目光投向成帝:“陛下……”
“好了,”成帝坐在最上首,一锤定音,沉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过一盏酒的事,老九媳妇,多敬你母后一杯吧。”
成帝既发话,那此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皇后只得住了口,朝阮笺云投来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感受到一旁阮筝云担忧的目光,阮笺云不着痕迹地刮了下她的手心,示意她不必担心。
自己的酒量,她心中有数,不至于多喝一盏便会醉倒,只不过心底颇为厌烦阮贵妃使的阴招罢了。
她站起身,面上仍旧笑得滴水不漏,声音沉静道:“父皇、母后,儿媳代夫君,敬您二位。”
话毕,抬起杯盏,将酒一饮而尽。
姿态优雅端方,令人挑不出错处。
随着她手臂放下,阮贵妃眼中的笑意也随之扩大。
阮笺云放下酒盏,本已做好了应对阮贵妃后手的准备,不想此人却只是瞟了她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转换了话题,与旁人笑谈起来。
气氛并未因这一短暂插曲陷入僵局,众人仍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一派喜庆繁闹的景象。
“姐姐,你感觉如何?”
阮笺云坐下之后,阮筝云随即抓住她的手,担心道:“我叫人将醒酒汤呈上来。”
宫里宴饮的酒,还是比女儿家们私下喝的要更烈一些,她怕阮笺云受不住。
“不必,”阮笺云捏捏她的手,安抚道:“你放心,这还不至于让我醉倒。”
为证明自己清醒,她便想了几个儿时玩的游戏,同阮筝云抓着手玩起来,连赢了好几局,才渐渐叫阮筝云放下心来。
酒过三巡,夜浓如墨。
成帝和皇后不胜酒力,早早便回去歇息了,只余剩下众人把酒言欢。
一个婢女悄悄走到阮筝云身后,附在她耳旁耳语了几句。
见阮筝云眼中渐渐浮上笑意,阮笺云便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待那婢女走后,便以手托腮,笑盈盈瞧着她。
“他来寻你了?”
阮筝云现在被她打趣的次数太多,已经不怎么会脸红了,坦然地点了点头。
“在等什么,怎得还不去?”
得到肯定回答,然而面前人却迟迟不见起身,阮笺云有些疑惑道。
阮筝云看了她一眼,道:“你喝了酒,我不放心……”
原来是这样。
阮笺云心下一暖,拍拍她的手:“我不会有事,放心。”
说着,朝旁边示意了一下:“更何况,还有青霭陪着我呢。”
见阮筝云闻言仍是犹豫,便促狭道:“还是要再输我几局,才肯去?”
阮筝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叮嘱她道:“若有事,便叫青霭来寻我。”
得到阮笺云应肯,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然而出了大殿,心里却莫名有些发慌。
沉吟片刻,朝着贴身侍女吩咐道:“旁的人我不放心,你留在这里,帮我照看着姐姐。”
“不必跟在她身边,只关注着她的去向便好。”
九殿下不在,她总归有些挂心。
侍女领命,垂首应是。
—
阮筝云离了席,阮笺云便歇了交谈的心思,只一心一意等着宴席结束。
然而上最后一道菜时,端菜的侍女一个不小心,误将汤汁撒在了她身上。
她湿了半边鬓发,大半衣襟也不能免俗,所幸汤汁并不滚烫,没有受到皮肉之痛。
宴席已接近尾声,大厅喧闹非常,无人在意这一个小插曲。
那端菜的侍女脸上血色尽失,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跪在地上朝她磕头。
阮笺云忙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心里并不生气,反倒有些心疼。
这姑娘瞧着嫩得发生,想来也就十三四岁,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不想却早早入了宫做了奴婢。
“不过一件衣裳,不打紧,”阮笺云安抚她,“劳烦你,带我下去换一件,好吗?”
她不着痕迹地按住青霭要起身的动作,示意她在原地等自己就好。
小姑娘才犯了错,由她领着自己去换衣裳,想必会减轻心里的负罪感。
洞悉一切的青霭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地坐下了。
要她说,姑娘就是太心善了!
那小侍女望着她温柔的眼睛,一时竟有些说不出话。
许久,才低下头,晦暗不明地从喉中轻轻“嗯”了一声。
阮笺云朝着青霭笑笑:“我很快就回来。”
两人是从偏殿悄悄出去的,绕过抄手游廊,便拉到一座宫殿前。
“备用的衣裳就在里面,”那小宫女低着头,轻轻道,“皇子妃进去吧,奴婢在外面等您。”
一路走来,阮笺云莫名觉得头有些晕,连带着眼前都不甚清晰起来。
她只当自己湿了衣裳,有些风寒,轻轻甩了甩头,不疑有他。
然而甫一迈进去,背后的门便阖上了。
她霎时心电急转,转身毫不犹豫便往还敞着的窗前奔去,正欲大声呼救,背后忽地伸出一双手——
那双手掌心捏着一块布,往她脸上一蒙。
下一瞬,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再有意识时,是被一股陌生的燥热唤醒的。
阮笺云挣扎着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哪?现在是什么时辰?
熟悉的感官被剥夺,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去,不想却触到了一具温热的身体。
尖叫被硬生生扼灭在喉中,她紧紧掐着自己臂上的皮肉,咬着舌尖逼迫自己保持清醒。
身后那具温热的身体,似乎也被她的动静惊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阮笺云一惊,霎时要与他拉开距离,不想身前却是一道落差,眼看就要摔下去——
一只手忽地从身后伸了出来,堪堪拉住了她。
“……别怕。”
那人哑着嗓子,低声道:“是我。”
小裴:趁我不在灌我老婆酒是吧?(眯眼笑)(磨刀)
小裴正在全力赶来的路上~~~马上要写到那个了好羞涩好紧张!![黄心][黄心][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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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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