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三十，除夕之夜。
沈淮序的伤几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伤口也都已经愈合，身子也无大碍，估摸着可以离开了。
眼见着外头蒙起一层深色，准备年夜饭时我拿出从王叔那里买的肉来，又舀了半盆子的面粉，切了半棵白菜，打算包个饺子。
因为毕竟多了一个人，又炒了两个小菜，蒸了一条鲥鱼，也算年年有余，顿顿有肉了。
沈淮序坐在我对面，先是挑了一筷鱼到我碗里，“除夕快乐，阿简。”
我分了半盘饺子给他，接过话道，“沈公子也除夕快乐，只是药钱我都记着的，到时沈公子别赖账就行。”
沈淮序眸色动了动，低头闷声将饺子都吃了个干净。
末了，将一块玉和一袋银钱放到桌上，“阿简，今日是除夕夜，本是想陪你守岁的，但是——”
未等他说完我便摆摆手，将那袋银子拿起来，“沈公子这话说得，既是有事，也该走了。门外已经有人等着了吧？无碍的，银子到了就行了，至于这玉，沈公子还是收回去吧，于我无用，诊金有这些银子就够了。”
说这话时，有风透过窗牖的缝隙窜进屋子，衬得沈淮序的脸色更冷了些。
今天一早起床，就见着屋外不远处多了两个人，沈淮序晌午之后出去过一趟，若是猜得没错该是来寻他的。
他望着我，“阿简，我知道上次不辞而别是我之错，只是当时确实事出紧急。边境那边出了事情，京城内也暗流涌动，我耽搁不得，而你上山未回，我只好先行一步。原想着是等事情处理完再来寻你，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一口气说完，带着一丝急促，随即沉下声音来，“阿简，别这样好吗？这玉佩可直接入悬直司寻我，若是往后，我——”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若是万一有何不测，遇到事情，也算个信物。”
朝堂间的事情云诡波谲我不懂，但上回的事情我真已不再怪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有些人注定就是要挑大事的，自那日陈府之后我便知道我和沈淮序是两类人。
“我不过普通老百姓，去那地方干什么？沈公子说笑了。”
沈淮序眉色挑了挑，眼见着夜色一寸寸落下来，终究还是出了门。
沈淮序走了。
这一次，我没有太多悸动，埋头将桌上的菜都吃了干净，再转头，已近子时。
陆陆续续有鞭炮声响起来，往门槛过去，就见着隔壁张婶正带着孩子在院子放鞭炮。
年前的时候，孟大哥就已经回来了，拿了银子，一家人正好过个肥年。
“嘭”一声炸响，有烟火亮起来，绚烂璀璨，新的一年来了。
望着烟花，我双手合十：岁岁平安，心想事成。
翌日出门，刚走到院门口就见着有东西被放在一旁新垒的花坛上。
正是昨日沈淮与给我的那块玉，一夜彻骨，寒冷冰凉。
后面几天，村子里空落了许多，有走亲戚的，也有去城里玩耍看热闹的。
我闲着也是无事，见着这几日日头不错，索性搬了凳子到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倒也惬意。
阿爹走的时候，别的没留下，倒是留了一堆的医书，种类繁多，涉猎极广，无事的时候我就会拿来看看。
正看得入神，就听见外头有声音，似是从隔壁传来的，我开了院门一看就见着是孟山，“孟管家，你怎的在此？”
孟山见着是我，笑着过来，随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是苏大夫啊，我阿兄他不在家？”
我往那边望了一眼，见门锁着，想来是这年来年往的村里人杂，这才扣了门。
因为在陈府也算受了孟照顾，我指了指院子里头，“今日见着孟大哥和张婶一家子好似进城去了，孟管家若是不弃，不如来院里等着？”
孟山迟疑了一下，这才拱手道，“那就叨扰苏大夫了。”
我煮了茶水来，这才听孟山说起回来的缘由。
原来，京城自两月前就已经不太平了，边境的急报一次次传来，紧接着前几日就传回了陈伯爷叛变的消息，然后便是陈家全家被入了狱。
京城的时局也跟着乱了起来，他们被陈家提前给了银子遣散这才没受牵连。
听着孟山说起这些，虽是几句话就带过，但想起上次沈淮序来我家院门受伤的情形，是和陈家有关吗？
那他充当的又是什么角色？他的伤又是因何而来？
除夕他着急走又是什么原因？
陈家那位伯爷我见过，生得一身正气，怎么就叛国了？
“那陈家大姑娘呢？”我忍不住问道。
孟山摇摇头，“因为夫人早就遣散了我们，出城之前，我只听说因陈将军手握有重兵，陈家老小的消息已经无法得知了。”
听见这消息，多少是有些意外的，怎么就翻了个年一切就变了模样？
那陈家大姑娘会如何？若是在牢里发起病来怎么办？陈家又会如何？
想到这里，我隐约担心起来，“那就没有人为陈家求情吗？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孟山两手一摊，“听说皇上震怒，这关口谁敢求情？至于隐情，我也不知啊，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人微言轻，也帮不上什么，只能祈求老天爷保佑好人有好报吧。”
虽然震惊，但孟山这话不错，我们这样的小人物，人微言轻，能帮上什么呢？
近入夜之时，张婶一家人回来，孟山才告辞回去。
听说了陈家发生的事情，孟大哥也很是唏嘘，哪能想到过了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就像孟山说的，能做的怕也就是祈祷无事了。
张婶见着我一人便招呼一起过去吃晚饭，我摇摇头，“不了，家中还有中午的剩饭。”
我同张婶告辞回了屋子里，望着桌上的饭菜，也没什么味口，转头上床睡觉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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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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