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周砚在,根本轮不到宁秋说话,宁秋也心安理得地躲在后面,悄摸摸啃馒头。
馒头微甜,纯白面制作又香又软,她吃的格外满足,同时还不忘用余光打量走在前面的周砚。
从老槐巷到府衙一共有两条路,近道往临时菜市场走,再拐水月庵那边,约摸半个时辰就能到,也是周砚平时常走的路。
另一条道途径主街闹市区,步行所花时间比近道多一柱香。
换作以往,周砚定然毫不犹豫操近道,时间缩短能省不少事,今日却不行。
今日一大早,阿娘就在他的耳边不停念叨,让他主动点,机灵点,好好表现,说来说去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题。
他听得心烦,忍不住开口反驳,只一两句,他娘见形势不对立马就改口了。
“哎哟,娘都知道,你对秋秋没有那个意思,放心,娘不是催你成亲,只是心疼秋秋一个小姑娘。”
“外面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她年轻又生的好看,独身摸黑出门,难保不会被坏人盯上,斜对门不就有一家虎视眈眈的人么?”
“就算娘没有聘秋秋做儿媳妇的好命,你年长她五岁,也算是兄长,出于安全考虑,难道不应该顺路送她上工吗?你扪心自问,真放心她一个人走那么远的路吗?”
周砚被几连问噎得说不出话,即便知道他娘的本意并非如此,也不能否认她说的很有道理。
他娘哪是说自己没好命,分明是在点他呢!庞家人的存在也确实是个隐患。
本来挺放心的,掰扯一通,还真不放心起来。
另外,他心中的顾虑要比周母多一些,不仅是安全问题,还有后期可能出现的舆论问题。
名声对于姑娘来说太重要了,而老槐巷最不缺的就是喜好八卦的人,有点风声露出,不到两日就能翻改好几个版本,多离谱都有可能。
周砚认真考虑过解决办法,提议让他娘认宁秋为干闺女,被他娘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过她没有把话说死,还存着将周砚与宁秋凑对的念想,等以后事情发生实在没了办法,或许她就能接受认干闺女的建议了。
周砚不急,事情不是还没发生么?想太多也没用,让他娘自己去折腾,多撞几次南墙自然就回头了。
他一边走一边想事情,突然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有异动,思绪立马回笼,侧头疑惑看过去。
“周大哥,我听说去府衙走小菜市那条路比较近,你没必要因为我特意绕远路,浪费你的时间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去金绣阁,住客栈的时候每天都走,熟的很。”
宁秋不习惯麻烦别人,得到的好越多,心里就越过意不去。
这句话她在吃早饭的时候就想说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巷子里只有她和周砚,话说出口也没想象中难为情。
周砚闻言停下脚步,转身正视面前的姑娘,观察她的神情反应。
“怎……怎么了?”宁秋有点底气不足,对上周砚的目光总觉得心慌,下意识跟着停下脚步。
周砚见她紧张,主动后退一步,让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舒适。
他动了动唇,片刻后才正色道:“宁姑娘,我并非特意送你,只是碰巧有个案子在那边,顺路罢了,你莫要在心中给自己增添负担。”
“原来是这样。”宁秋没信,不过得到这样的回答面上还是露出了尴尬的笑容,“那就好,我就怕给你添麻烦。”
“放心,即便是特意送你也不麻烦。”周砚不傻,怎会看不出她的顾虑,当即安抚道:“我娘比较热心肠,喜欢谁就对谁好,她的付出都是自愿的,你不必有心理负担。再说了,我们母子还不至于分不清好赖,对你好就说明你值得,明白吗?”
好的关系需要双方一起维护才能更长久,宁秋懂得感恩,也不会觉得别人的付出理所应当,是个很好的姑娘,周砚不觉得对她好有什么不妥。
“行了,你们小姑娘就是心思多,一桩小事放在心里也能转八百个弯,纠结来纠结去,小事也要变成大事,麻烦。”
周砚忍不住吐槽,语气里还带了一丝丝嫌弃,而后做了个很大胆且让宁秋内心震动的事。
他突然伸手在宁秋头顶揉了揉,一向淡漠严肃的双眼瞬间亮起,又随着收回来的手迅速敛下去,紧接着他用平静的口吻提醒道:“走快点,别耽误了正事。”
说完,他紧了紧刚刚揉宁秋头发的手掌,将双手背到身后,抬头挺胸大步朝巷口走去,心情分外愉悦,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已经不自觉勾起了。
宁秋怔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仿佛还能感受到周砚手心残存的热意,她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脸刷一下红透了。
“你还不走,要等金绣阁的管事过来扣银子吗?”
周砚的声音继续在巷子里回荡,听起来很气人,与宁秋印象中的周大哥完全不一样,很难想象,这样的玩笑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宁秋一个激灵回过神,狠狠瞪了他后背一眼,忙小跑追上去,嘴里嘀嘀咕咕道:“陈管事才不会扣我的工钱,我动作快,做工好,就是去晚了也能完成任务。”
“哦?那你还挺厉害的。”
周砚敷衍地回一句,声音慵懒,调侃的意思很明显,话音落下没多久,也不知哪一环触动了他的笑点,竟没忍住闷笑出了声音。
宁秋对此感到莫名其妙,又因他的调侃生出些许恼意,当即冷哼一声,决定不再理会他,闷着头往前冲,二人之间很快拉开距离,整整一个时辰都没再说一句话。
终于抵达金绣阁门口,宁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周砚,朝他挥了挥手,喊道:“周大哥,我先进去了!”
说着,也不等周砚的回应直接进了铺子,眨眼的功夫,人影都看不见了。
周砚动了动抬至半空的手,默默收回来,随即恢复办差时的严肃脸,快步离去。
金绣阁内,绣娘们各司其职,看到宁秋走进来纷纷跟她打招呼,还关切地询问她找房子的进度。
周家的情况宁秋不便与别人多说,就点点头,只道已经有落脚处了,让她们别担心,众人又寒暄了几句才开始进入工作状态。
因宁秋的手中还接着照顾周母的活,她今日做绣活格外专注,连工友们互相聊八卦都没有参与,指尖翻飞,一针一线落到绣布上,同样数量的任务竟比平时还要早半个时辰完成。
陈管事一边检查宁秋绣品的质量,一边关切地询问道:“宁娘子,你今日的速度超乎寻常的快,可是遇到什么急事了?是否需要帮忙?”
“我没事啊!”宁秋娇俏一笑,也没瞒着陈管事,道:“一会儿我还有事,朋友请我去照顾他的母亲,帮忙干点家务活,有工钱拿,还包早饭和晚饭,嘿嘿,这份活对我来说很及时,也很重要,咱们铺子应该不限制绣娘们接别的活吧?”
陈管事面露诧异,不过她清楚宁秋的处境倒是没多说什么,叮嘱她道:“没难处就好,接多少份活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不接存在竞争关系的绣活,我和掌柜都不会管,你自己注意休息,分配好时间就成。”
“那是自然,多谢陈管事。”宁秋毫不犹豫地应承。
陈管事很快检查完宁秋做的绣品,命铺子里的学徒将绣品按分类收好,才冲宁秋摆摆手,笑道:“绣品没问题,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吧!”
“好,多谢陈管事,我先回家了。”
宁秋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与其他绣娘道别,匆匆赶回周家。
她脚程还算快,回到周家才申时正,家中没人,周砚这会儿应该还在府衙,周母也不知道去哪里会友,喊了好几声也不见回应。
时辰尚早,宁秋便将庭院里里外外打扫一遍,连门口也扫干净了,还喂了鸡,干完这些再看天色,觉得时辰差不多,她才挎着菜篮子准备去菜市场买菜。
然而她运气不太好,出门正遇上同样挎着菜篮子的庞母。
老婆子黑着脸,看到宁秋从周家出来立马出声阴阳怪气,眼神中的算计和恶毒都快溢出来了。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克死全家的丧门星,也就对门瞎了眼,好日子不过,偏要给自己找麻烦,也不怕被丧门星克死。”
宁秋抓紧手中的菜篮,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往那边看,全当什么也没听见。
“不识好歹的白眼狼,别以为你不吭声事情就算完了,要不是因为你,我儿也不会还不上债,更不会被赌坊的人追着打,家里都被搬空了。”
庞母的话实在太不要脸,明明是庞桥自己赌钱输光了家底,反倒将问题全部推到宁秋身上,如此奇葩的脑回路,真是世间罕见。
宁秋被气笑了,不过她不想惹麻烦,依旧不予理会。
“呸,没教养的玩意,长辈说话也不吭声,又聋又哑,哎,死丫头,听见我说话没有?叫你呢,装聋作哑给谁看啊?”
庞母见宁秋不理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骂骂咧咧就要上前扯宁秋,被她躲开了。
“你干嘛?别拿你的脏手碰我。”
宁秋嫌恶地避开,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她知道庞母是个泼皮蛮横的,试图躲开,然而还是低看了庞母的无耻劲。
只见其一边叫骂,一边凭着蛮劲冲上来拉扯,满脸狰狞,眼神中的狠辣看得人心惊。
“死丫头,贱蹄子,都怪你,要不是你,我儿也不用东躲西藏有家不能回,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娘跟你拼了。”
宁秋还是太讲道理了,犹豫的功夫,肩膀已经挨庞母捶了好几下,疼得她五官扭曲,再也绷不住了。
“呸,老不死的,你儿子欠赌债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他去赌的,别说他只是藏起来了,就是死了也跟我没关系,要怪就怪你没教好孩子,养出一个丧心病狂想卖别家闺女的恶心玩意。”
宁秋甩开庞母,随手将菜篮子一丢,挥起拳头就朝庞母捶去。
秋秋大喝一声:“汰,老妖婆,吃我一拳,哐哐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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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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