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笋,再把考篮拿来我检查一遍。”云起紧张的不行,这次考试就在府城内,他不便跟着过去,因此不安。
考篮共两层,上一层装笔墨纸砚以及必要的书籍,下一层装点心果子一类,是考试必须带的东西,云起总怕有遗漏,届时导致秦遇不能顺利考试,秦遇已经看过,确认没有问题,但是云起想看,他也纵着。
笔墨纸砚安安静静躺在考篮里,云起已经检查过好几次了,春笋在一旁默默计数,唔,第十五次。
“将这果脯换了样子过来。”云起站在那纠结片刻,还是下了决定。
这果脯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样了,不带怕秦遇没吃的,带了又怕这果脯不干净,坏了肚子。
“不用换了,都是你亲自买的,挑了好的给我装着,相信自己。”秦遇温声安慰云起,他该出发了。
赵夫子命秦遇几人提前一天在府城住下,客栈离着考棚就隔了两条街,届时能省些奔波功夫。
“我走了,这边偏僻,你这几日莫要出门,若是顾迢来找你,你二人也莫往山上去,赵夫子送完我们就回来,有事拿不定主意叫春笋去找夫子,后日我们便回来了。”秦遇也不放心小哥儿待在这偌大的园子里,幸而钱嬷嬷可靠。
他赶着马车往赵夫子家去,二路人马汇合后一起往府城去了。
这回秦遇自己赶马,马儿聪慧,寻了赵夫子的车架跟在后面,赵夫子并不急着赶路,马儿拉着车慢悠悠的在前面晃,秦遇的马有样学样,马屁股一颠一颠,走得扭扭捏捏。
这马一直没起名字,秦遇看着马屁股,他和云起一直都是马啊马啊的叫,连损东西都有名,这马不给个名字不太好,秦遇轻轻一甩鞭子,扫在马屁股上,马儿回头看他,翻了个白眼,“白眼仁?”秦遇喊它,马儿似乎听懂了,带着马车往坑坑洼洼的地方走。
土路本就磕绊,秦遇被颠的想吐,“不喜欢咱们就换,玉润,这个词好听,怎么样?”他哄那马,可怜那马没文化,觉得比白眼仁好听,这名字就此定下。
顾回的车架在秦遇旁边,他和翟藜都在上面,二人看了好一阵乐子,此时毫不留情笑出声。
几人欢声笑语进了府城,在客栈安置好,赵家的小厮提前去考场打探一番,确保秦遇几人明日能安生考试。
院试三年两次,前一次考的人多些,录取的人也多,到了秦遇这次压力大减,赵夫子推算过,如无意外至少会录四十到五十人走。
寅时的鼓刚刚敲过,小厮就敲响几位公子的门,草草吃了点东西垫胃,三人结伴坐上一辆马车。
天上的银月还挂着,几缕云丝在空中游动,越来越多的马车出现在路上,拐个弯,人流涌动。
秦遇三人看见当时互保那二人,摇摇打了招呼,如今他们代表的是一个县,也算是荣辱与共的。
此次院试共计七百余人参加,秦遇几人在其中尚算年轻。
临近考场,人越发密集,马车挤不进去了,秦遇几人拿着考篮下来,顺着人群走,周边有稚童更有老叟,秦遇看着前面一个白胡子的老人,突然对院试有了更深的感悟。
赵夫子几人对院试不以为意,是因为他们功底深,可有些人皓首穷经直至垂暮之年,也不一定能往前再走一步。
考棚在府城西,挨着府学宫,考棚前的空地上此刻站满了人,各式灯火将这一片地界映得恍如白昼。
“咱们一会儿得找咱们县的牌子,往前凑凑,不然看不清。”顾回很有经验,带着秦遇二人往前。
没过多久,学宫中门打开,一块块牌子举了出来,每个县的牌子聚在一起,上面用朱笔大楷写着考生的名字,秦遇找了半天找到自己的名字,叫上顾回二人,提着考篮到牌子边排队。
各县的考生在一块列成几队,进场顺序有讲究,秦遇他们县排在后面。
秦遇并不心急,越是紧要关头他越镇定,不似周围考生,要么就紧张的直发抖,忐忑不安快要喘不上气来,要么在那边夸夸其谈,像是成竹于胸。
顾回二人亦是淡定的站在那,翟藜半阖着眼眸歇神,顾回饶有兴致地旁观众生百态。
这样等了两刻钟,终于轮到他们,众人排着队进入考场,来到大堂,四周灯火通明,堂上首坐着几个威严老者,各县的教谕和训导立在两旁。
众人行礼后皆垂手而立,一人拿着花名册点名,点到之人朗声答到。
秦遇几人名次稍后,第一次见这场面,秦遇偷偷观察。
被点到的学子上前向学正行礼,然后按照体貌特征验明正身,确认无误后,就有廪保上前画押、盖保戳。
考生将院试考卷结票呈上,由本县教谕验明,然后再去发卷处领考卷和稿纸。
秦遇几人上前时,他们县的教谕盯着他们瞧了半天,反应过来,这当是赵老头的的学生,那应当是有些不俗的。
这些考生,不管谁教,考出来了都是给本县长脸的事,教谕因此低声鼓励他们一番,验了身份放人过去。
领完考卷和稿纸,考生会被带进小屋子里搜身。
秦遇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这才往搜检处走,因着怕考生夹带抄袭,考试时不能穿带夹层的衣物,云起怕秦遇冻着,买了好料子给他穿了四层单衣,此时秦遇就得一层一层脱掉。
搜检的官差并不为难考生,毕竟那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考生大有人在,此时为难人痛快了,将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遇将衣物解开,脱下鞋子,将考篮交给官差,动作自如不耽误半点时间。
官差看他乖觉,态度又好了不少。
秦遇考篮里的食物都是小块,避免了被掰的七零八碎的惨剧。
官差将搜检好的考篮递给秦遇,秦遇温声道谢,那官差愣了一下,心里暗道此人必有造化。
他们说是官差,实际上没啥地位,这些读书人也不怎么瞧得起他们,他做这搜检一事也算有资历,对待大人物恭敬地学子大有人在,可对待他们这样的小卒子也能尊敬的,日后都走上了高位。
秦遇并不知道他一个道谢引起官差的思索,他进了考场找到座位,离着顾回二人挺远,在考场中后排。
暗叹一声,秦遇坐下。
考场座位也有讲究,后排离着厕所近,越是靠后受影响就越大,幸亏云起给他的衣物上都熏了草木香,届时应当能屏蔽一些味道。
天色越来越亮,考生终于入场完毕,考场外传来三声炮响,封门了。
考试开始。
秦遇磨好墨,铺开草纸,书吏在前方大声宣布考题,而后又有差役举着牌子巡场,牌子上也写着考题。
今日需写两篇八股并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点灯时分交卷,明日复试,作起讲或八股两大比,并默写正场起讲,限时一炷香。[1]
秦遇坐在那里,一时文思泉涌,笔走龙蛇间,草纸被填满,秦遇写完就开始改,两篇八股用了一上午时间便写好改好,他并不着急往试卷上誊抄,而是拿出考篮里的点心,少少的吃了一点,又要了茶水润喉,休整后,他才工整的将文章誊抄在试卷上。
此时未时已过,太阳照的正热,秦遇闭目歇了一会,调整心态准备下一项。
接下来就是试帖诗,秦遇皱眉,写八股有多顺这试帖诗就有多难,盯着纸面看了半晌,秦遇还是将早早准备好的诗,改改用典贴合试题,然后誊上去。
这法子是赵夫子教他的,赵夫子尽全力将可能考到的题材尽数让他写了个遍,一个题材写它二三十首,总有一两首能看的,将其背下来,若是能在考试时撞到,算秦遇撞了大运,总比现场编得好。
出这法子时,赵夫子良心都在痛,怎么就有人作诗这般不开窍。
夜幕降临,要收卷了,有那没答完的,在考场哭出声来,最后被官差拖出去。
收完卷,众人默默用些晚食,考场提供热水,吃喝完毕有人去出恭,臭味从后面往前扩散。
秦遇他们得在考场睡一晚,幸而这几日天气好,云起给秦遇带了好些床单,晚间不算难熬。
秦遇屏着呼吸也去了趟厕所,回来收拾考桌准备睡觉,考桌由木板拼制,拼拼凑凑就是一张小几,考生们陆陆续续都睡了。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鼾声,不知是哪个考生,他周围人怕是要倒霉。
考场间弥漫着脚的酸味,点心的甜美,厕所的臭味......种种味道交杂在一起,秦遇将头埋在衣服里,嗅着草木香睡去。
第二日他早早醒来,收拾好东西准备今日的考试,今日的东西简单,秦遇答完就利索的交卷。
走出考场,赵家的马车就在街边等着,爬上马车陷入熟睡,此时天已大亮,秋风在考场前的空地上翻滚,枯黄的草叶被带着舞动。
越来越多的考生从考场走出来,有人面带畅意,有人面色颓然,有小童蹦蹦跳跳跑出来,管家中长辈要奖赏,亦有白须老人步履蹒跚,释然长叹。
迷迷糊糊间,秦遇感觉身上压着东西,但是他太困了,他继续睡了过去。
咦惹,院试好难写,一会儿还有一章(这个一会指十二点之前呜)。
果然我日不了万,给小天使们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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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考试内容参考豆瓣文章:《清代三试秀才》360doc/content/19/0308/18/9570732_820134328.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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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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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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