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妍眼皮半开施舍般扫了吴碧笙一眼，冷言冷语，带讥带讪，“你就这么敬茶啊，谁教你这么敬茶的？”
吴碧笙被当头问得一懵，没觉得哪儿做错了啊，他特意注意着呢，自己跟顾深的动作相差无几，而那边公公顾赞已经接过了茶杯并无微词。
局面一时有些僵持，顾赞看了秦芳妍一眼示意她收敛点，秦芳妍抬手理了下发簪，开口时带着股不屑与傲慢，“凉了的茶，我从不入口。”
顾深住的院子比较偏，是为了给他个清静环境利于读书，从那边到正院中堂确实有些距离，另外吴碧笙拿不准顾家长辈都是什么时辰起，因而一早收拾好自己就让柏哥儿在门口等着，看什么时候顾深去请安，他再跟着一起去终归妥当些，没想到还是不妥。
刚才还围着伺候的丫鬟小厮们不知是不是提前得了什么吩咐，这会儿皆是泥塑木雕般立在边上，不言不语不动，明明茶是他们备好给吴碧笙的，但背锅的却是吴碧笙。
吴碧笙当然看得出来，合着你儿子敬凉茶没事，丫鬟不懂规矩没事，这立威就是给我一人立的呗，这会儿连个帮他接茶杯的人都没有，吴碧笙脚尖蹬地腰上使劲儿，直接站了起来，双手稳稳端着茶托，茶水丝毫未溢，“请母亲稍后，儿夫郎这就去换。”
茶水间不难找，白日里有茶侍照料常备着热水，吴碧笙只想赶快应付完了事，没等那茶侍磨磨蹭蹭泡新茶，直接自己动手，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吴碧笙重新在蒲团上跪好，双手托住杯托举起，“请父亲母亲喝茶。”
顾赞把刚才撂在桌上的茶杯重新端了起来，顾深也跟着说了句，“请父亲母亲喝茶。”
秦芳妍还是不接，“新冲的茶水太烫，不适口。”
吴碧笙心说：我就知道你嫌完冷就得嫌热，尽管十分不高兴，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在吴家，脾气多少得收敛一点，僵着脸假笑道：“母亲无需担心，这茶水绝对温热适口，我把方才那杯凉的只倒了一小半出去再用热水添到七分满，不信您尝尝看。”
顾赞清了清嗓子，秦芳妍皱了一下眉，总算没再得寸进尺地找麻烦，到底是接过茶轻抿了一口。
吴碧笙狡黠一笑，适时出言道：“我绝对没有趁机往里吐口水，母亲您尽管放心大口地喝吧。”
话落，秦芳妍的五官瞬间都扭曲了，强忍着没有立即干呕出来，她正要发作这没规矩的儿夫郎，被上首位祖么顾柳氏的哈哈大笑声给打断。
顾柳氏一笑，有几个憋不住的也都跟着噗呲一乐，不过都在秦芳妍的瞪视下敛了嘴角，顾柳氏边笑边道：“哎呀，你这娃娃太有趣了，哈哈，你婆母气性大着呢，你快别惹她了，赶紧给你叔婶他们敬茶去。”
老夫郎一发话，秦芳妍不好再说什么，尤其顾赞看着她的眼神已经隐含警告，她转而瞪了吴碧笙一眼，由着他们夫夫俩去敬其他长辈了。
吴碧笙跟着顾深边敬茶边认人，虽然之前多多少少也打听了下常住顾府的一些亲戚情况，眼下再将称谓和人一一对上。
老夫郎除了亲生的两子一哥儿外，还收养了一个哥儿，便是已故帝卿凌月晗，也就是魏凌思的姆父。顾赞是长子也是顾家一脉中最有出息的，行二的顾誉和行三的顾锦茹都是仰大哥鼻息过活。
顾誉一大家有别院另居，逢节日寿辰或是红白大事时才会回来，顾誉并不为官，但打理着顾家大大小小的生意产业，年终岁尾时才给秦芳妍报一次账，秦芳妍又是个端得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加上自幼起银钱用度从没缺过，只要话说得漂亮合心，赚多赚少她也不太在意，可想而知顾誉一家的日子过得有多轻松，妻妾成群，子女成群，多到一圈介绍下来吴碧笙根本记不住。
相比之下顾锦茹的日子就不太如意了，他靠着顾赞的关系嫁给了户部侍郎的嫡子，然而十几年来只生了一个哥儿，又不许夫婿纳妾，跟于家打到撕破脸，于侍郎家几代单传当然不愿意，于是找到顾赞，顾赞只得先把顾锦茹接回顾家让两家人都冷静冷静。
结果于家转头就抬了位平妻进门，顾锦茹初时置气不肯回于家，那边转年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更是决口不提接顾锦茹回去，碍于顾赞的面子也并未下休书，顾锦茹就带着小哥儿于筱楠在顾家一直住了下来，吃穿用度都是大哥家出，一些需得自己花用的体己钱都是顾柳氏私下里贴补的。
顾赞这边只秦芳妍一位正妻并未纳妾，共有子女三人，顾纵、顾深和顾雪娇，顾纵娶妻卢美珊育有一子顾朗，另外尚在顾家客居的还有卢美珊的一个表妹王淑桦，王淑桦对顾深有意，卢美珊有心撮合，而今顾深已然成婚，王淑桦却丝毫没有要离开顾府的意思。
要不是王家是知府之家，吴碧笙都要怀疑她是来长期蹭吃蹭喝的了，怎么说他和顾深也是新婚，有这么个觊觎自家夫君的人在周围还是相当恼人的。
给长辈们挨个敬茶见礼得了不少荷包，等小辈儿来给他见礼时又打赏出去不少，虽然没当面拆开看，但吴碧笙估么着一大圈下来还是有得赚不算白忙活，赚得最开心的是秦芳妍那份，别管她气得多咬牙切齿，于礼数上还是让丫鬟把改口的红喜袋给了。
相互拜礼过后，朝食是分开在三处的，汉子一处，女子一处，哥儿一处，不用与秦芳妍同桌吴碧笙觉得还是挺不错的，桌上食物丰盛单是粥就有十余种，大类上有加奶的、加蔬菜的、加肉的、加水果的、加干果的，这基础上还可再细分来，比如肉的又分鸡丝粥、鱼片粥、肉末粥等等。
吴碧笙喝着香甜的牛奶粥，配着红枣糕，还有每人一个的鸡蛋，若是寻常鸡蛋自然不用特意限量分发，还是刚才一个不知是哪个亲戚家的孩子闹着不吃蛋黄时，孩子的小爹教训他时说到，这鸡蛋是特意用药草喂养的母鸡所产，那饲料里加的都是黄芪、枸杞、人参等补益的药材，这一颗鸡蛋要值几辆银子，还是外面想买都买不到的。
被他说得连吴碧笙吃鸡蛋时都多了几分小心，怕是掉点蛋黄碎都相当于掉了一吊钱，在吴家时可没有这么大费周章的早餐。
吴家人不少但都是内外门弟子，厨房就陈婶一个人管着，师兄弟们轮着给她烧火打下手，而陈婶的发挥有时候还不太稳定，记得有次一道菜做得太咸了，最后大伙把其他菜都抢光了，唯独那道菜没人碰，还七嘴八舌的给陈婶提了不少意见。
若是一两个人委婉点提陈婶没准就应了，结果一堆半大小子平时尽是挨训的，这次可下逮着理了，一个个咋呼起来把陈婶惹怒了，不是没人吃吗，那下顿就还这菜，什么时候吃完什么时候做新的，自那以后再没人敢随便发言，只求陈婶能控制住盐。
吴碧笙不挑食，但谁又会不爱美食呢，一碗暖暖的粥下肚，不仅是肚腹得到满足，心情也随之舒朗起来，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松弛慵懒的状态。
饭后他散漫地回到他和顾深的小院，一进屋就奔着铺了软毯的美人榻而去，倚在靠背上一副享乐的模样，“柏哥儿，上话本。”
柏哥儿从他的嫁妆箱笼里找出他最爱的几样话本，明明都看过了，但他每次重温时都还是能看得津津有味，把书给他摆在扶手侧，顺便提醒他，“哥儿婿比你早回来会儿，一回来就直接去书房了，你用不用过去看看？”
吴碧笙打了个呵欠，“他读书，我过去干什么，给他念‘霸道夫郎爱上我’还是‘我是夫郎心尖宠’？”
柏哥儿抽出他手里的那本《清冷夫郎带球跑》“念什么话本，不是还有个词叫红袖添香吗？”
“添香没意思，我去给他添点堵还差不多。”吴碧笙夺回话本继续翻。
带着杜曼蓉私下特意交给他的促进夫夫和睦相处的任务，柏哥儿又劝道，“好歹去添杯茶也行呀。”
说到添茶吴碧笙就想起了秦芳妍今天闹的那一出，顾深竟然一点忙都没帮，那置身事外的样子哪还有一点夫夫意识，真该问问他是怎么想的。
吴碧笙把话本一合拍在柏哥儿胸口，“帮我照顾好我的小宝本们，我去给夫君添添茬。”
书房里顾深正在赶稿子，听见敲门声时还以为是顾阡，结果进来的却是吴碧笙，他知道笙哥儿这会儿不喜欢皎月，忙把写了一半的手稿翻了个面。
吴碧笙只看见那上面有密密麻麻的字但没看清具体内容，“藏什么呀，又不是春宫图，若真是春宫更该跟我一起看了。”把带来的茶盘往桌上一放，“夫君喝茶吧。”该说不说见着这张茫然无措的美人脸临来时的怒气刷的一下消了大半。
顾深略觉尴尬，夫郎不对劲儿啊，上辈子可没这么勇，还是很有几分含蓄的，看了眼茶杯，既是转移话题，也是问出两辈子的疑问，“你是真的没在母亲那杯茶里吐口水吧？”
吴碧笙笑得眉眼弯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戏谑道：“放心，真的没有，迄今为止，我的口水就你一个人吃过。”
“你往我的茶里吐过？”顾深话一出口立马反应过来了不对。
吴碧笙已经冲他挑了下眉，“你别胡说啊，我人品可没那么低劣，分明是你昨晚亲口吃的。”
我这速度慢得令人发指，啊，再慢点榜单字数都要完不成了，给我开个3倍速的金手指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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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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