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朗之事,顾家众人态度各异。卢美珊哭得泣不成声,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朗是被打得半死而非只是被罚抄。顾纵倒觉得这就是小事一件,甚至懒得多问一句,仍去忙他的大事。秦芳妍觉得顾赞这是在下她的面子,听说私底下吵得不可开交。
最有趣的是老夫郎的反应,着人给吴碧笙送了套实心的金臂钏,好不好看另说,绝对的实成值钱,送的名目还是援引后辈,教诲有方,是顾家的贤夫郎。
吴碧笙想着莫不是自古婆媳多不睦,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不过他可没有扎根顾家的打算,因为没人拦得住,他依旧我行我素,想去哪儿去哪儿,帮着花朝朝忙酿酒作坊的事儿,日暮前才会回到顾府。
每次路过那棵被他掰得秃了一枝的槐树时,吴碧笙多少还有点不自在,有道是“门前有槐,升官发财”,他虽然知道日后顾家生意会出问题的,只是不想这问题是源自他破坏了顾家的风水。
顾家的情况同样传到顾深的耳中,顾陌汇报时,他正皱眉写策论,没有系统的加持,背书写文都得靠自己,过目不忘的金手指消失,前世背过的许多书已经在时间的冲刷下遗忘,果然不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总是难以长久,艰难地背书令他每日循环着痛定思痛。
上辈子笙哥儿深爱他时,他是状元才子,这辈子若沦落到落榜扑街,还苟他喵的人设,趁早回家抱夫郎,也别求什么高级的爱与不爱,就厚着脸皮赖定他得了,难办就难办在夫郎武功太高,要不是此时尚有张脸牵制着,他可真不知道用什么能彻底绑定夫郎。
听顾陌说着少夫郎如何在顾家一战成名,顾深虽然明知道笙哥儿摆得平,小崽子会被收拾得妥妥帖帖,但自己这边该发力还得发力,顾深给手上的策论收个尾,问前来汇报的顾陌,“我大哥是不是最近在琢磨从主事升员外郎?”
顾陌回复道:“不只是想擢升,还想从礼部的精膳清吏司挪去吏部的文选清吏司,最近没少运作。”
顾深把写好的文章在桌面铺开便于晾干墨迹,同时道:“管食堂挺适合他的,你看自从去到精膳司,他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况且子不教父之过,当个六品主事已经让他忙得顾不上教孩子了,当员外郎岂不是更甚,总不能老是辛苦我夫郎帮忙管教吧。所以说不论是职位调转还是官级升迁都不太适合我大哥,咱们不能看着他深陷泥淖不管,总得帮忙转圜一二,务必让他这精膳司主事干得长长久久。”
没过多久,顾朗又挨一顿揍,揍他的是他亲爹顾纵,夫子发现他找人代写课业直接告到家里来,换作早些时候顾纵忙得不着家,卢美珊帮着遮掩一番也就过去了。
偏最近顾纵瞄了好久的职位被别人抢走,而他先前放出不少大话最后却扑个空,不想面对同僚的揶揄嘲讽,干脆告假在家。
当爹的满心怒火没处发,当娘的慢悠悠地挑绒花,当儿子的骑着大狗乐哈哈,夫子告的这一状,给一家人换了个心境。
顾纵满腔火气彻底有了排解的渠道,卢美珊急得打翻了绒花盒子,顾朗的哈哈变成了嘎嘎。
卢美珊忙把孩子抢下来抱怀里护着,任由打红了眼的顾纵抽在她身上,闻讯而来的秦芳妍虽心疼孙子,却也舍不得说儿子,见孙子被护住挨打的只是儿媳,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痛不痒地劝和几句,让儿子消消气,随后就不了了之。
秦芳妍始终觉得自吴碧笙嫁进门,府上就处处不顺,有顾赞压着她没法把人休回家,便想着不如去寺里拜拜,求一求神佛庇护,刚好有消息说大慈安寺要做法事,她同卢美珊商量着不如全家都过去拜拜。
老夫郎向来是位虔诚的信徒,毫无疑问会跟着一起去,顾赞忙着上朝当值自然不能同往,已经告假的顾纵也觉得自己不太顺,惦记找大师破一破小人。
卢美珊眼珠一转跟秦芳妍套话,“咱们选定的日子恰逢二弟旬假,不知婆母可有安排?”
对于这个次子,虽然他不论长相还是学识都比长子更为出色,但秦芳妍总觉得跟他不亲近,尤其是在她拒绝自己求娶皇子魏凌思的提议,反而应了顾赞迎娶吴碧笙的要求之后,母子间的关系就更为疏离,“他最不耐烦这些,我们自去,且不必管他,府上又不缺他的吃穿用度。”
吴碧笙这边,卢美珊知道自己请不动,便托于老夫郎的名义,让他陪伴同行,吴碧笙念着老夫郎在敬茶时的解围和顾朗事件上的维护便同意了,只是陪着转转寺庙上上香,他未出嫁前经常陪杜曼蓉去的。
结果临要出发前,秦芳妍想起来了,“这次拜佛可别带吴碧笙去,不然看见她,我怕自己嗔念太重,对佛祖不敬。”
卢美珊闻此,不由地一个停顿,虽说她对着吴碧笙也难免起杀念和咒骂之心,只是如此则跟她原本的安排有了出入,但她不敢得罪秦芳妍,只得又安排人去通知吴碧笙,这次不用他随同,只能寄希望于他今日能同往常一样在府外游荡。
拜佛为了能抢上头香都是要起大早的,吴碧笙早早收拾完,又被那边告知不用去,虽然很是不快却没叛逆得非要跟去,秦芳妍不愿见到他,他同样不愿应对那糟心的婆媳二人,可谓是相看两相厌,当然不会去自找不自在。
因为早上起得太早,吴碧笙越到中午越困,午间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屋补眠去,刚要睡着就被凄婉的弹琴声给打断,不知是谁大中午的抚琴扰人清梦。
忍了又忍,对方却是越弹越来劲,吴碧笙只好循着声音的来源找过去,在庭院里人造湖上的凉亭中,有一女子妆容精致衣袂飘飘,手上娴熟地拨弄着琴弦,曲调如泣如诉透出淡淡忧伤,听着就让人心酸。
吴碧笙认出此人正是卢美珊那位做客不走的表妹王淑桦,就他嫁过来这段时间看,她平时在顾府很少露面,就连他揍顾朗那次她都不曾参与围观,今日顾家人都不在她反而是高调地出来了。
别人不明所以,吴碧笙却猜得出她的心思,按书中剧情她也是倾心于顾深的,不过出场比碧笙还少得多,是在魏凌思听人说京师热闹事时被提起,说的是她和碧笙争风吃醋的闲话。
这处凉亭是从正门到吴碧笙顾深院落的必经之路,今天又是顾深旬假回家的日子,她打扮成这样在这儿拼命弹琴诉尽哀怨,意图简直不要太明显。
没等他过去找上王淑桦,却先被另一人叫住,“哟,瞧我遇上谁了,侄夫郎可还认得我?”
吴碧笙回头一看是顾誉的夫郎柳凤春,“婶么。”
“哎,”柳凤春应着,“铺子里新到了一批海味,我特意挑了些又新鲜又好的送来,谁想竟赶上一大家子都去了大慈安寺礼佛。”说到这儿她往王淑桦那边使了个眼色。
“主人们没在家,客人倒活泛起来了,你别怪婶么多嘴,这人你可得上点心,王家把她送来当初打的可是你夫君的主意,虽说而今深儿娶了你,但哪有猫儿不偷腥,男人呐,最吃那娇滴滴柔弱弱的一套,看你二叔就知道,这才刚纳妾多久就又看上戏楼的红牌,大把的钱胡花出去,我是说不听,只能求你祖么管管他。”
听到这儿吴碧笙知道,送海味是由头找祖么教训二叔才是正题。
柳凤春反应过来跟个刚进门的小辈说这个不好,“不提你那不着调的二叔,婶么告诉你啊,王淑桦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琴艺了得最擅长悲戚曲调,还有个琴泣淑桦的名头,她现在还不回家,分明是对深儿不死心哩,你可得当心,若让她得逞,哪还有你的好日子过。”
“知道了,多谢婶么相告。”吴碧笙心道:我还没得手呢,哪轮得到她来觊觎我夫君,呸,我得手了也不行,只要一天没和离,我夫君就只能是我夫君,就算是死了都不许给他烧侍女侍哥儿。
“我这人心直口快,你别嫌我多事就好。”柳凤春打量着吴碧笙,好信想看看他如何处置。
吴碧笙觉得抢夫君这事儿可以放一放,毕竟对方现在只算是有意向尚不能定罪,但耽误他补觉的这口气必须得先争一争,别以为只有她会乐器,这年头谁还没点雅好了,“柏哥儿,去把我的大鼓搬过来。”
在别家小哥儿都对琴萧琵琶感兴趣的时候,吴碧笙独喜欢大鼓,他觉得鼓声铿锵有力,特别适合配合练武。
带到顾家的这面大鼓还不算他手里最大那面,本想没事时候玩玩,谁知还派上别的用场了,柏哥儿将鼓放在亭子对面一处遮荫的树下,吴碧笙抡起鼓槌先给她来了段入阵鼓。
鼓声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势,时而如虎啸旷野,时而似雷破苍穹,给人以破阵杀敌一往无前的豪情和天下英杰舍我其谁的狂傲。
任王淑桦技法精妙将“独倚危楼不信人间有别愁”渲染到极致,终不敌鼓点节奏下“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挡百万师”的气魄,反被衬托得更似消磨意志的靡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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