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达应了一声好,随后开口便是“天下距分崩离析不远矣。”
吴碧笙没想到自家一个小驿站竟然是要从天下大势谈起的吗?江湖人都这么敢说的吗?亏得是在自家地盘上,不然就凭这一句,怕是屋里这几个人都得被捆去衙门大刑伺候。
途达犹自侃侃而谈,“而今乱象已现,几方势力为保存实力,皆抱以观望之势,各处盗匪四起,行事猖狂。就当下物运而言,你须知哪些线路是靠钱能买通的,哪些是凭武力可闯的,哪些是靠关系能运作的,又有哪些是有去无回万不可踏足的。”
这些吴碧笙还真不知道,他当初要开驿站多少有点头脑一热的冲动,缺少更深层次的思虑。
想的仅仅是借着家里这些年押镖的人脉将各个常年往来的商队关联起来,在相关交接点互通,实现线路的突破,以使运送变得更灵活更扩展。
吴碧笙态度恭敬道:“还请先生赐教。”
涂达一摆手“好说,凭我跟吴止的关系,还有你这酬金,某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随后侃侃而谈,从戍边的四方将军,到皇后娘家的势力分布,到哪城哪州是哪位权臣的同党,哪几窝土匪其实是官匪勾结等等。
吴碧笙大为惊讶的同时,只觉得这是花了雇镖头的钱上了天下大事的课,之前还觉得贵,现在看来是很值啊。
当然除了这些分析外,还给吴碧笙提出了一系列可能会面临的问题,这些问题也着实为吴碧笙的一腔热血彻底降了降温。
吴碧笙最初的设想是希望达通大魏,不论路途远近,不论所运之物贵贱,都能所托必达,但想法虽好真实行起来可太难了,这时候难免会想要是爹娘在身边就好了,成婚前家里也教过他看账本之类的,但账本哪有话本好看,他才不耐心深学呢,更别说是经营之道,论亲自上手做生意,他都不如朝哥儿有经验。
看话本时候觉得做生意很容易啊,小说主角总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商机从而获得大量钱财,明明他想到的这门生意现在都没人做的,不是应该大放异彩,一经出现就倍受追捧的么,可是现在,他只觉得还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退堂鼓是肯定不能打的,朝哥儿那么支持他开创自己的事业,二师兄带了师兄弟们来给他帮手,大师兄还给引荐了这样的能人,铺子车马都已预备好,架的这么高,他哪好意思现在说自己做不来,习武之人向来是咬牙坚持哪有放弃一说。
这辗转反侧的劲儿让他连往事最上心的顾深旬假日都少了关注。
端着云淡风轻实则满心雀跃的顾深好不容易盼到旬假,还想看夫郎又要使什么诱惑人的小花招,结果夫郎连看都不怎么看他,顾深第一时间发现了夫郎的不对劲。
共用的午饭,是可着他俩口味所置的菜色,但小夫夫俩都没什么心思吃,简单夹的几口也是味同嚼蜡,一个在想心事,一个在想另一个在想什么心事。
吴碧笙随便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说要回房间午睡。
顾深也紧跟着放下筷子,不想打扰夫郎休息,就先去书房处理了一些事情,等他回到房间,却发现本该熟睡的人正睁着大眼睛望着床帐发呆。
他故意弄出些声响,引起了发呆之人的注意,看着小夫郎欲言又止的纠结模样,顾深没忍住,主动问了起来。
吴碧笙想着夫君连那么重要的书铺都交给自己打理,如今自己要开铺子总归该知会一声才是,而且他真的好想有人能帮他出出主意,本来他想去找朝哥儿的,但又担心朝哥儿跟着他着急上火。
眼下顾深倒是一个很好的商谈对象,毕竟对方没那么在意自己,摆出这些问题来大概也不会如何忧心,还能占个旁观者清。不谈情意这一层,单说关系也算足够亲近,说起话来能少些顾忌,尤其是涂达的许多话可是不能随便说与不熟悉之人的。
顾深听小夫郎细细道来,心中感慨着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部分剧情点了,涂军师还是那么喜欢论天下大势,小夫郎想开个物流公司而已,至于这么吓唬人么,不过军师现在可还不是他的军师,他无权指挥人家,只能帮小夫郎逐一解决问题。
首当其冲便是定价不知道怎么定,按重量、按大小还是按贵重程度都有不妥之处,有些看着不大但实则很重,有些不重但物件很大,还有些又小又轻但价格很贵需要特别保管,问题一经涂达提出就让小夫郎纠结得不行,毕竟铺子要想经营起来,首先要看的就是能不能盈利。
顾深张口就来,“那就在接单时做限定,一定体积、重量、价值范围内按件计费,超出范围的按一定比例加收运费。”
吴碧笙惊得小嘴微张,困扰得他睡不着的难题,被夫君三两句就拨云见月了。他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把顾深推坐在床边,又殷勤地给人倒了杯水,来来来,会说你就多说点。
“那对于物品遗失的赔偿要怎么办?有些东西很难估价的,要是对方坐地起价狮子大开口,我总不能揍他一顿解决呀。”到时可说不清赔的是物件还是药费了。
商队往来本身也是担着风险的,除盗匪之外运输过程中的碰撞甚至倾覆,或是转运中的疏漏遗失,都事关物品能否妥善保存。
顾深略一思索,“对于无法估价的可以预先约定价值,事先说好如有损失按约定价赔偿,当然约定价越高收费自然也越贵,这样既能有所界定,也能防止有人故意抬高价值,且收件时一定要仔细排查好,以免有人把已损坏的东西拿来恶意碰瓷,取件人也需自行核查清楚再画押确认。”
押了口茶,顾深只觉得夫郎给倒的茶比平时喝的都要甜,“不仅如此,像是有些特别偏远的,物件又不多的,亦或是运输起来确实有困难的,也可以一开始就不要接单,等你的驿站慢慢发展起来以后再考虑。”毕竟哪怕是交通更发达的现代都还有不包邮地区呢。
吴碧笙抿着小嘴鼓着脸,“做生意可太难了。”早知道当初就好好学学了。
顾深直想伸手戳一下那小脸,终还是忍住,“你不要总想着一步到位,可以边摸索边发展,循序渐进着来,只要把握住你是规则的制定者,一旦出现问题及时调整策略,随着时间推移和实践来逐步完善就好了。”
吴碧笙若有所思,的确如此,要慢慢来,不可能一下子就面面俱到,还是先从更有把握的一些路线开始再慢慢向外扩展。
由于物品的目的地并不唯一,到了相应地域还需进一步分发,这时还有问题,是要在当地开设驿站作为转运点,还是找当地商家谈合作,按。
顾深毫不犹豫的建议道:“初期当然是找当地商家合作更便利,而且须得是在当地有知名度且备受青睐的商家,这样无形之中还能借对方的名头来充实自家的信誉度。”
看着小夫郎眸光晶亮满是崇拜,顾深很是受用,虽然说起来大家都是抄作业而已,小夫郎抄他的,他抄现代社会的。
顾深话锋一转,“不过相对的,这样的商家很难谈得下来,毕竟人家不会为了一点小利给自己经营好好的生意添麻烦。”
吴碧笙想也知道是这样,垮下了小脸,“啊,那怎么办呀?”
顾深诱导着,“不过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办的事,你手里不是正握着这样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商家么。”
吴碧笙当即反应过来顾深说的是晋家和典藏馆,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名气自不用说,分店也是遍布各处,最重要是主事人现在是他。
但这些是顾深的铺子啊,一来他还惦记着揣崽跑路呢,二来他可是知道日后顾家的生意会遭遇一次危机的。
只是当下看来书铺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要不就先借借势,等这生意稍回些本也被大众略微认可就立马撇开独自设驿站点,不得不说吴碧笙对此很动心。
顾深又继续道:“而且以书铺的知名度,亦可找邻近人代为传讯让物主自去到铺上取件或是邮寄。”
吴碧笙的思绪被顾深带着走,开始考虑,“那若有人冒领代领当如何?”
这会儿可没有办法核实取件码或手机号,顾深略卡壳后回道:“可是由寄出方设置几个密保问题。”
吴碧笙微歪着头,“密保问题?”
顾深一边被歪头杀萌得心脏狂跳,一边故作淡定的道:“就是只有寄出方和收获方才知道的一些情况,比如生辰、喜好、忌口之类的。”
吴碧笙很快意会,而且还能多思多悟举一反三,“这我懂啊,比如夫君要给我寄东西,就预先设置问题,问我夫君屁股上有几颗痣。”
老实说顾深都不知道自己屁股上有几颗痣。
吴碧笙嫣然一笑梨涡醉人,靠眼波流转神韵灵动,凑近顾深的耳畔虚声低语,“我就要回答,一颗都没有。”先时盘绕在心头的难题,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被顾深解决得七七八八,吴碧笙此时又有闲心来调戏夫君了。
顾深顺着耳根烧上面颊,又听小夫郎道:“如果有人冒充我去领东西,答错了,就把他送到衙门去;答对了,我就亲手劈了他。”耳畔话音刚落,紧接着耳垂就是一痛。
吴碧笙手指在顾深心口戳了戳,暗含警告,有道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他当一天夫郎也要看一天相公,反正在他成功揣崽前,谁也别想来捣乱。
顾深没察觉出警告,只觉得夫郎定是爱惨了自己,瞧这霸道又傲娇的神情,这谁能遭得住,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吴碧笙被突如其来的按倒,下意识用手隔挡一下,发觉夫君的意图后,反客为主把顾深按在身下,“夫君,白日宣嗯,你很不君子哦。”
顾深趁其不备一个翻身重新掌握主动权,“白日正合适,好叫夫郎看得仔细,数清楚为夫屁股上到底有几颗痣,免得日后劈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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