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匆匆而过,次日李承和顾深就要回程了,吴靖须得拿个准信让老友带回去。
当知悉顾深父亲是当朝左都御史,母亲是圣上亲封的郡主时,吴靖就觉得这门亲事不太合适,这样的人家规矩多,怕笙哥儿适应不了,顾赞其人他也是知晓的,当年的金笔状元,圣宠帝卿之兄长,又得圣上赐婚郡主,一度可谓风头无两。
吴靖私下里同杜曼蓉商量,“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适合,但老李把人都带来了,也算对方有诚意,你说能找个什么理由婉拒为好?”
杜曼蓉钳开松子,慢条斯理的往出扒拉果仁,“婉拒老李之前,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婉拒你的好大儿吧,没看这两天他都要长在西客院墙边的歪脖树上了。”
吴靖不甚在意,“那顾深长相确有几分俊逸,笙哥儿多看几眼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咱们又没跟他提亲事,等老李他们走了,笙哥儿什么都不知道,过段时间也就忘了。”
杜曼蓉把手里好不容易折腾出的完整松子仁转手推进吴靖嘴里,看他嚼了两下,才讨好地道:“那个,我把老李带顾深来相看的事儿跟笙哥儿说完了,而且笙哥儿好像对他很满意,昨天还跟我说就要嫁他了。”
吴靖嚼松子的动作顿住,嘴里的松子瞬间不香了。
最后又吃了几个夫人亲手敲的核桃,才算勉强心气平顺。
吴靖琢磨着还是去找老李聊聊,毕竟光笙哥儿看上有什么用,许是顾深还另有他想呢,就这几次的见面情况来看,顾深很大可能是对自家哥儿无意,他原也是想由自家这边婉拒总比被顾深回绝更体面些。
一进到客房,就听见房上瓦片细微的轻响声,一般人不会在意,而吴靖不用猜都知道准是笙哥儿在预备偷听,且让他亲耳听听然后自己死心也好。
甫一照面,吴靖没表态,而是先询问对方意向。
李承见吴靖没明确拒绝,以为对方这是含蓄同意了,“还是我够义气吧,这可是按你要求选的全京师最俊朗的小伙,我跟你说啊,顾深明年要参加会试,婚事上顾家那边是打算从速办,回去我可就通知他们下聘了啊,这好事成了你可得多送我几坛好酒当谢媒礼。”
原本想由对方开口拒绝的吴靖,吃了今天的第二惊,怎么就要下聘了?“顾家长辈和顾深自己什么想法你都了解吗?八字还没一撇,你在这儿瞎嚷嚷什么好事成了。”
李承巴掌一拍,“你是不知道啊,顾赞听说我是给你家保媒,当即就同意了,要不是我拦着,这次都要亲自押送聘礼一道过来了,我这早到的两天都是他催出来的,现在八字早有一撇了,就等着你这一捺呢。”
吴靖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屋顶,上边的人可能是太激动,瓦片又一声轻响,“那顾深呢?我看那孩子好像不太情愿呐。”
李承大手一挥,“没有的事儿,我可是亲自问过了,人家亲口说的对这门亲事并无异议。”
吴靖都能想象得到房顶小哥儿捂嘴偷笑的样子,“说不定是被家里长辈按头认的,这两天那孩子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笙哥儿一个。”
“呦,我要真带个目光乱转盯着哥儿看的人来,怕你会连我一块打了,人家眼神清正说明人品好,我都打听过了,翰林院的王大人,都要把他这徒弟跨出朵花来了,就算刨除去一半水分,那也是年轻一辈里的佼佼者,别的不说,这后生品行没得挑。”
吴靖面有迟疑,李承并不避讳,直言道:”虽说背后莫论人非,但未免我这媒人不称职,我也实话告诉你,听闻顾家那位郡主不太好相与,脾气大得很,不过顾深是次子,将来或可开府另居,亦或是会试后有机会外放为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像这么好的乘龙快婿,老哥你可得考虑清楚,一旦错过,就再难找了。”
吴靖还在沉吟,可是趴房顶的小哥儿已经等不及了。
吴必胜掀开瓦片,趁着李承喝水的时候给他爹丢了颗樱桃蜜饯,随身带着的也就这个合适了。
哪成想吴靖故作不知其意,把蜜饯攥在手心,跟李承推说等明早送别时再给他答复。
吴靖前脚出了客院,吴碧笙后脚就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他,“爹,我不是都给您暗示了么,您怎么不应呢。”
吴靖装糊涂道:“哦,我还以为你是怕我急着应下,特意出手打断呢。”
吴碧笙又急又气得直跺脚,“樱桃蜜饯啊,樱啊,爹,您怎么没明白呢,平日里那股老奸巨猾的聪明劲儿都哪儿去了?”
吴靖作势踢他“有你这么说自己爹的吗?”
吴碧笙灵巧躲过,“哎呀,我那不是着急了么,剩这半袋蜜饯都给您,别气了好不好?”
吴靖手上不客气地拿过蜜饯,揣袖里待会儿跟夫人分享,嘴上还要抱怨,“唉,儿大不中留啊,这还没成亲呢,就已经开始嫌弃起自己的老父亲了。”
“明明是你们两口子催婚催得急,这会儿又怪上我了,行,若是顾家这门亲事吹了,我就谁也不嫁了,就留在家里好好孝敬您二老一辈子,我说到做到。”吴碧笙微歪着头,一脸你自己看着办的傲娇劲儿。
吴靖大半辈子武艺上未逢敌手,唯二能克制他的就是媳妇和孩子,“别胡说,爹是逗你玩呢,你的亲事咱爷俩说了不算,还得看看你娘的意思,总得容我回去商量商量不是?”
说到他娘的意见,吴碧笙就放心了,他娘比他还满意这桩婚事呢,“好说,好说,那就辛苦爹跟娘慢慢商量,我先回去歇息了。”吴碧笙这会儿是一点也不急了,潇洒转身而去。
一墙之隔的院内,顾阡打点好行装,扬声道:“二少,东西都收拾妥了。”
顾深正贴着院墙听吴家父子的对话听得津津有味,被他一嗓子吓了一跳,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出声。
顾阡点点头,还是止不住的好奇,压低了音量用气声问:“二少,您在那儿干嘛呢?”
这边的响动自然逃不过吴靖的耳力,他看了眼院墙,“原来也不是漠不关心呐。”
次日一早,吴靖虽仍心有不甘,但夫人同意,家里小哥儿又急得跳脚,只得给了李承肯定的答复。
状似不在意,实则一直关注事态发展的顾深,在印证了心中答案的同时,挺直了脊背,驱马头也不回地踏上归途。
顾阡直纳闷,刚才磨磨蹭蹭说不急的是他,这会儿说走就走的也是他,那到底是急还是不急啊?
吴碧笙捧着脸,心里念着:哇,连骑马的背影都这么丰神雅淡。
吴家惯来晨起练功,呼哈之声不绝,清早这场不算嘈杂的送别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只万家那长舌妇人路过时又说了几句风凉话。
杜曼蓉心中大事已定,心情正好,懒得与她分说。
吴碧笙见她娘连对万家那位都不计较,赶紧顺势提了自己的诉求,“娘,既然我以后要嫁到京师去,好歹要先熟悉下那边的环境吧,趁这几天天气好,不如放我出去转转?”
杜曼蓉在他到了适婚年龄后就一直把他据在身边,因他是个哥儿,生性又活泼,在自己身边都能时不时的惹出事来,这要放出去可还了得,尤其这孩子力气大,功夫也学得不错,反倒更不让人放心,但而今都要成婚了,若再不让他出去放风怕是婚后就更难有随心游玩的时候。
“你且去选些合自己心意的簪佩罗衫到时直接给你充到嫁妆里,但不可贪玩,五日内须得回来。”虽说是允他出去,杜曼蓉也不放心他玩得太久,眼看婚事有着落,就怕节外生枝,家里这边既要打理他的嫁妆,又要接待顾家那边的正式提亲,夫妇俩是都不能陪着他去了,师兄弟们也有武馆的活计要忙,何况那些师兄弟哪个不是从小就顺着他的,保险起见只好把出游的时间定得短一些。
“五天也太赶了吧,我就算是快马来回路上就得耗费三四天,就剩一天,歇息都歇不够,哪还顾得上买东西嘛,我还想去看看朝哥儿,怎么也得十天吧。娘,您最心疼我了,怎么舍得我赶路赶得那么急,那么辛苦,累坏了怎么办呐,是不是?”吴碧笙撒娇道。
杜曼蓉深知自家哥儿就是长了张小嫩脸,身子骨不知道多强健,平时练功都能比别人多坚持一个时辰,哪会赶赶路就累坏了,但到底心软,“那就七天吧,不能再多了,撒娇也没用。”话虽如此,杜曼蓉还是没忍住在他鼓起的小脸蛋上掐了一把,手感一如既往的筋道滑嫩,“再讨价还价可就不让你去了。”
吴碧笙别无他法,七天就七天吧。
李承一行人车马慢,未免造成他们前脚走,笙哥儿后脚追上的尴尬场面,杜曼蓉特意多压了吴碧笙几天才放行。
待到临行之日,吴碧笙和柏哥儿早提前收拾好了行李,换作别的孩子出游,父母许是要叮嘱注意安全多保重,而杜曼蓉却要嘱咐,“遇事下手轻点,别伤人。”
吴靖平时看着严肃,在惯孩子这件事儿上却不遑多让,跟着强调,“但也不能挨欺负,有事可以去找你李叔,他摆不平的还有你老子呢。”
师兄弟们也凑热闹,“对,打不过还有我们呢。”
“一个个喊打喊杀的像什么样子,笙哥儿是去买东西又不是去抢东西,都散了吧,该忙啥忙啥去。”杜曼蓉挥手赶人。
吴碧笙和柏哥儿高高兴兴的策马而去,为了方便,两人都着的是男装,武者的气质带出来,别有一番英姿飒爽,哪怕旅途仓促颠簸,尤不减气度,一到京师繁华街头,引得不少大胆的小哥儿少女频频侧目,目光追随着那翩翩少年郎。
目标人物却对周围无处安置的芳心全然无感,“咱们先去寻朝哥儿,吃喝玩乐的事儿,他最知道了。”吴碧笙拿出随身带着的一封书信,跟人打听信上所写的地址。
花朝朝是他儿时的好友,后来吴家举家迁到临江府,两个哥儿便常常互通书信往来,但自花朝朝成亲后书信就越来越少,后来甚至断了联系。直到几个月前得知花朝朝随夫到了京师后,吴碧笙一直想来看他,这次总算找到机会了,等以后他也嫁到京师,就又能一起玩了,想一想这门亲事选的是真不错啊。
帝卿:皇帝娶的哥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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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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