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把获得关键证人的事儿跟老师说了一下,老师跟李家素有往来,李家派出李任对顾深表示了感谢,李任在李家是作为家主继承人来培养的,由他给出了代表李家的承诺,未来如果顾深有需要李家帮忙的地方,能力范围内李家会无条件出手相帮。
案件方面,李家人不知走了什么路子申请到了公开审理,告状的老者和小少年们要进行当堂对峙,围观人群中顾深和吴碧笙自不会缺席。
老者是由其孙子扶着上堂的,另一边则是一群跳脱少年人,单只看人数和强弱,尚未开审,就已经有围观的对处于弱者的老人一方带上些许同情。
本以为少年们将真相一说,老者那方自会露怯,却不想对方仍咬死不改口,两相对峙中,双方各执一词,都说对方是在说谎,老者慷慨陈词字字血泪极有煽动性,他那孙子则是站在一旁怯懦不敢言。
眼看围观人中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竟有大半认为那老者说得才是真相,他们是李家雇来的喉舌。
石吹年轻气盛急得抓耳挠腮,最后没忍住飙了一句家乡口音的骂人话。
其他人没听过西陲的骂人话不明所以,那老头面上绷得紧,但那个孙子一脸迷茫显然是没听懂。
除了一些书面通用的骂人话外,不同地域的骂人话也会因语言习惯的不同而呈现差异,再配上当地的口音,足以让外地人听不懂。
石吹见此又多骂了几句,对方依然无动于衷,这下同来的这些西陲人可都反应过来了,分别七嘴八舌地用家乡话连骂带质问地怼起了那对爷孙。
那老者察觉情况有异开始闭口不言,石吹这会儿骂得正上头,还不忘用官话质问一句,“你连家乡话都不会说,还敢说自己是西陲人?”
大魏推行使用官话的时间并不久远,许多年纪大的老人改不过来,平时里还是会延用家乡话,像石吹这代少年已经有了学官话的语言环境,同时也会接触到说家乡话的老人,所以两种表达方式切换自如。
而像老者那样的年纪说得一口流利的官话确实有些可疑,却只见老者临危不乱,举重若轻地问了一句,“那么现在谁能证明你说的口音就是西陲的家乡话呢?”断案讲究证据,他锚定一个死无对证,对方没法证明自己是西陲人,那便没法否定他是西陲人。
少年人们逃荒而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哪还有身份文牒,不然也不会进不了城了。
“谁说证明不了?”顾深上前一步,“西陲地处水域丰厚之处,素来潮气重,气候和水土原因,使得当地人十有**会生一种皮癣,此事有书可循,一些游记和医书上均有记载,你们撩起衣袖来,大家一看便知。”
他话音刚落,少年们已经纷纷卷起了衣袖,果然生有一些颜色异样的皮癣,而老者和孙儿却都没有动。
顾深又说:“除了书籍外,也可寻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来,有道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身体状况是骗不了人的。”现代人都知道别对老中医说谎,你的脉象会诚实地泄露出你的秘密。
老者攥紧了拳头,神情上这才现了颓势,功败垂成,终是没能拼着老命为孙儿博个富贵。
当案情水落石出,证据确凿,呈上御前,在大殿之上公布时,西边八百里加急消息传回,平西军大捷,成功守住西灵关击退西戎军队。
西灵关乃是大魏之门户,西戎人欲取大魏必先取西灵,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
同时传回的还有另一个消息,秦度将军身先士卒、悍不畏死,为解西灵关之围,以身为饵,诱敌主力,功成而殉国。
这一事实让关于秦度怯战的状告像一尝闹剧,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笑话。功过谁来论?告御状的老者?西陲的少年们?大理寺的审判?还是龙椅上的帝心?对秦度来说都不重要了。
顾深也没想到秦将军最后竟还是这样的结局,他明明已经让秦行在信中提醒他关于西戎特训的死士。直到他看见秦度临上战场前写给秦行的回信。
“得你挂念,为父甚为欣慰,当下形势紧张,你的消息很重要,但你需得记住,战场危机重重,又何止淬毒,一个将军不能因任何原因怯了战场,一旦怯了也便不配为将军。平西军训练有素,只要将领指挥得当,便可攻坚克难,西灵乃大魏之要塞断不可失,故而平西军可以没有秦度,但大魏不能失了西灵。”
书到最后笔迹已经潦草,想来在出征时秦将军已经想好计策并预料到结局。
这份舍身为国的大义,让顾深大为震撼,长久以来只想独善其身的自己是否有失偏颇,他从没当自己是魏国的一份子,只当自己是跨越时空而来的过客,对大魏他甚至是带着恨意的,恨它的陈腐和软弱,恨它上一世战场不利间接害死他夫郎。
同样的吴碧笙也深受触动,这让他想到自己的父亲,他父亲曾被人尊称为战神,但他知道父亲不是神,只是武功很好的人,不知道父亲曾经征战时,是否也如这般,每一次都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李相被官复原职,但紧接着便自请告老还乡,魏帝连做表面功夫留一下都没有,直接允了。平西军需要重新委派将领,但是对二皇子和皇后的惩处并没有变,一切暂且尘埃落定。
顾赞先是遣人传话,让顾深夫夫回顾家去,顾深对此置之不理,几次之后,顾赞直接亲自登门。
顾深招待得还算客气,与对外人的态度无异,对于顾赞想要让吴碧笙回避的眼色,夫夫俩默契的像都没看出来一样。
顾赞放下茶杯终还是道:“现下平西军正待人接手,你岳父论声望论能力都是当之无愧,何不借此重掌兵权,咱们顾吴两家休戚相关荣辱与共,日后未必逊于李家鼎盛之时。”
“别想了,我爹出海去了,不到年底回不来,平西将军之位总不可能空置好几个月吧。”吴碧笙直言道,而且他觉得他爹当年既然连自己一手创建的军队都放弃定然是有缘由的。
顾赞皱了皱眉,若能说动吴靖出山自然是最好,既然不能,他便说出了另一番打算,“楼帝卿的亲妹楼秋彤一直倾心于你,甚至愿意屈尊做平妻,我跟你娘商量了一下,觉得可行,你且回府准备着,总住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言罢又看了一眼吴碧笙显怀的肚子,“连有了孩子也不知道跟家里报备一声,日后碧笙定是要分心照料孩子,对你和家里难免疏漏,秋彤进门帮他分担一些正合适。”
顾深嗤笑一声,这是要拿父母之命来压他么,“这辈子我只有吴碧笙一个夫郎,不论是平妻还是纳妾都别想了,要娶你自己娶吧。”
顾赞哪可能任由他如此,“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现在明眼人谁看不出陛下专宠楼帝卿有意扶持楼家,咱们跟楼家交好,你入仕后路要好走得多,你没经历过官场,不知其中险恶。想要成大事者,静待时机的耐心和当机立断的果决,二者缺一不可,我这都是为你好,父亲总归不会害你的。”
“不,你害我可以,但是让我另娶不行,这次咱们把话说明白,如果父亲还执意要违逆我的想法,到时也别怪我翻脸无情了。”顾深的答复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这场会面不欢而散,吴碧笙事不关己似的看戏,葡萄都吃了一小串,顾深躬身双手撑在吴碧笙椅子的扶手上,把吴碧笙困在他和椅子之间,“你就一点不担心我顺了他的意?”
吴碧笙伸手出去又够了一颗葡萄,傲娇的小脸微扬,“顺他的意前,你该先想想,你爹他抗不抗揍。”
顾深觉得这个角度极适合亲吻,尤其是吴碧笙吸葡萄的小嘴,像是嘬在了他的心巴上。
吃葡萄的人被吓了一跳,不知过了多久才重获呼吸。
吴碧笙抹了下嘴边,小脸通红,“你,你抢我葡萄皮干嘛。”
顾深与他额头相抵,“葡萄都让夫郎吃了,为夫尝尝葡萄皮还不行吗?”
吴碧笙心道:你那尝的是葡萄皮吗?分明是,哼!
两人延续着蜜里调油的日子,一起研究话本,研究吃喝,时而去转转周围的风景,或是牵手徜徉于闹市。
期间还高调地在珠玑茶楼留了一副字“平生无二色,一世一双人”,并当众向吴碧笙送花表白,立下重誓,那话说得狠极了,连日后妄图给他保媒拉纤的人都一并诅咒。
这热闹很是让人津津乐道了一番,连带当时帮顾深派送鲜花的菜包驿站都靠刷存在感蹭了一波热度,不少春情洋溢的年轻人跟着效仿。
很快便到了顾深该去赴任的时间,顾深最是清楚假期的日子总是白驹过隙,唯有上班的日子才像是绵延不绝。
他只能宽慰笙哥儿同时也安慰自己,“进士入职要先去翰林院,混个三五年,才能安排到各部或者地方任职,这三五年也无非是修修书,撰几篇文稿,说不定老翰林们还不放心我们这群刚入职的菜鸟操刀,到时候空闲时间多着呢,小说肯定不会断更,还能给夫郎再多琢磨几道好菜。”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任他算盘拨得噼啪响,却怎么也没想到,同样销假赴任,别人是当修撰进翰林,他是直接受封为太子。
顾深惊叹之余忍不住吐槽:我知道剧情与前世已经有所不同,但我没想到会这样大不同。
顾赞自己参了自己一本,透漏出当年凌帝卿因害怕皇子被人迫害,才求养兄帮忙将孩子换了出来,顾赞不得已才用自己的亲子将皇子交换出来,而今皇子年少有为高中状元,请陛下准他认祖归宗。
不论是人证还是物质尽皆准备齐全,顾赞为了此刻不知道筹谋了多少年。
他虽只字未提凌月晗惧怕的是何人,但是他选在这个时间坦明真相,皇后被禁,秦将军殉国,李相告老,李家年轻一辈中还没有可堪大用之人崭露头角,顾赞的指向性不可谓不明显。
魏袤对此似乎并不惊诧,倒像是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仅没有降罪于顾赞,还在认回顾深的同时顺势封其为太子。
但这一惊雷足以让朝野上下震动,要知道有不少人是等着楼帝卿这胎顺利降生后站队,亦有不少人觉得二皇子会被释放,结果现在空降一个太子,之前的算盘都得重打了。
此次朝会同时被册封的还有平西将军,跟上辈子一样还是落给了秦行。比起上一个消息的难以想象,这个安排倒是情理之中,不至于太过引人注意。
而对此影响最大的当数魏凌思,他的舅父舅母成了亲爹亲妈,叫了这么多年的父皇其实却是姑父,两情相悦的秦行,眼看很快就能完婚了却被一纸调令封去西边。
就在他还犹豫着是否要搬出现在的寝宫时,秦芳妍已经哭着找上门来,难怪自幼就觉得舅母亲近,而且她待自己也好,原以为只是合眼缘,没想到却是母子连心。
被稀里糊涂封了太子的顾深,当天就被赐下了寝宫,被安排去接吴碧笙的人差点被当成骗子打出来,不过想来骗子都不至于编得这么离谱,吴碧笙才同意跟来看看,没想到还真见到了一身明黄太子服的顾深。
吴碧笙绕着顾深转了一圈,“你这官是不是升得有点快?不是说先得在翰林院待上三五年吗?”
顾深尴尬一笑,“可能是夫郎你太旺夫了吧。”
这宫里人多眼杂,关于前世和剧情之类的话都不好提,遣退伺候的人后,才靠在一起小声交谈起来,吴碧笙比较担心魏凌思又要偷偷去找秦行,“要不咱们直接把他关珠玑茶楼得了,我去看着他,不写完十万字不许出屋,等西边战事大定再把他放出来。”
“你要真有那精力,不如天天看着我,我不比他好看吗?”顾深可舍不得夫郎天天出去盯别人。
吴碧笙给了他一拐子,“跟你说正事儿呢,难不成还由着他去?到时候半路又出事怎么办?”
顾深顺势拉起夫郎的手扣在自己手中,“那就别让他自己偷偷走,直接跟秦行一起随军去不就好了,西边有平西将军府,还住不下个他了,晚些时候,我就去向父皇请旨为他二人赐婚。”
“你这父皇叫得还真顺口,皇帝真的是你亲爹呀?”至少在吴碧笙的话本里并没有披露出相关信息。
“不好说,按目前的证据来看是,但我总觉得他看向我的时候有些不对劲儿。”顾深上辈子也没发展到认亲这步。
上辈子秦行接任平西将军后就是魏凌思偷跑,然后顾深去寻人,到夫郎重伤继而辞世,顾深颓废了一段时间后,群雄四起,大魏分崩离析。
可以说他之后的崛起乃至称帝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而非走了皇室血脉正统的捷径。时局乱得太快,顾赞大概也是没来得及筹划。
顾深找上秦行和魏凌思分别谈了谈,然后真的向魏帝请求给他们二人赐婚,这是他被封为太子后的第一个请愿,魏袤允了。
魏凌思正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昔日父皇和舅父舅母,现在能随秦行一起去边关,也让他暂时松了口气,虽然到时还是会分开,他居住在将军府,而秦行则要去往前线,但总比一个在京师一个在西灵关要近得多。
顾深开始了天不亮就要上朝,散朝后去看皇帝批阅奏折,一直到天黑得彻底才能回寝宫。明明跟夫郎俩离得不远,却偏偏一整天难见到几面。
吴碧笙也不适应,尽管御膳房在顾深的交待下做的都是适合他口味的饭菜,而且比顾深做的花样还要多,食材也更丰富,但他还是觉得顾深做得好吃。换作以前让他能随便吃御膳房的宫宴,他大概会高兴得立马耍一遍大刀,现在反而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顾深看着蜷在贵妃榻上睡着的夫郎,知道他这又是在等自己呢,心疼地将人抱回床上,心下忍不住抱怨,这破大魏什么时候亡呀。
大魏不仅没亡,反而在他被封为太子后更稳固了一些,原来蹦得欢的楼帝卿一派都安分许多,比起一个尚未出生性别不定的皇子,这个成年、成婚、成功当上太子的人看起来更值得他们拥护。
李家一派,有感于他先前为证秦将军清白和助李相脱困而出的力,也释放出适当的善意。
其他零散势力而言,清流一派为着状元名头对他很是看好,武将一派因他是战神家的哥儿婿而给足面子,就连向来不问世事的皇太后,都以他流落在外多年受苦为由赏赐了不少珍品。
吴碧笙让顾深帮他要了个能自由出入宫门的牌子,他可不是深宫内院当怨夫的性格,菜鸟驿站得看看,两家书铺得转转,还能找朝哥儿蹭饭饭。
因为对宫里的形势不了解,吴碧笙没贸然把柏哥儿带进去,就让他跟朝哥儿做伴来了。
好几天没消息的笙哥儿终于回来了,花朝朝和柏哥儿都放心了不少,一起张罗了一大桌笙哥儿爱吃的东西。
吴碧笙吃着舒心的饭菜脸颊鼓鼓,“朝哥儿,以前我要是说你做的饭菜比宫里御厨做得都合我胃口,你大概会以为我胡说,现在我可是吃过好多御膳房的佳肴,但你做的菜的确是比那些更让我吃得开心。”
吃饭除了食物本身的味道外还讲究一个氛围,朝哥儿当然知道哪里是自己的厨艺比得过御厨,只是笙哥儿见了好友心情好罢了,“喜欢就多吃点。”
“你跟贾昱那次谈得怎么样啊?”吴碧笙吃着还不忘关心小伙伴。
朝哥儿有些害羞,“他说他跟我表白前就知道我的那些过往,他不介意,还觉得我们俩正合适,他以后也不想要孩子,怕因为有了其他孩子会忽视佑宁。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约定了一年以后要是双方心意仍然不变就在一起。”
“那我就放心了。”
饭后,吴碧笙拉着柏哥儿和朝哥儿去逛兵器店,他早都想去了,就是顾深怕这怕那的不让来,现下可算是自由了,想起那个十分好用的鷿鹈膏,吴碧笙直接下单一箱。
连柏哥儿都怀疑,“买这么多用得完吗?”
吴碧笙得意道:“这么好用的鷿鹈膏,我买它一箱子当年礼带回去,师兄弟们见了还不得美出鼻涕泡。”
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碎了。
吴碧笙回头,“怎么了?”
柏哥儿接话,“谁鼻涕泡炸了吧。”
不捉不知道一捉吓一跳,错字可真多呀,前面还不知道有多少,这作者,断更就算了,还不给宝贝们吃点好的,就罚元旦给宝贝们发红包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8章 第 48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