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子镖除了刀尾的红绸外,整个刀身没入了木质门框,吴碧笙轻松抽出,在指尖灵活地旋了个刀花,半侧头对花朝朝道:“朝哥儿,给个话,废胳膊废腿儿,还是干脆废他半条命?你别担心我功夫不到家啊,而今,你就算想指定放他一斤血,我也绝对能控制住不多放一钱出来。”
花朝朝脸色变了又变几番欲言又止,终只是叹了口气,“笙哥儿,算了。我和他几经周折才走到今天,从年少慕艾到相互扶持,这么多年的感情,我又怎忍心怪他。”
吴碧笙听他如此一说,也便收了武器,尽管他内心觉得就算是误会气盛,段明也不该说那些侮辱人的话,若真是心里有朝哥儿,又怎会因他人三言两句就怀疑自己的夫郎。
但他不敢冒进,朝哥儿明显对段明放不下,他怕教训太过让他们夫夫彻底生了嫌隙无法挽回,到头来伤心的还是朝哥儿,可就这么放任着又觉得气不过,更怒其不争的是朝哥儿这会儿竟好声好气的去同段明解释了。
花朝朝扶着段明起身,“夫君,这是笙哥儿,我跟你说过许多次的,我最好的朋友,他这次来京师游玩顺便过来看我,为了出行方便这才着了男装,那些布是他此行购置给家人的礼物,现下被你糟蹋成这样,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段明这会儿哪还不明白是自己误会夫郎了,又是懊恼,又是愧疚,看着满地价值不菲的布料,后悔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了,“朝朝,都是我不好,误会你了,可我反应如此大,只因太在意你了,我无法容忍你身边有除我之外的汉子。”
这些讨好的话他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还不忘同吴碧笙道歉,尽管吴碧笙怒视的目光还让他心里有些慌,不自觉有些磕巴,“笙,笙哥儿是吧?常听朝朝提起你,这次,这次是哥夫莽撞了,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这些布料我们照价赔,赔给你,只是可能得等等,待我们把院里这些酒都出完。”
花朝朝也道,“是呀,笙哥儿,实在抱歉,可惜了你那么用心挑的布,容我们卖了酒,周转开来,一定赔给你。”
若只是段明吴碧笙必然绝不放过,可他不想为难朝哥儿,“不用了,只是脏了,洗干净还能用,虽然不太好送人,但我还能留着给自己做衣裳。”
此时段明的发疯像是就彻底翻了篇,花朝朝尚有闲情打趣道,“如此,我这穷朋友便厚着脸皮赖账了,不过还得尽快多卖几坛酒,待你成亲之日好多随些份子钱,不然良心都该跳出来质问我‘如何对得起笙哥儿?’”
吴碧笙神情随之放松下来,“若只为了赚份子钱,那你不如别在这儿卖酒了,随我回临江府多玩几天,我比得份子钱还高兴呢,我娘也总念叨你呢。”
花朝朝笑道:“花家人向来言出必行,我卖着花家的酒方,可不敢砸花家的招牌,应了店家要送的酒怎么可能就不卖了。替我给蓉姨带好,临江府只能暂且无缘了,不过等以后你嫁过来,我们能把臂同游的日子还多着呢。”
看热闹的见这边讲和没热闹可瞧,便都散了。
吴碧笙和柏哥儿没再留宿,雇了车把东西都拉去了就近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又联系好明天的随行马车,来的时候两人双骑只带了简单的行装,回去时要带的东西太多,难免得多雇辆马车。
次日一早,花朝朝来为二人送行,吴碧笙再三嘱咐,“如果段明再欺负你,千万要找人给我送信,我一定会尽快赶来帮你的。”同时悄悄留了一包银子,藏在花素绫里一并送给了他。
花朝朝接过花素绫时并不知道里面还藏了银子,这花素绫他是喜欢的,没想到只多瞧了两眼就被笙哥儿注意到了,叫他如何不感动,“你放心,他以后不会再欺负我了。”
吴碧笙能说什么,莫非作恶之人都是可怜之人惯出来的?走的时候还有些气鼓鼓的。
之后几天,花朝朝接连交付了几家店铺预定的酒水,在最后一笔结算完后,他带了个陌生男人回家。
段明那次事后自知理亏,这阵子对着花朝朝很是伏低做小,不过花朝朝并未再提起过那次不快,他以为日子如常恢复往昔,这次见花朝朝带了个汉子来家里,没再不分青红皂白出言不逊,“朝朝,这位先生可是来咱家买酒的?”
花朝朝神情自若,“不是来买酒的,这位是陈状师,我雇来帮我办和离文书的。”
段明上去拉花朝朝的胳膊,“突然提什么和离,上次的事儿不是都过去了吗?”
“过不去,”花朝朝狠狠地甩开段明的手,“花家人言出必行,上次在长水村老宅你跪在地上忏悔求我时,我说过,那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们必须和离。”
有外人在场,段明还算顾忌,压着气音同花朝朝分辨,“可是前几天那次我毫发不曾伤你,反而你那好友笙哥儿一飞镖把我钉在了门框上,再说也是怪他着男装还做出惹人误会的事来,害我被留言中伤,才会失控。”
“你少攀扯笙哥儿,要不是怕他因为我的事儿耽搁回程,我当时就跟你翻脸了,哪还会跟你扮什么从容宽恕,不过缓了这几天也好,至少把卖酒的钱都交割完,方便我雇状师。”
花朝朝当时就没打算原谅段明,但他知道若是自己当时提了和离之事,笙哥儿必定会留下来陪自己到彻底料理完此事为止,可笙哥儿婚事在即,他怎舍得让好友把本该用来筹备婚礼的时间浪费在这里,他耽误的时光已经够多了,到头来无非是证明了有些人确实不值得。
段明还要拉着花朝朝理论,被陈状师用扇子一挡,拦了下来,“阁下有什么话,不妨同我分说分说,不过我还是要劝阁下一句,夫夫之间,好聚好散为妙,免得双方撕破了脸,互相难看。”
段明顾不上体面,压抑不住怒气,“我们夫夫的事儿与你何干,还不速速从我家滚出去。”
陈状师并不因他的无礼动怒,讲起话来慢条斯理,“此言差矣,我受花公子雇佣而来,如若顺利,办的就是这和离之事,如若不顺利,办的就是另外两桩案子,其一是阁下诱拐良家哥儿之事,其二是令堂行骗花家之事。”
“你少在这里信口雌黄,朝哥儿当年分明是自愿同我走的,母亲更不曾骗过花家什么,岂容你污蔑,别以为你是状师就能颠倒黑白,简直荒谬至极。”段明自诩有功名在身,并不畏对簿公堂。
当年花朝朝私奔时并没有带太多东西走,随身的几样值钱物件后来都典当了用于供段明读书,那时段家人对他还是不错的,他也是真心想好好在段家过日子,贴补家用从不计较,但是等到他手里再抠不出钱时,段家众人转头就变了脸色,不过至少段明对他还好,他也就为了夫夫情分多番隐忍。
直到他因劳累小产被大夫断言不能生育,日子自此天翻地覆,段明更是在一次醉酒后动手打了他,花朝朝伤心欲绝,事后段明醒酒后跪地赔礼自扇嘴巴,那时他对这人的爱便已经消磨在生活的琐碎中了。犹不甘心的是已经逝去的青春年华尽赋予了满目疮痍,不愿承认的是放弃亲情的孤注一掷换来的是一败涂地,他原谅的不是这个人,而是像赌徒一样对曾经已付出的妥协和加码。
段家人背着他,借由他不能生育这件事到花家门上讨钱,父亲雷霆暴怒将人扫地出门,母亲终不忍心偷偷给段家人拿了钱,而那钱一分都没用在他身上,都拿去给小叔盖房娶亲,用来给他治病的是婆婆寻人要的偏方,自家煮的草根虫蛙。
花朝朝没喝,他问段明要不要跟他一起去京师,离开段家,段明却让他再忍忍,说家里不容易,母亲不容易,而且家里不支持他们根本没有路费。花朝朝当掉了最后一件一直藏着的从小带到大的暖玉,两人这才到京师卖酒为生,段明因为要帮忙收粮卖酒已然心生不满,那天的爆发确有积怨已深之故,但这又何尝不是压垮花朝朝的最后一根稻草。
段明还想挽回,“朝哥儿,我们何至如此?当年的情谊你都忘了吗?”
“我当你是心上明月时,就算众叛亲离也愿意同你走,而今我只当你是粪便,莫说放进心里,看见都嫌脏了眼睛。”花朝朝话毕,是当真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段明被激怒又要动手,陈讼师拦住他道:“莫急莫急,咱们还是先说说案子,输赢在下不敢保证,但把这官司打得街知巷闻还是不成问题的,听闻阁下明年拟要下场应试呀,也不知诉案累累声名狼藉之人,时候还有学子愿意与之结伴作保。”
一时间,京师有两件新鲜事被津津乐道,先是有小夫郎为了办和离竟然花钱请了状师,更绝的是不仅拿到了和离书还能令前夫自愿净身出户。
后是有顾少穿的几件新衣服把布行同款的布料都带得卖断货了,楼家三小姐因此大闹锦绣布庄,说她花大价钱买的布里竟没有一件时兴样式,而绣庄伙计当街指天发誓,那几样布可是楼小姐特意交待嫌弃不要的。
自此楼秋彤在跋扈之名后又多了一样目光如豆。连衣衫褴褛之人都会跟着嘲讽一句番邦小国果然是井底之蛙见不得大天,竟然如此没有眼光。可怜她自视甚高挥金如土只想惹人钦羡,到头来是妄自尊大徒留笑柄。
顾深理了理新衣服的交领,敢说笙哥儿土包子没见识,那就让大家看看真正不体面的到底是谁吧?
顾深:笙哥儿,你的情侣款皮肤已上线
吴碧笙:啊?那布我打算选几样软的给大师兄家二孩做尿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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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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