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贵处可是李老爷府?”清早李沧甲上学堂后,一十五六岁作小厮装扮的少年敲响了他家大门。
李想见其身后还停着辆一精美华丽的马车,知是大户人家来人,恭敬道:“主家李沧甲,贵人可是来寻主人?”
“正是,”小厮笑道,“家主可在?”
“家主今日去了学堂,”李想道,“贵人可愿进屋小坐片刻,我这就去铺中请了主家夫郎过来。”
“不必。”一年轻男子朗声道。
李想朝着声源处望去,只见男子身量高挑,一席锦缎白衣,外罩金丝薄纱,腰佩祥云玉牌,脚蹬飞鹤翘头履,端的是一派风雅清贵!
就是这……他看向男子头上的黑纱斗笠……是不愿透露其身份?
“我二人皆为男子,夫郎招待多有不便,敢问主家可还有多余的遮瑕在手?”
李想诧异,此人竟是为这事而来?
主家除去做人情给过嬷嬷一罐遮瑕,从未向他人展示过,这人莫不是自嬷嬷处知晓此事?
可是今晨他去集市时,城中只传了昨日闻香阁新出世一女子如何绝色风华,又戏剧出一道英雄救美的事来,关于这遮瑕一事却是闻所未闻。
难道是主家学堂好友?
可他也不知晓主家今日上学,他该不该作答?
他这想了一通百转千回,那男子却是开了口:“既有不便,便恕在下打扰,还望铺中上新之日前往曾府通传一声,告辞。”
“告辞。”小厮冲他拱手。
李想望着其走远的背影,呆愣到,就这?
只是曾府……曾府……
他摇摇头,好生耳熟,就是想不起来!
宋安正在炉火边将遮瑕装罐,见他一脸困惑,她将扇子摇了几摇降降热气方才问道:“怎么着,是见着何人了?”
“那人专程来问我家里有没有遮瑕现货,我还未回他,他就离去了,只说让我小鱼铺子上新之日去曾府通传一声……”
“曾府?”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宋安打断。
李想迷惑,“我就是听着耳熟,但总也想不起来!”
“那不是县令家嘛!”
李想闻言一怔,随即不安道:“那我……我我我把人给得罪走了,会不会……会不会连累主家啊!”
他说耳熟来着!
他和妹妹被卖至人牙子手上,因两人年纪小又长得好,那人最先是想将他们卖入曾家的,却没料两人会拼死反抗,最终落得个以残疾之身低价卖入城中人贩手中的下场,哎!
不过幸而他兄妹二人走了大运,遇见主家这样菩萨心肠的好人!
可是……可是……
“你先别急,”宋安见他神色仓惶,安慰到,“我先去告知夫郎一声再做定夺。”
“嗯。”
临近夏日天气渐渐炎热,大伙儿对面脂的需求不再那么高,但香皂却是卖得越发好。
宋安来时正巧宋余和宋柳二人忙得脚不沾地,她脚还未站稳,宋柳就拉着她到柜台前,“快帮我收收银钱,后面排队的都等不及了。”
说罢,她朝排到店外的人吆喝:“旁边也可排队结账了啊!”
得,宋安看着在铺中给人介绍款式试用妆品的宋余,任命帮着收起了银钱。
得亏家主给她和哥哥都培训过!
忙过这一茬,宋安终于寻了个喝水歇息的功夫将事情告知了宋余。
宋余原还眉头紧皱心中发急,待到听见男子一系行为时,突而笑道:“无碍,莫要担心,让李想将各色遮瑕挑选两罐给县令府送去,就说招待不周的赔礼。”
“好!”宋安松口气,随即得意到,主家夫郎真是厉害稳重!
因着学堂晌午用饭休息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宋余早上就同李沧甲交代过要去给他送午食,眼下来客渐稳,不似先时那般忙碌,宋余便打算自个儿回去给人做了饭送过去。
他同宋柳交代一声,虽心下不解,但还是按着李沧甲的吩咐去市集买了大肠猪肚鸡翅鸡爪等物。
宋安知道今日他做饭,早已经烧好了热水,见他提着一篮子下水废物,忙掩着口鼻打了水来。
这筐东西实在臭,宋安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开口:“夫郎……”
宋余半天等不见下文,正自疑惑小丫头什么情况,余光忽而瞥见人欲言又止的表情,笑问:“吃不了下水?”
“不不不,”宋安头摇成拨浪鼓,“我们在牙巷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这等荤腥的,就是……就是……”
“哦?”
宋安轻声问:“家中是不是近日没有银钱了啊?”
怎么主家都开始吃这等腌臜之物?
“您和家主每日辛劳,我和哥哥可以只吃些清粥白菜,我们省下的够不够您吃肉?”
她问得天真,宋余却是心口一热,笑着说:“咱家还没贫到克扣你俩小孩儿伙食的地步,不过是你家主发现了一道美食,用料便是这些食物,待会尝尝好吃咱往后多吃几顿,不好吃就当是做个试验,不碍事。”
宋安闹了个脸红,小声嘟囔:“我们才不是小孩子。”
宋余笑笑:“吃好些,长好身子才能干活儿不是?”
“我和哥哥一定好好做活儿!”
宋余把剩下的食材交给宋安处理,自去了房中取出自己的小册子。
他翻到最后一页,把李沧甲教他的冒菜做法一一写下。
而后晾干墨迹,一页一页翻过去,发现写着字迹图画的食方越来越多,已经有一十四道,全是李沧甲教他写字之后他自己记下的!
他将小册子重新收好,抿了抿唇后叹口气。
哎,到底该不该告诉李沧甲娘当初还给他和弟弟留下了这么个安身立命的法子?
他这边想得出神,宋安早已将食材清洗干净正在厨房用葱段儿姜片腌制。
李想“哎哟”一声,她心里一咯噔,莫不是那曾家生事儿了?
她匆匆放下手中的肥肠,快跑出厨房,“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李想本已走到厨房近前,见他出来却是一跳老远,“这是煮了屎尿了这般臭?”
宋安闻言心下稍稍松懈,随即反应过来,柳眉一竖,指着他鼻子道:“谁家主人厨房煮这等秽物?虽说咱主家仁厚,你也莫要嘴巴不净冲撞了人!”
李想“呸呸呸”,在她袖子上轻嗅片刻方道:“那作何这样臭?你身上都臭了。”
宋安瞪他一眼,正想搭话,就见宋余自房中出来,忙道:“夫郎,我已经打理干净了,只剩鸡脚鸡翅还未腌制。”
宋余摆手,“剩下的我来就成。”接着他看向李想,“曾家收下了?”
“收下了,”李想拿出一方锦盒递给宋余,“这是县令公子的回礼,他还让我谢谢您,说您之恩情没齿难忘,以后有事儿尽可寻他。”
恩情?
宋余百思不得其解,他打开盒子,只见里面躺着一颗成色极好的人参,他虽未见过太多好东西,但也知这物定然贵重。
只是眼下已经收下,他也不好再退还回去,只能收进房中寻了单子过来记下了此事。
院中的味道在宋安几盆肥皂水下去就祛了个干净,倒是厨房……
李想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边咽口水边道:“夫郎这是在做什么,好香啊!”
宋安也没忍住看向厨房,“那些下水还能做出如此美味?”
宋余不知俩馋小孩儿早没了做香皂的心思,只盯着厨房望眼欲穿。
他用火锅底料将所有食材煮熟分别盛至盆中和食盒里,把垛好的蒜末香菜小葱和花椒盖在上面。
再起锅烧油,等到油热,铁勺一浇,小料香味激发出来,香喷喷的冒菜就做成了。
早上蒸的大米饭正好冷却,他简单做了个蛋炒饭,再烧了个青菜豆腐汤,中午的饭菜便好了!
他提上食盒,刚出厨房就见俩人正在眼巴巴望着他。
宋余一笑:“等宋柳回来你们一道吃,不用等我。”
李想吸溜口口水,点头如捣蒜,“嗯嗯!”
学堂门口有颗大榕树,周围填了好些石桩子,宋余随意寻了一块坐下,刚放下食盒打算擦擦汗,旁边就坐下一模样标志的高挑女子。
宋余瞧了瞧周围空旷的石桩子,余光瞥见人极好的布料,心下虽诧异,却也未表现,只默默等着学院放课的锣声。
“你是小鱼妆铺掌柜夫郎?做的什么这么香啊?”
宋余扭头,就见小姑娘边问边往他食盒嗅。
他好笑道:“我家夫君教我做的,名为冒菜。”
“冒菜?”小姑娘两眼放光,“可否教教我?”
说完意识到不妥,忙摇头改口:“我叫许罗欣,若是新菜式可否让我尝尝?我可以花钱买方子!”
“此方是夫君给的,姑娘提议我还得同他商议一番才能给出答案,”宋余见她提着食盒,笑说,“许姑娘也是来送饭食?”
许罗欣面上一红,扭捏道:“是……是啊。”
宋余瞧着人情窦初开的模样,掩唇偷笑。
“阿余!”“哥!”
宋余回头,李沧甲同宋罹正并肩行了过来。
他提起食盒,“我按你给的法子做了,还未尝过,咱找个空处一道吃。”
李沧甲拎过食盒,“临风兄正巧有一空屋被我借用了来,咱们进去吃。”
“李掌柜说的可是刘临风?”许罗欣朝他身后望了望,继而一脸失望问道,“他怎么还未出来?”
“这……”怪不得这小子只说让自己给他分一口,原是这个原因!
他笑着帮人遮掩,“先生留了许多功课给他,他没得空,便让我给他带些吃食进去。”
许罗欣脸上瞬间恢复活力,她将手中食盒递给李沧甲,“劳烦李掌柜帮我带给他,就说是许家许罗欣亲手做的!”
说罢,红着脸跑远了去。
宋余望着她上了一处小轿,转头道:“也难为人千金小姐大热的天儿在这处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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