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江自认识云娘以后,终日与她在镇上厮混。云娘亡夫是镇上的,守寡后一人独居。她不愿跟陈江回清酒村。清酒村再富裕,也比不上小镇。
可是,陈江当货郎能赚到钱,多半是依靠清酒村的酒坊。他离不开清酒村。酒坊主怜他孤儿寡母,又是同村之谊,卖给他的酒一斤就比外头的低三四文。刚开始,陈江没钱拿酒,酒坊主破规矩赊账与他。就这样,陈家才渐渐有起色。
陈江想带云娘回清酒村,云娘是万万不愿。去村里做什么,给陈江操持家务服侍老母,洗衣做饭吗?还不如一人在镇上快活。再说,村里脏兮兮的,她不习惯。云娘不愿,陈江也没辙。
他也害怕带云娘回村坏了名声。若是坊主不卖酒与他,这个货郎算做到头了。他是不愿回村种地的。何况,陈家不过薄田两三亩。
李秋水没什么错处,想休妻也不容易。有良妻操持家里,又能从李秋水处扣银子花。有红颜知己在外红袖添香,陈江乐得云娘不回村。
云娘看中陈江相貌不错,人年轻,舍得给她花银子。至于李秋水,云娘知道但不在意。村妇能有什么能耐。一哭二闹,男人不理她,有什么用。陈江说过,岳丈一家软弱可欺,不敢闹。做一个货郎的妾氏,她自是不愿。只要陈江有银子,云娘不多想,花着就是。花完再另谋出路。
年前,云娘意外有了身孕。她也说不清是谁的,但陈江以为是他的,那就是他的。对于这个孩子,云娘很是欢喜。她与亡夫若是有个孩子,就不至于让夫家赶出来。如今,也不用靠着男人生活。
陈江欣喜若狂,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他与心爱之人的孩子。去年年尾,陈江就不再出去跑货,终日守着云娘。新年连清酒村都没回,只把老母接到镇上团聚。
陈母更是得意。自己的儿子好本事。村里有一个,镇上还有一个。镇上的房子虽小,但五脏俱全,以后自己儿子在镇上有房了。自己是镇里人了。
陈母能带大陈江有得是一把子力气,年轻时终日跟田地打交道。厨艺非常一般。在镇上过完新年,云娘不让陈母继续住下去。陈母做的饭菜不好吃,吃的又多。新年两天,肉菜都被陈母霍霍光。云娘吃饭斯文,没吃两口就没菜了。
陈江只好把老母哄回清酒村。
五月底,云娘生下一个男孩。刚生完孩子,又是个男孩,云娘更显娇贵。端茶倒水、洗衣做饭都要陈江来。
陈江与人厮混一年多,又舍得花银子,早年存下的银子花得七七八八。又连着几个月不外出,难怪张守找不到他。
再不出去跑货,只能喝西北风。可云娘需要人照顾。陈江只好又把老母请来镇上。陈母听闻云娘生下一个大胖孙,欢天喜地。
刚来时,陈母还算勤快,里里外外伺候大的小的。没过几天,她累的腰酸背痛。她是云娘的婆母,给她端茶倒水算怎么回事?她生完陈江第二天,就下地做工。云娘生完这么久,还起不来?莫不是在躲懒?
陈母开始使坏。云娘唤她,她当听不见。非要人喊破喉咙,她才进来。让她打碗热水润嗓子,她懒得煮。直接端碗冷水进来,爱喝不喝。陈江不在时,陈母做好饭菜,自己先把肉挑出来吃完,剩下的才端给云娘。
两人争吵不断。进屋,云娘呜呜咽咽一顿哭诉。出屋,老母一把鼻涕一把泪。陈江头疼不已。
云娘发话,把陈母送回清酒村,请个婆子来照顾她。陈母对大胖孙热乎着,不肯走。再说陈江,哪还有银子请人。
思来想去,陈江母子想出一个好办法。让李秋水来照顾云娘坐月子。李秋水在村里照顾陈母,来镇上不过多煮一份米。李秋水勤快,厨艺好,最合适不过。
云娘开始不愿。只是她忍不了陈母,陈江又信誓旦旦保证。以前没想过要嫁给陈江,跟他在外头过日子没什么。
现在有了孩子,得为孩子打算。以后,她还是要李秋水相处的。她没想过让陈江休妻。废话,休妻想要她照顾老的又照顾小的吗?
怀孕时,云娘都打听好了。男子可娶平妻。大不了她与李秋水平起平坐。李秋水在村里照顾陈母,她与陈江还跟以前一样在镇上过。思索再三,云娘同意让李秋水来。她得瞧瞧李秋水是什么样的人,好为以后做打算。
“就说是远方表妹来投靠。”三人统一口径。
李秋水时隔半年多再见到丈夫。对方多了一个前来投靠的表妹。她虽觉得奇怪,但也想不到孩子是陈江的。谁能这么无耻,又能有这番骚操作。
李秋水在镇上住下来,错过李万里定亲的消息。
她任劳任怨照顾三人,云娘对她很满意。与陈江更是蜜里调油。李秋水不是个傻子,住多几日,发现不少端倪。
到镇上,陈江以房间少,照顾产妇为由,自己住一间房。三个女人和婴孩住一起。平日里,陈江抱着孩子爱不释手。对表妹亦是过分亲昵。
李秋水起了疑心。
陈江喜欢孩子尚且说得过去。陈母这么刻薄的一个人,天天嚷着让李秋水出银子,给孩子打个长命锁。这就很奇怪。陈母以前说过,陈家的东西,别人一分一毫都别想拿走。
那是李秋水刚成亲半年的事。
清酒村以酒闻名,陈江拿酒价低。李秋水想带两瓶酒回去给李天德。那时,两人感情尚好,陈江特意买来雕花的酒瓶。回家前晚,陈母偷偷起来翻看东西。她要看李秋水带什么东西回家。
这一翻,就翻到两瓶酒,还是雕花酒瓶。陈母当即拍门把李秋水叫起来,劈头盖脸给她一顿骂。
说李家人没见过世面,连酒都偷。陈江怎么解释,她都不听。又说李秋水是贼,偷拿陈家最贵的酒。李天德和何玉是老贼,老贼生小贼。直把李秋水骂得泪流不止。
从那以后,李秋水很少回娘家。不好两手空空回去,更不想让家人担心。陈江对她好就行。
现在,陈母对一个多年未见的远方亲戚的小孩这么大方?
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很快长成参天大树。
李秋水使了个心眼。她谎称出去买菜,实则躲起来偷听。这下可不得了。李秋水听到陈母抱着小婴儿叫乖孙。李秋水难以置信却又无可奈何。李万里正值院试之际,她不能扰弟弟清净。于是,又生生忍下半月之久。
泥人尚有三分血性。李秋水还是闹起来。这下,三个人不装了。陈江更是以休妻威胁李秋水。几人在镇上吵吵闹闹。镇上的房屋可不像村里宽敞,嗓门一大,邻居听得一清二楚。
这事,传出去引得镇民纷纷咋舌。与人偷情,偷偷养外室,偶有听说。让不知情的妻子照顾外室坐月子,倒是第一次听说。
连何大舅都听食客说过。他不知当事人是李秋水,只当八卦听。
听完张守所说,李万里怒不可遏。岂有此理。原以为陈江是犯事了,躲着不敢回清酒村。不想,是外头有人。还让李秋水伺候着坐月子。真当李家人是泥捏的不成。
张守同情地看着李万里,领着人过去。开门的是陈母,看到李万里愣了一下。
李万里推开她往里走。陈母一见李万里,知道要不好。她大声喊人,伸手去扯李万里。
张守还没走,抓住陈母的手,“哎哟,老太太,您可得慢点。摔倒可不好。”说完,紧紧抓住陈母不放。
李万里尾款还没给他。这家人干得不是人事,他看不下去。陈母回头骂张守,手被抓住,她一口吐沫吐到张守脸上。张守松手擦脸,陈母手一得空,伸手往张守脸上抓。张守边躲边拉住人,不让陈母进屋,一时狼狈不已。
陈江和李秋水都走出了出来。陈江睡眼朦胧。李秋水却是从厨房走出来的,可见在忙碌着。
李万里直接给陈江一拳,把人打清醒了。看到李万里,陈江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与李万里厮打起来。
陈江是个货郎,常年挑着东西走街串巷,力气不小。李万里在末世格斗技巧了得,锻炼大半年的身体强壮不少,略胜陈江很多筹。直接把陈江压在地上,左右开弓把陈江打得鼻青眼肿。
云娘在屋里听到动静,躲着不敢出来。
陈江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干脆学起妇人打架。伸手抓李万里的头发往下扯。李万里束好的头发被他扯散,头被扯得往后仰。
李秋水走过去拉住李万里,“再打要出事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脚踩到陈江手臂上,疼得陈江松开李万里的头发,惨叫连连。
李万里这才作罢,从陈江身上起来。
“走,回家去。”李万里拉着李秋水往外走。半年不见,李秋水更显老态。两姐弟面容原有三分相似,现在都被李秋水眉眼间的愁苦冲淡。
“回屋拿东西。”李秋水指了指云娘的屋。知道孩子是陈江的,李秋水闹着要走。陈江把她的衣服都收起来,身上带的一两银子也被抢走。衣服锁云娘的房间里。陈江平日与云娘同吃同住。李秋水和陈母住一个屋,陈母时时刻刻盯着李秋水。买菜都是陈母去买,李秋水没出过屋子,终日不是洗衣做饭就是打扫屋子。
陈江躺在地上哀嚎,李万里直接进屋。云娘抱着孩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李万里问东西放哪,云娘指着衣箱不敢说话。李秋水上前找出自己带来的衣服。
可是一两银子没有了。
李万里走出去,直接一脚踩陈江胸膛上,恶狠狠,“我姐的银子呢?放哪了?”
陈江在地上哎哟哟不说话。
陈母还在跟张守拉扯,“天杀的,哪有银子。那都是我陈家的银子。谁也别想拿走。”
从陈江身上搜出一个荷包,李秋水打开里面有一两多碎银。
她估摸着拿出一两,“多了。”
李万里接过荷包一看,“哪多了?”直接把碎银都倒给李秋水。
荷包上绣着一个“云”字,还有祥云图案。李万里嫌恶心,直接扔进院子边的臭水沟里。带着人走了。
张守哎呀一声,赶紧松开陈母,飞快地跟着跑了。张守脸上有两道划痕,“这婆子凶得很。”
李万里只说人刻薄,没说跟疯牛似的。他一个壮年男子,差点拉不住。
李万里给张守五十文,张守没客气直接收下。今天张守帮大忙了。李万里不好打一个老婆子。
回家的路上,李秋水很是平静,没哭。哀莫大于心死。
“小弟,我想和离。”
“我要是和离,会影响你科考吗?”若是有影响,李秋水可以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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