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宁安醒的时候已经太阳高照了。
几点了?
他听了听动静,何大牛还没回来,应该还没到午时。
他出门看了看太阳,又看了看影子。
看着像十点多。
反正没事干,他在院子里转了转。
何大牛的屋子有四间,两间是睡觉的,也就是昨天那间和西侧一间小一些的;卧房东侧是厨房,厨房旁边是柴房。
柴房是东西朝向的,整个房子连起来是个“L”。
房子四周都不挨着别的人家,南北西边都是菜园,西南角还有几棵树,可能是果树,现在已经快秃了。看不出来是什么品种。
东边养着鸡,厨房正前方有口井。院子的门在南边的篱笆上,篱笆外边是条小路,连接着各户人家。
小路两侧种着白杨,叶子已经黄了。
柴房后墙有个梯子,能爬到房顶。
爬上去一看,房顶还晒着玉米。
这里的人家布局几乎都差不多,有的大些,有的小些。
人家都聚集在附近,再往远,就是庄稼地了。
目之所及没什么山,除了人家,就是庄稼地。
他在房顶边上坐下,眺望着远方,微凉的风吹在脸上,舒服极了。
“哎,大牛家的,大牛呢?”一个壮汉推开了他家的篱笆走进来。
是在问他?
他问:“您是在和我说话?”
那人诧异:“不是和你还能和谁?”
“噢,他出去了,还没回来。”说完,刺痛的嗓子咳嗽起来,“你找他有事儿?”
“没什么事。”壮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昨晚上累坏了吧。”
说着,壮汉脚已经迈进了他家的菜园子,拔了两颗萝卜。
“哎,这位大哥,你怎么拔我家的菜啊?”
壮汉白了他一眼:“邻里邻居的,拿两颗菜咋啦!抠抠搜搜地。”
说完又进了鸡窝,拿走了一颗鸡蛋。
动作之迅速,孟宁安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走了。
怎么个事儿?
没过多久,他看到远处小路上有个人影越来越近。那人似乎也看到了他,加快了脚步。
等人推开了他家的门,他才反应过来,这人是他新婚的……呃……丈夫。
“你回来啦。”孟宁安在房顶和何大牛打招呼。
何大牛仰头看着他:“怎么坐在那儿?”
孟宁安这时才看清他这位丈夫的长相,凌厉的眉毛下是一双桃花眼,高鼻梁,薄嘴唇,喉结微微滚动。
这谁看了不迷糊啊。
他咽了咽口水,撑着房檐跳下来:“我上去看看风景。”
何大牛手里提着篮子,见到他看,主动说道:“买了两颗梨,镇上的大夫说,熬成梨汤能治嗓子。”
“专门给我买的?”他有些受宠若惊,“谢谢你。”
何大牛耳朵红了,低下头越过他进了厨房。
脸皮这么薄?
孟宁安跟过去,靠在门边:“用帮忙吗?”
何大牛转头看向他,不知什么,脸也红了,摇了摇头:“你去屋里歇着吧。”
又害羞了?
孟宁安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实在无聊,又过去问:“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何大牛思考了一会:“你帮我去后院拔根葱吧。”
“行!”
他到院子里拔了一根,拿到厨房。
“这是韭菜。”
他又去拔了一次。
“这个是草。”何大牛说:“你歇着吧,一会我去拔。”
何大牛好像对于娶了一个韭菜小葱杂草不分的夫郎并没有不满,一直有条不紊地切着梨。
孟宁安出了厨房,又探回身来,气呼呼地:“对了,今天上午你不在的时候有个男人来拿咱们家的菜,还拿走了一颗鸡蛋!”
他都还没吃过鸡蛋呢!
何大牛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下,说:“嗯。没事。”
好吧……
他又上了柴房的房顶,坐在房檐晃着双腿。
何大牛端着碗从厨房出来,看到他,仰头说:“下来喝梨汤了。”
孟宁安眼睛一亮:“这么快就熟啦?”
他跳下来,凑过去闻了闻:“好香啊。”
进了屋,两个人坐在桌边,孟宁安尝了一口,挺好喝的,就是没什么甜味儿。
何大牛垂眸看着他。
“你不喝吗?”孟宁安问。
何大牛摇头。他今天卖菜的钱只买了这两颗梨,这是买给孟宁安治病的,他舍不得吃。
孟宁安想到了什么:“哦,不能分‘梨’是吧。”
何大牛嘴角微微上扬,点点头:“嗯。”
等他喝完,何大牛收了碗起身。
“那个……何……大哥。”孟宁安叫住何大牛:“我们聊聊?”
何大牛对他还挺上心,现在他俩这个情况,有些事,他觉得有必要先说清楚。
何大牛端着碗回来,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耳朵微红:“你说。”
孟宁安找了一个切入点,原主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伤了身体,不能生育。他问:“嗯……何大哥,我不能生小孩,这个事,你知道吗?”
何大牛闻言点头:“知道。”
“你不介意?”这个时代,愿意娶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人做伴侣,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对方摇头:“你不嫌弃我就好。”
何大牛这个条件按理说也不差啊,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迟迟没有结婚。
孟宁安笑着:“我不嫌弃,我觉得你挺好的。”
何大牛喜上眉梢:“真的?”
“嗯”,孟宁安点点头,“既然我们现在结婚……呃,成亲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先说清楚。”
“嗯。”
孟宁安继续说:“我可能和你听说的不太一样。我……什么都不会干,种地、洗衣、做饭一样都不会。今天你也看到了,我连葱和韭菜都分不清。”
何大牛不解:“嗯,怎么了?”
怎么了?这话什么意思听不明白吗!?
“我的意思是,我不能帮你干活,又不能生孩子”,孟宁安说得更直白些,“这你都能接受?”
“不成亲我也要种地,也要吃饭,有什么不一样?”何大牛满眼疑惑地看着孟宁安。
“……”孟宁安脑子有点宕机:“那你成亲干嘛,娶回来当吉祥物吗?”
何大牛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村里二十多岁的男人都已经成亲了,村长说他也得成亲。
但是他家里既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自己还羸弱貌丑,是没有人愿意嫁给他的。
这个孟宁安愿意嫁给自己,何大牛觉得已经很好了。
何大牛认真地思考了一会:“两个人一起会更好。”
“懂,陪伴嘛。”孟宁安说。
“陪伴?”何大牛重复了一遍,看上去没听懂。
孟宁安解释道:“就是有一个人陪着你,你就会更高兴。”
何大牛点头。
“我们以后一起过日子,你如果有什么需求,呃……想做的事,你就和我说,咱们一起商量,行吗?”不知道他这么说何大牛能不能听懂。
“嗯。”
“洞房的事……我们以后再说。”
不出意外,何大牛脸红了,点了点头,说:“都听你的。”
靠,这人撩人不自知啊。
孟宁安咽了咽口水:“那个……何大哥,中午吃什么,我有点儿饿了。”
“我去做饭。”何大牛红着脸,低着头,快步走了。
孟宁安支着下巴憋笑,这人怎么会这么可爱啊。
吃饭的时候,何大牛欲言又止的,看得孟宁安着急。
“有什么话你就说。”孟宁安说。
何大牛犹豫着开口:“我想知道……”
“什么?”
“什么是‘吉祥物’?”
“啥?”何大牛突然这么一问,孟宁安有点懵。
何大牛说:“吃饭之前,你说你是吉祥物。”
他说过吗?
孟宁安回忆了一下饭前说了什么。
想起来了,但这不已经是上个世纪的话题了吗?
这要怎么解释?
“就是……屋里放的摆设,摆设你懂吧?”孟宁安说。
何大牛注视着他,十分认真:“你不是摆设,你是我夫郎。”
“……”
又撩人。
孟宁安经受不住他真诚的眼神,起身端起盘子:“我去洗碗。”
何大牛起身跟上:“你会吗?”
“……”
洗碗谁不会啊,看不起谁呢。
他仰头看着何大牛:“会。”
进了厨房,孟宁安就知道话说早了。
他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儿,问:“何大哥,用什么洗啊?”
何大牛接过盘子:“你歇着吧,我洗。”
歇歇歇,都快歇长芽了。
但孟宁安没有坚持:“那我陪着你洗。”
洗碗嘛,看一遍就会了。
何大牛把碗放进一个木桶里。
“这是什么?”孟宁安凑过去问。
“淘米水。”
“哦。用这个洗碗啊?”
“嗯。”
记住了。
“安哥儿”,孟宁安在一旁站着看,何大牛开口。
见他没反应,有叫了一声:“安哥儿?”
“嗯?怎么了?”原来是在叫他,还不太习惯这个世界的称谓。
何大牛垂眸,眼神温柔,“还有一碗梨汤,你把它喝了。”
“噢,行。”
语毕,听见院子里有声音。
难不成青天白日的,有贼?
孟宁安跑出去,看到菜园子里有人影,大声喊:“干什么,偷东西啊!”
“你这小哥儿喊什么喊!”
孟宁安看清人:“又是你!”
还是上午来偷菜的那个。
“怎么了?”何大牛也出来了。
“早上来偷咱们菜的也是他!”孟宁安气呼呼地和何大牛说。
壮汉反驳:“你这小哥儿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偷啊?大牛还得管我叫一声三叔呢。我拿大牛的东西,那是他孝敬长辈!”
孟宁安看了一眼何大牛。何大牛神情不悦,但没说话。
懂了。
“你也知道是大牛的东西,你拿他的东西问过他了吗?他同意了吗?没同意就是偷!”孟宁安喊了几句嗓子疼,抬手揉了揉嗓子,咳了两声。
“你!”何大牛是个好欺负的,平时十句话都不会回一句。壮汉没想到会被一个小哥儿这样数落,气得不轻。
孟宁安:“我什么我,你要是还要脸就放下我家的东西赶紧走。”
壮汉眼神上下扫了一遍孟宁安:“你家男人都没说话,你一个小哥儿伺候好你家男人就行了,外面的事还轮不到你管。”
“我呸——你不要脸我男人还要脸呢。”孟宁安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拿起一个锄头:“东西放下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挥了挥锄头。
壮汉怕他真的动手,骂骂咧咧地摔下东西跑了。
算他跑的快。
孟宁安拿着锄头转身,对上了何大牛震惊的目光。讪讪地:“吓到你了?”
何大牛过来拿过锄头,放回原位:“怕它伤着你。”
孟宁安拍拍胸脯:“放心,我能一个打八个。”
他听到何大牛轻笑一声,随后说:“我是怕锄头伤着你。”
好嘛,信他一个打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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