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那伤仲永听说被追债伤了脑袋,现在在家奄奄一息。”
“这人前两年不还是挺好的,也不知这一年怎就做尽了荒唐事,竟然学人去赌。”
“可不,顾大贵辛苦攒下来的家底都没了,问村子里借了一圈,好容易凑够了二十两才还上,我家汉子也借了他半两。”
“我家也借了半两银子去,唉,造孽啊!什么读书郎,还不如下地干活。”
“可不是,没这命,考了个童生又没什么用,自个未婚妻都不要他,嫁给他堂兄,也不知林家那双儿怎就瞧上了他。”
“小时候还说是文曲星下凡,屁,分明是败家子才对。”
外头妇人讨论的兴起,顾家院子里却是安静的很,弥漫着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
只见有人缓缓步入阳光之中,朝那紧闭着木门走去。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放在胸前的手却是拿着一根木棍,单薄的身子将木棍遮掩住,温暖的阳光笼罩在他身上,却赶不走他浑身散发出的阴沉之气。
眼眸微垂,眼睫如鸦羽,将他那微黯的眸色遮掩。
“林知冷,将药给阿恒送过去吧。”饱含疲惫的妇人声音从后头土坯屋子里传来。
“嗯。”林知冷淡淡的应了声,握着木棍的手却是一紧,面上带着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屋内,床上躺着完全不知状况的瘦弱汉子忽然眼睑一动,双眼未睁开,倒是那略微有些干裂的唇先张开了,只是脱口而出的话语,挺让人耐人寻味。
“给我镜子。”
顾恒之觉得他这一年倒霉极了,好不容易高考结束和发小几个约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去海边,不过是在浅滩边上划个水就溺水了,莫名穿到一个听都没听过的朝代晟朝,成了一个偏远村落聚合村里与他同名同姓,顾木匠十六岁的儿子。
一个从小寒窗苦读,十岁考中童生,两次院试落榜,被村里冠上伤仲永之名,憋着一口气势要考上秀才,四点起床,卷生卷死的卷王本卷。
对于一条好不容易摆脱高考的咸鱼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还不如让他重新投胎来的直接。
正当他要被迫去迎接院试,因为英雄救美,成功引起老天爷的注意,将他踹回了现代。
在古代他待了一年多,没想到在现代的他,溺水被人救起,只昏迷了一个多月。
安稳了半年,昨日,一个长得超级甜美的妹纸和他告白,约他今日一起出去玩,他激动的一整宿都没睡。
十八岁的少年啊!终于要迎来人生第一春,想想就激动。
然而,急着去赴约的他,一个激动,没看见门槛,脸着地,摔得尤为猛烈。
昏迷前一刻的顾恒之满脑子都是完了,他高挺的鼻子,俊美的脸蛋啊!
陷入黑暗之前,恍惚间他似是见到了在晟朝模样的他,对他拱手作揖,面带抱歉。
莫名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顾恒之吃力的睁开眼,现在他的头都还晕乎乎的,泛着疼,只听到笨重的咯吱一声,迷蒙的视线里突然迎来一道光刺的他下意识又闭上了眼,抬手挡住了光亮,这才又一次将眼睁开。
只是,这土坯的屋子,木质的家具,木架子上最上面一排书籍,还有架子旁的木桌子,以及木桌子旁当初被他用小木棍捅出来,泥土墙凹下的一个小圆,似乎……都在说明一件事。
顾恒之下意识闭上眼,他肯定是在做噩梦。
他花了大价钱请大师做法,大师都做法保证他会好好的活在现代,怎么可能又回到了晟朝。
那可是花了他十万毛爷爷啊!
林知冷推开门,走了进去,就见床上的人睁开眼,许是瞧见是他,又闭上了眼。
他当初嫁到顾家有多少的喜悦,在发现他嫁的顾恒之,并非是他来聚合村遇到的那个顾恒之时,心就有多冷。
他一开始发现不对,猜测或许顾恒之有双胞胎,自个不愿意娶他就让他双胞胎兄弟娶,可多方打听,顾家就只有顾恒之这一个儿子,想到之前看的怪诞话本,这心就凉透了。
幸亏他嫁进来时,“顾恒之”因为脑袋有伤无法动作,而后他就立马发现不对,给人下了药,让人无法行周公之礼。一次酒醉胡言,他从“顾恒之”嘴里得知,“顾恒之”曾经去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他醒不来但是有意识,意识到自己成了一个有钱少爷,可没想到睁开眼,又回来了。
他去寺里问高僧,高僧说是生魂游离,去错了地方,他问游离的生魂可还会归来,那高僧沉默不语,最后看他执着不愿回,才说了句缘分自有天定。
聚合村的“顾恒之”本性懦弱,因为扛不住父母殷勤的希望,又被村里人嘲笑,未婚妻又因他迟迟没有考中秀才却败光了家产,退了婚约,两年前的失足落水本就是自尽,醒来后发现没死,未婚妻嫁给了堂兄,受了打击竟就染上了赌博,连书院如今也有大半个月没去上,欠了一屁股的债,被追债的人堵在弄堂里打了一顿,狼狈的被人抬了回来。
林知冷眸光阴冷的看着床上人,一年了,前几日他去寺里求愿,问寺里高僧游魂可还能回来,高僧沉默不语,久久之后方才道了一句阿弥陀佛。
他明白高僧未出口的话语。
顾恒之是因为救他,被村里溜子敲了闷棍,才不见了。
这一年他不是没想试过,再敲一棍,可是他怕啊,他怕顾恒之没有回来,这具身子也要没了。
可如今,高僧未出口的话,或许他再也等不到了,他想试一试。
如若不行,他会陪着那游离的魂魄,等候下一次的投胎。
林知冷将顾母煮好的药放到桌子上,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棍,一步一步走到床前,一双眼定定的看着床上的人,看着那张他盼着再说着打趣他话的脸。
顾恒之感觉到有人走到他的床边,想着或许是舍友,想和他哭诉自己做了噩梦,没想到,刚一睁眼,就对上一根粗木棍。
各种谋财害命的场景瞬间占据大脑。
顾恒之疼痛的脑袋不觉得痛了,无力的四肢不再无力了,一个鲤鱼打挺,窜进床头,背死死靠着墙,大声喊道:“好汉,棍下留命,钱财随你拿。”
话语落地,屋里一片寂静。
那只拿着木棍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林知冷看着紧贴在墙角的人,那无厘头的话语,眼眶莫名就泛起一股热浪来,灼的他心尖泛疼。
顾恒之戒备的看着眼前越看越熟悉的脸,这分明就是他魂穿到晟朝时,对他爱答不理,村里那位清冷的双儿。哦,他能穿回去还是要谢谢他的,让他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吸引了老天爷的注意。
顾恒之顾不上眼前人手中的木棍,他看着这木头和这泥土造的屋子,熟悉的古代家具,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他这是又回来了!
顾恒之只觉得大脑轰的一下炸了,吧唧一下,一屁股跌倒在床上。
他这又成了卷王?
要命。
他的万贯家财啊!
没了!
他想哭。
林知冷转过身,背对着顾恒之,不让人看见他眼里的湿润,将手中的木棍放到桌子上,整理好了情绪,端起汤药,又恢复成淡定的神情走向床前,看着顾恒之,柔声道:“夫君,该喝药了。”
顾恒之有些恍惚,“你喊我什么?”
“夫君啊?”林知冷歪着头,清冷谪仙的面容扬着无辜疑惑的神情,若是正常的汉子见了,定是心波荡漾,只可惜,面前的是顾恒之。
顾恒之看着林知冷这模样,熟悉的别扭感骤然升起,浑身一抖,眉头下意识皱起,“林知冷,你这是又犯病了吗?”
林知冷瞳孔一缩,很好,确认了,就是顾恒之。
这熟悉的感觉,他,又想打人了。
“夫君,你在说什么?”林知冷故作不解,坐到床头边上,对着顾恒之招了招手:“夫君,前些日子你被人伤了头,娘给你熬好了药,快来喝。”
说起这个,林知冷眼底泛起一道冷光,那“顾恒之”竟会如此脆弱不堪,染上了赌博,若非他怕这人脏了顾恒之回来的身体,让人盯着,指不定要被人给活活打死。
没想到,这一顿打,竟然将人给唤了回来。
林知冷垂下眸子,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这算是“顾恒之”做的唯二一件好事了吧。
另一件事,就是娶了他,让他坐实了夫郎的名头。
顾恒之瞅着喊他夫君的林知冷忽然低头,他绝对没有看错,这人嘴角分明上扬了些,再看他手里端着的药,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潘金莲端着药哄骗武大郎喝药的场景,说着‘大郎,该喝药了’。
想法一起,就停不下来。
“夫君,在想什么,快过来喝药。”林知冷重新看向顾恒之,见顾恒之面色古怪,也不知道思想跑偏到了哪里,耐着性子再次开口道。
忽然,耳边传来的声音,重叠他脑中来回播放的语句,顾恒之浑身就是一个激灵,这更像了。
林知冷什么时候这么耐着性子,哄他了!
以前,他多说了几句话,就要被人瞪上几眼,再送上一句闭嘴,或者直接将他变成免费苦力,使唤来使唤去,哪有这般温柔时候。
果然金庸老师说的不错,越漂亮的人越会骗人。
林知冷定是在图谋不轨。
不敢喝,更不敢喝了。
顾恒之心一横,鼓起勇气,将话问出口,“林知冷,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看我不爽很久了,决定要用药将我送走了。”顾恒之越说越觉得委屈,一双眼可怜巴巴的瞅着林知冷,宛若一只要被人抛弃的小狗。
林知冷看着此刻蹲在角落里,可怜望着他的顾恒之,分明不是蠢的可偏这脑子就跟蠢的一样,蠢笨如猪,蠢的可以,但蠢的还算可爱,勉强能接受。
顾恒之没等来林知冷的回答,就看着林知冷盯着他,眼里好像还有笑意浮现。
顾恒之更加委屈了,想想他在现代可是继承千万家产的小暴发户,来到古代也是被顾父顾母哄着的,也就是林知冷每每见了他不是不理他,要么就是在使唤他,分明就把他当做免费的佣人!
顾恒之越想心中越火,决心要一展他男儿本色,不能再让人这么欺负下去。
然后……
林知冷都不需要动脑子,就知道顾恒之脑子里定是什么荒唐的想法,也不去装什么无辜可怜,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将汤药递到顾恒之面前,命令道:“顾恒之,喝药。”
“哎,好勒。”
开文啦!开文啦!
这篇文是我最近喜欢的种田科举题材,受是很有主见很聪明,前期会有些偏执冷漠,完全钓系人才,拿捏攻一个十八岁清纯男大不在话下,攻就是个自带沙雕有些自恋大脑时不时上演小剧场,很好玩的人。
二人一路互相成就,强强联手!中间也会穿插不同人物的故事,算是微群像吧~
觉得故事设定或者人设符合你口味的宝子们可以收藏一个,追更下去吧~不会让你们失望哒~
动动小手指,把他们带回家吧~啾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