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很大,很快就铺了厚厚的一层,青竹园内飞檐黛瓦,假山青竹,四处都是白色。红灯笼,红鞭炮等装饰物成了黑白画中唯一的艳色。
章玉宇推开中式院门,神情已经恢复了镇定。
屋内透出朦胧的光,谢渊像个门神一样,一身黑衣抱着手臂靠在大门廊下,表情是一惯恹恹的,看见他进来,只是撩起眼皮。
章玉宇心中一喜,正要上前搭话,另一个不长眼的却凑了上来。
“小师弟!你终于来了,怎么不回我微信消息啊?我送你的那本古琴谱喜欢吗?那可是我翻了好几家二手书店才找到的!”姜立春就像是闻到主人味道的小狗,从屋内奔了出来。
章玉宇脚步顿住,嘴角向下无语地扯了一下,“你说这么多,叫我回答哪一句?”
“古琴谱喜欢吗?”姜立春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
说到生日礼物,章玉宇心情更差,因为他送给谢渊的生日礼物又被退回来了。
“还好。”章玉宇不咸不淡地扔了两字,走到谢渊身边,却看到他用审视的目光扫着自己,心中顿时紧张,担心被看出端倪。“师叔他们呢?”
“等你半天了,任安呢?”谢渊问。
“哦,我刚刚……手机忘了拿,让他回去给我拿手机了。”手机确实忘了拿,在那辆白色的保时捷里。
“你还真把他当成跑腿的了。”谢渊是单眼皮,冷着脸看人时本来就让人压力很大,更何况还经常冷言冷语。
“我没有!”章玉宇声音往上提了些。
“来了就进来!在门口叫什么?”屋内传来一道不悦的男声。
姜立春连忙安慰章玉宇,“小师弟,师父等好久了,我们赶紧进去吧,这里好冷啊。”
章玉宇还想说什么,谢渊却没有多看他一眼,直接转身走了。他的眼神中露出些许的委屈和怨怼。
他们都说他和谢渊是天生一对,世世情缘,为什么他这么喜欢谢渊,谢渊却对他避之不及?
客厅布置了个道场,正西的位置摆放了一个香案,香案上摆放了三座冥界灵官的神牌,左右各燃一只香烛,中间是一只暗红色香炉。
香案前放了一只造型古朴的青绿色三足圆鼎,鼎的花纹纹路斑驳,刻了些密密麻麻的梵文,看起来年代久远。
茶几挪走了,中间留下了好大一块空位,一侧是一套实木沙发,一侧是两张中式实木圈椅。
男人穿着白色中式绸衫,身形清瘦挺拔,拿了三根香,正站在香案前,借香烛的火引燃。
除此之外,右侧还排站了三个小青年,见到他们进来,都齐齐望向他们。
“师父,小师弟来了。”姜立春喊道。
“师伯。”章玉宇喊道。
纪元光头也没回,捏着香,手腕轻抖了一下,朝着神牌拜了拜,把香插进香炉里,才说道:“把他喊出来。”
那三个青年中的一个立马往楼上去了。
“怎么了?我师父做什么去了?”章玉宇小声问道。
“没做什么,去书房了,就是刚才他俩又吵了一架,我师父把你师父就气走了。”姜立春也小声道。
谢渊站在剩下的那两个青年身边,五人阵营分明。
纪元光时常横眉冷竖,不如章既远好脾气。章玉宇在他面前也不太敢放肆,客厅里一片安静。
很快楼上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鸦青色唐装的男人带着刚才上楼的小青年下来了,与纪元光相比,他倒是显得温文可亲。
“师父。”章玉宇朝下来的男人喊道。
“怎么才来?任安呢?”章既远走到香案旁站定。
“他帮我拿东西去了,一会儿就来。”章玉宇说。
“叫别人拿就是了,叫他拿干什么。”章既远随口道,目光看向纪元光,声音柔和,丝毫看不出刚才两人曾吵过一架。“师兄,现在可以开始了吧?”
纪元光脸色不愉,好似别人欠他钱不还。他微微点头,“开始吧。”随即示意谢渊,章玉宇两人在旁边的圈椅上坐下。
谢渊皱着眉,章玉宇则明显要高兴许多。或许他认为事情结束后,自己对谢渊的喜欢能收到满意的回复。
纪元光站在谢渊身边,章既远站在章玉宇身边,各自刺破他们的中指,挤出三滴血在画着符咒的黄表纸上,随即又刺破他们额心,手指沾血极速而有力地在他们印堂处画动,同时嘴唇快速翕动,无声默念。
旁边看着的徒弟大气不敢出,随着他们的动作,室内的窗帘摆设开始无风自动,灯光仿佛都暗了几个度。
摆在二人中央的小茶桌上,两张滴着血的符纸突然飘了起来,精准地落到香案前的三脚圆鼎上方,两团蓝萤萤的火焰猛然窜了出来,在圆鼎上方无物自燃。
那火焰不似寻常火焰有温度,出来的一瞬间,室内的温度都好像下降了一两度,带着股透骨寒意。
随着火焰窜出,纪元光与章既远同时收手,谢渊与章玉宇也同时逼眼往后倒去,身体瘫软,就像是什么支撑着他们身体的东西,突然间被抽离了。
其他徒弟连忙扶住他们的身体。
“师父,怎么样,成功了吗?”郑云城担忧地问道。
纪元光与章既远各自在小铜盆里净了手,“抽魂当然没问题,那两团魂火就代表他们的魂魄。”
章既远拿着帕子擦了手,笑着说:“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了,我们没办法再干预。”
此时已经凌晨一点,水凝结成了冰,落在地上的雪也积了薄薄一层。
青竹园上空阴云凝重,寒风凛冽。四处都是白雪,在那条偏僻的道路拐角,路灯下的红色小灯笼随风左右摇摆,躺在鲜血中,逐渐被白雪覆盖的受伤少年显得那么孤凄。
风呜呜地吹拂,仿佛是有什么厉鬼在哀痛哭嚎。
别墅内,徒弟们把谢渊和章玉宇的身体搬到柔软的沙发上靠着,两位师父则紧盯着他们的魂火。
“怎么回事,怎么还不交融?”纪元光的声音沉重而疑惑。
章既远看了眼香炉里的三根香,“再等等吧。”
“师父,不交融是不是代表他们没有附灵,解印没有成功?”何隽担忧地问。
纪元光盯着魂火,缓慢地点了下头。
“还有时间,再等等。”郑云城说。
可那两团魂火始终保持着距离,一点移动位置的征兆都没有。
一刻钟后,其中一团魂火熄灭,章玉宇也随之醒来,而谢渊却依旧双眼紧闭。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解印?”纪元光问。
“没有成功吗?”章玉宇扶着额头问。
“他们就是鸣青和白羽的转世,怎么可能不成功呢?该不会是我们的方法不管用?”章既远说。
章玉宇闻言顿时意外失落。“怎么可能?”
就在众人疑惑不定时,谢渊的魂火突然猛地颤动了一下,随即火焰暴涨三米高。与此同时,蜷缩在雪地中的路希手指蜷缩了一下,失温的身体逐渐回暖。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魂火还能暴涨吗?”何隽担忧道。
“是啊师父!三师弟他不会有事吧?”郑云城也担忧道。
“应该不会吧,师兄他可是鸣青的转世,万鬼都不敢近身的。”姜立春虽然站在章玉宇身后,但脸上也满是忧虑。
“相传鸣青只杀不渡,白羽只渡不杀,身上都有天印封着神力,书上虽然说了二神需要相遇才能解封,却并没有说具体是什么时候。”章既远说。
他说的是实话,正是因为如此,纪元光的眉头才越皱越紧,“可他们是双生,即便不能解印,也该能成功附灵才对。”
夜深人静,大雪无声。
一只半旧的手机落在不远处的路上,屏幕已经碎了,但基本功能还完好,此时正震动着亮着光,上面显示着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数条不间断弹出的未读消息,表明了手机的主人正被人心急如火地担忧着。
躺在血泊中的少年手指蜷缩了几下,脸部开始有了表情,眉头皱起,眼睫挣扎般颤动着,好一会儿后,眼睛才艰难地睁开。
他踉跄起身,往手机走去,可腿软地像踩在了棉花里,没走几步就摔倒了,他用力喘,息,了几下,胸腔像是着了火般疼痛,脑袋也被冰冷的空气刺激地越发难受。
等他再次挣扎着起身,手机已经停止了震动。
沾了血的手指冰冷僵硬地捡起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撞到了哪里,眼睛看东西还有些模糊不清,少年忍不住把手机拿近了。
解开屏幕后,看到那些电话和消息,有些着急,却又不知道该先回复哪一个,该怎么回复,最后拨出了120的电话,然而没等接通,他又挂了,拨出了微信消息前两条的备注王老师的微信电话。
“路希!你怎么才回我电话,你现在在哪儿呀?怎么没回家?你奶奶都找到我这儿来了,还有周明逸,他也一直找你……”
“老师,我还在青竹园,我被车撞了,撞我的人不见了,你能过来接我么?不要告诉我奶奶……”
路希费力地说完这几句话就再也坚持不住,再次昏倒在路上。
昏迷前,他恍惚间听到了一道男声,带着冷感和惯常的不驯。
【都快死了还舍不得打120。】
有点熟悉,像是在哪儿听过。
嗯……头也是蛮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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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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