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王见她低头脸红的模样,面色越发难看:
“身为一国公主,婚嫁之事可不是你自己的事。”
若日后的妹夫心不是向着他,那嫁他作甚?那不就白白浪费了一个妹妹么,陵王可不愿做这样赔本的买卖。
洛川却道:
“可是皇兄,她人很好的。”
听到这话,陵王并无半分动容,洛川自是知晓他想要些什么,她道:
“况且我也为皇兄考虑过了……”
陵王来了精神,看向她:“是吗?”
洛川点点头:
“听闻皇兄一直想着拉拢内阁的人,若不是如此,我怎会凭着自己的一己私情,就私自与那人私定终身?”
“内阁的?”陵王听出了话里的意味,并开始暗暗盘算着会是哪个家伙。
能入内阁的大多都是在官场上打拼了大半辈子,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单看年纪,能招为驸马的也就只有那三个。其中之一便是司清,但这司清是极不可能的。
一是她出身不高,不配。二是洛川看过那木匣子,他也知道洛川不会心悦那人。
除去她,便只剩下两人:
“是许直清还是何茂林啊?”
陵王揉揉太阳穴,心里烦闷得很,这两人既无家财万贯,也不喜结交权贵,没用得很。
洛川只是笑笑:
“到时候皇兄就知道了。”
“这两人都不行。”
陵王摆头:
“若皇妹真为我考虑,倒不如招余侍郎为驸马。”
虽梦中早有预料,但洛川还是愣了一会儿。
她也顾不上言行举止有无公主风范可言,忽然站起身,发髻措不及防地撞上了马车顶,弄得有些歪了。也是如此,她冷静了许多。
扶着发髻坐下,她眼睛瞪得老圆:
“那人正在狱中,品行极为不端,何况他如今也不是侍郎了。”
陵王淡淡道:“等他放出来便会官复原职,至于品性,这都是后话。”
是啊,他哪会管那人品性如何,哪会管待她好不好,只会在意那人于他自己有何用处。
洛川没做声,只是盯着他,看看他嘴里还能说些什么好话。一会过后,他看向洛川,语气不容她拒绝:
“趁着你这几日空闲,不如去狱中看看他,余家那边交与我去同那老头子说。”
说罢,马车刚好到了地方,车夫极为小心地报了一声“王爷到地方了”后,陵王也不顾洛川未曾回话,便挑开帘子,下了马车。
等他回了府,马夫才驾车将洛川送回去,回去时已到了要用晚膳的时候。
侍女将饭食端上她的饭桌,等侍女带上门出去时,青莲从房梁上跳下来,四平八稳的落在了洛川身旁。
青莲站起身:“殿下,陵王的确想拉拢陆瑛,如今她正在陵王府上喝酒。”
说起这话,青莲有几分不悦。
她暗地里查过陆瑛,听说此人是个光明磊落、既不贪慕权势、也不欺辱弱小的好将军。文能吟诗作赋,武能上阵杀敌,为人忠正,军营里若有那个门第高副将欺辱士兵,她也会毫不留情地将其军法处置。
但这样的人,怎会和陵王走到一起去?青莲觉得传言有假。
洛川听着这话也不大相信,她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是吗?”
难怪方才下马车时陵王急着回去,连留给她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原来是与人有约啊。
但这个陆瑛她也见过几面,有一回是在她的生辰宴上,陆瑛还送了一件厚礼,也算是慷慨大方,她记得宴上陵王拉低身段给陆瑛举杯敬酒,陆瑛却连正眼也没瞧过他,如今怎会去他府上喝酒?
莫不是陵王从她库房中顺走的那几件东西真打动了陆瑛,这才终于与她扯上了关系?
青莲也想不通:
“是啊,就连陵王妃也出来陪着。”
“倒真是新奇,听闻陆将军不是那种喜欢结交党派之人,也从来不收别人的赠礼,怎就偏偏去陵王府上喝酒。”
青莲回想着方才总总,始终找不到她去陵王府的原因。
“她想要什么?”
洛川想不出原因,只得问青莲这个见过的人:
“你看了出什么来了么?”
青莲摆头,有些愧疚:
“我没看出什么。”
那时,她趴在屋顶上,正要揭开砖瓦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时,正巧有人出来了,为了不暴露身份,青莲只好先回来复命,至于屋里的景象,她什么也没瞧见,只听见屋里人聊得不错,欢声笑语的。
如此看来,陆瑛还真是徒有虚名。
她们几人吃酒吃得倒乐呵,洛川这会却心烦着,面前的珍馐佳肴怎么也吃不下去,干脆搁下了筷子:
“待会儿我要去趟牢狱,去看看余侍郎。”
青莲不解:
“看他作甚?”
洛川:“不仅要去看,还要将司清带上。”
正当青莲想为何要带上司清时,洛川忽然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写了几个字,并将纸折起来,取出怀里的帕子将其包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青莲一头雾水,直至那帕子被塞到自己手中还未反应过来。
洛川:“先坐下吃些东西,待会将这个送到司清手中。”
青莲一愣:
“殿下,我能坐在此处?”
洛川:“司清都能坐,你有何不可。”
说着,她拍拍一旁的凳子:
“坐。”
青莲坐下,有些受宠若惊,但仔细想过这背后的原因,她拿着筷子的手竟有些发颤:“殿下,有什么让我做的,直说就好。”
她虽不怕死,可她如今还不能死,家里还有一个有伤在身的妹妹呢,得让她料理完身后事再安心去吧?怎么这么急,也不给她准备的时间。
“我妹妹能拿到多少银子。”青莲问完这话便埋头吃饭,她不敢抬头,脸有些发红。
她很羞愧,虽说她来公主府的确是因为公主给的月例丰厚,但月例是她该拿的,这样问公主没脸没皮地要钱还是头一回,从前都是公主主动赏她东西。
青莲自小就是一个规规矩矩地人,给的钱越多,办的活便越规矩,她虽没有父母作为依靠,但也想凭着自己的双手活着。
也想凭借自己的双手让妹妹也好好活着。
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话,洛川没能迅速领悟她话里的深沉含义,以及她对她妹妹未来的担忧:
“何意?家里缺钱?还是你妹妹病得越发厉害了?”
“殿下,我知道……”
青莲放下碗筷,脸上莫名有种从容赴死的悲凉凄壮:“这是我最后一顿。”
洛川:“怎么,你怕司清对你下手?”
青莲眨眨眼:
“殿下让我坐在此处,当真只是让我吃饭?”
“不然呢?”
洛川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但忽然之间记起她们道上的规矩,暗卫在执行某种必死无疑的任务前,雇主要为其准备一顿丰盛的送行饭。
“你以为我要为你送行?”洛川领悟到青莲的意思时,青莲又端起了碗筷,并将头埋得更低了。
她吃着饭,摆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约摸是半刻钟后,青莲慢慢放下碗筷:
“我吃好了。”
说着,她站起身,却仍是低着头。
“嗯,去忙吧。”
听到这话,青莲已极快的速度翻窗出去,肥上了屋顶,并为方才的话轻轻扇了自己几个巴掌。
真是愚蠢啊……
感叹完毕,她带着信往南走,准备去司府送东西。
*
在青莲的东西送来的前一刻,司清这在屋里与白荷那丫头对账。
在牢狱里关了许多,府上有许多活都等着她做,这对账本便是其中之一。
白荷的算盘敲得很好,不到一会儿便将这些天的开支用度全都算得明明白白。
司清听着头疼:“这些天就花了我一年的俸禄?”
“是啊。”
白荷掰着指头跟她细数:“入了冬,夫人得做几身新衣吧?料子得用好的才能保暖吧?厨娘的工钱也得涨些吧?寒冬腊月的,好些个厨娘洗菜生了冻疮,还有府上七七八八的用度,这都得花银子。”
司清看着那账本上的一笔笔数目,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只是这也花得太多了些……”
白荷:“这些天府上已经很省了,小姐,你没看到下人都被夫人辞退了许多么?”
“库房里还有多少银子?”
“不多了,大概一百多两。”
白荷叹了口气:“夫人听说小姐入狱后便心急如焚,病了几日,请了好些个名医,病好后,又带着贵礼去找人求情,看看能不能救出小姐。”
那些送出去的礼自然打了水漂,那些人收礼的时候倒是痛痛快快,办事却不利索。
正说着,便有人推开了窗户,从窗外闪了进来。
看清来人后,司清赶紧示意白荷不要说话,自己走到青莲跟前:“你怎么来了?”
她来倒无所谓,就怕是带着公主的话来的。
青莲从袖口中掏出一团帕子,司清一眼就认出这是洛川平日里擦泪的东西。
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公主还真有吩咐。
“公主让我交与你的东西。”青莲将那东西交与她手上,便又推开窗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司清慢慢揭开那帕子,只见里面有一张字条,她打开字条,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今日戌时,城南看守房前相见。
白荷凑上来,将字条看了个遍:“小姐,哪家小姐要跟你去幽会?”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