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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誓言

青城山中的百里竹林透着清香,白芷骑着一匹白马悠然走在道路上,在这片一眼望不尽的翠色中犹如一片飘零的雪花。

确实是个修养的好地方,白芷这样想着,已经漫步到了李星云他们的房屋前。

一进门便听到一个酒翁似的老头自高奋勇的说是要去寻人,说完便匆匆从白芷身边擦而过,白芷见这酒翁似乎是李星云的朋友,便颔首以示礼节。

那酒翁笑得慈眉善目,赞了声:

“好俊俏的小公子啊”

“您缪赞了”

身负要事也没时间同白芷寒暄,寥寥几句便快步离开。

李星云上前将白芷迎进屋,招呼着姬如雪:

“雪儿你看,谁来了”

姬如雪抬头看向白芷,眼神迷茫,白芷脸上谦和的笑意消退大半:

“阿雪姑娘,不记得我了?”

姬如雪尴尬的笑笑,看向李星云,不知如何作答。

李星云解释道:

“雪儿身上的余毒为清,有些后遗症,解了毒就好啦”

白芷看李星云信誓旦旦的模样,半信半疑。

但所幸姬如雪活过来了,只要活着,就总有办法。

这么想着,白芷心里放松了几分,右手一伸,屋外马背上一大一小的箱子飞跃而来,乖巧落在了白芷中。

那箱子上刻着精致的火纹,散发着淡淡幽香,竟是金丝楠木所制。

盒子都如此珍贵,里面陈列的物品更是价值不菲了!

李星云盯着盒子中央雕刻着一个‘天’字,吸了口凉气:

“这该不会是天字号的烽火刃吧!”

白芷转头看着李星云,眼神很是赞赏:

“李公子终于舍得多了解九重圣殿了,倒是难得”

李星云贼兮兮的凑过来一脸谄笑:

“别说中原,连漠北都少不了仰仗你们九重圣殿的烽火刃,那可是军火武器的最高威望啊,你这还是天字级别的,非天潢贵胄求而不得!”

九重圣殿器物有三大类:

皇权贵人们用的珠宝首饰字号‘琳琅玉’

富商贵贾们日常起居外行的各类物品字号‘百居行’

以及各国京畿重地不可或缺的,也是体现各国实力的各类军火武器‘烽火刃’

所有器物分:天,悬,地,三等,天字级最高,价值不菲,当年老殿主为昭宗皇帝造了一把天字号的弓弩,据说可换洛阳一座宅邸。

李星云原本以为那大盒子的东西定是给他的,缓缓打开盒子,盒中迸发的光芒令人不可逼视,一道真气从打开的楠木盒中一扫而过,波纹在整个剑炉中震荡开,拂过一池莲叶,将花瓣扫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了一堆光秃的莲蓬。

李星云的头发被真气乍起,料到会如此的白芷早已闪退在一旁,折扇下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李星云怨恨的咆哮道:

“你故意不告诉我的是吧!”

白芷抬起翡翠折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笑盈盈的眼:

“唔...我以为李公子对器物了解得很透彻,理应知道的”

姬如雪看着李星云被炸成鸟窝一般的模样,噗嗤一笑,忽然又觉得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怔怔望向白芷,如松山软雪般温润的白衣小公子微微欠身,体贴的自我介绍道:

“在下白芷,见过阿雪姑娘”

姬如雪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阵笛声,竹叶潇潇而下,那片翠色中的恍若谪仙落地的一抹雪白。

姬如雪想开口叫他的名字,张张了嘴,却又喊不出来。

白芷继续耐心道:

“阿雪姑娘叫我小白就好”

姬如雪尝试的叫了声“小白”,颠倒杂乱的四方终于物归原位,姬如雪觉得刚才发闷的胸口舒坦了许多。

“实在不知该将剑铸成如何模样才好,便按照阿雪姑娘现在的佩剑依样画葫芦了,阿雪姑娘可还中意?”

姬如雪点点头,便表示了喜爱,李星云有了经验,终于亳发无损的开了另一个盒子。

小木盒中静静躺着一只护腕,白芷解释道:

“此护腕内部承载量极大,将华阳针放置其中,以真气为引丝,一勾手指,华阳针便可抽出”

李星云兴致勃勃的戴上试了几次,果然好用,爱不释手。

时光一恍,金乌西坠,繁星满天。

剑炉中的袅袅炊烟终于等来了夜归人,白芷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抬头便看见白日的酒翁李存义带着一个小姑娘正踏进屋。

李存义赞叹着:

“好香,没想到小公子厨艺还如此了得”

白芷嘴上应答着:

“家常便饭,前辈不嫌弃就好”

目光却未曾从那个苗疆打扮的少女身上离开过,开口问道:

“看这位姑娘到打扮,不像是中原人”

对着美味佳肴摩拳擦掌的李星云这才迟迟介绍道:

“这位叫蚩梦,从娆疆来的”

白芷眼角勾起一抹深不见底的笑意:

“万毒窟圣女,蚩梦”

蚩梦一惊,冲他笑得满脸天真:

“你咋个认识我的?”

幼年的记忆翻涌而来,想起父亲白曦晨站在逆光处的伟岸身影,宽慰着拽着他衣角不放的小阿若:

“等爹爹从娆疆回来,给你带会唱歌的蚂蚱,哄我们阿若睡觉好不好?”

白若水的母亲在她婴孩时便撒手人寰,正是嗷嗷待哺的年纪,却没能得到应有的母爱关怀,所以白若水幼年时期极爱哭,夜啼起来奶娘和父兄都焦头烂额。

所以此番娆疆的朋友相邀,疼爱女儿的白曦晨才想着带只能哄娃娃睡觉的小玩意回来。

可惜,后来白若水没能得到那只会唱歌的蚂蚱,只等来噩耗。

老殿主自娆疆一行回来后身体便日渐衰弱。

白芷还记得在屏风外偷听到奄奄一息的父亲对兄长的嘱咐:

“娆疆凶险,不要为查询我的死因冒然前去,带着弟弟妹妹,好好活下去”

“雨尘,弟弟妹妹们只能依靠你了”

于是,不过及冠的少年郎一夜之间长成了担起九重圣殿重任的大殿主。

白若水不知道兄长是如何在父亲去世那年咬牙挺过来的,她只是时常看见兄长孤身一人站在父亲的墓碑前,许久,许久.....

那年九重山的秋雨落得凄惨凉薄,白雨尘也不爱打伞,站在漫天大雨中,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整个人被雨水淋得湿透。

一时分不清他脸上是雨是泪。

这或许是兄长唯一可以发泄的方式吧,幼年的白若水如此想着,安静听话的待在长廊的一旁,她希望雨快些停下来,担心兄长受风寒,又怕雨停得太早,兄长心中的悲愤还未倾吐干净。

于是日日盼下雨,日日盼雨停。

时光辗转至今,白芷听到自己略带克制声音回到:

“万毒窟声名远扬,在下略知一二”

终有一日她定要杀了不良帅,查清父亲的死因!

蚩梦并没有多想,信了白芷的话,阻挡不了美食的诱惑,大快朵颐起来。

白芷心里慢慢盘算着如何接近这位圣女。

娆疆毒虫遍地,化物师化器物是以血为引,十有**体质都不太强健,攻于体外的强兵利刃他们能造防身的胄甲,但悄然入体的东西应对起来却很麻烦,所以他们最忌惮毒物蛊虫,再加上娆疆并不是什么好进好出的地方,所以白芷对万毒窟只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了解。

父亲当年是去赴一位朋友孩子的三岁生宴,那年白若水也刚满三岁,所以那个孩子定然同自己年龄相仿。

据说对方是万毒窟颇有威望权势之人,当年权势正盛的便是虺王蚩离和巫王蚩笠。

蚩离仅有一独女,便是万毒窟圣女蚩梦,蚩笠终生未娶,收了位义子,是如今万毒窟的少祀官尤川。

白芷思考时漫不经心的往嘴里加了几口饭菜,思绪理顺后一抬眸,正欲夹菜的筷子一顿。

只见桌面早已被风卷残云的只剩下一碟青菜,目光怔怔移到正仰头刨饭的蚩梦身上,这位圣女的吃相....倒是十分豪迈。

白芷光是看着就觉得饱腹了。

蚩梦将碗一放,瘫在靠椅上,一脸满足。

白芷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被憋回了肚子,罢了...来日方长。

有了白芷这位神厨降世,剑炉的伙食好了不止一个度,李星云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比之前圆润了一圈。

这位神厨不仅做饭手艺一绝,打理起家务来更是干净利落,蚩梦喜欢围着白芷转,总能看见他从身上那条华贵的饰带上取出神通广大的器物。

有能就床一滚就打理干净被褥的圆形滚轴。放在地上片刻就能打扫卫生的布偶娃娃,呼哧呼哧喷着蒸汽就能将衣服皱痕消除的大方盒。

兴致高时还能用琴声伴蚩梦的笛声,教她识中原的字。

这天白芷在小院内晾晒刚洗的被单,那一身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打理被单的手法如此娴熟,蚩梦坐在一旁的长廊上,悠哉的摇晃着双腿,忽然开口问道:

“我听小锅锅说,你是有钱人家的娃娃,你们中原的有钱人,都喜欢自己洗衣做饭吗?”

蓝色的绸布被风扬起,犹如一片泛起波澜的海面,白芷站在那片翻涌的绸布间冲她遥遥一笑。

“沧澜大道面前人如蝼蚁,弃不得忘不了,便只能任由着....”

白芷的话被哽咽在喉间,随后只是淡然吐出一句:

“习惯就好”

蚩梦撅着嘴思索了片刻,没参透什么沧澜大道,李星云不知从哪里跳出来:

“管他什么天道人道的,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白芷神色微恍,似乎是觉得有趣,呢喃着:

“人定胜天啊....”

蚩梦没想跟他们绕弯子,脱口而出:

“小白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你长得又好看,做饭又好吃,以后娶个好婆娘,一定会幸福呢....”

俄而又思索了片刻,小声嘀咕了着:

“要是个女娃娃就好了,追求的人都能排到山脚了”

白芷笑笑没说话,就算她什么都不会,只需要往小圣尊那位置上一坐,追求者必然蜂拥而至。

争名的因名丧体,夺利的为利身亡.....

多日相处下蚩梦对白芷的好感骤然上升,便偷偷告诉白芷:

“小姐姐其实不是中毒,而是中蛊!”

白芷早就觉得姬如雪的日常行为不太对劲,居然是中蛊了吗,不由得在姬如雪身上多留意了几分。

有一次见姬如雪肩上落了尘土,白芷随手将其掸开,原本大家都没在意到这个小动作,蚩梦却瞪大了眼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原来如此!难怪小白你又是甘愿做饭又是甘愿洗衣,原来你...”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蚩梦身上,只听她继续道:

“原来你喜欢小姐姐!”

白芷眉梢一跳,李星云诧异的看了眼白芷,又看了眼不明所以的姬如雪:

“你..你不会吧?朋友妻不可欺啊白芷!”

白芷原本不想管这突如其来不着头脑的‘污蔑’,可又觉得李星云的表情十分好笑。

便风流倜傥的打开翡翠折扇,上面多出了一行字:

‘天下绝色而妻之’

白芷应景道:

“蚩梦姑娘做李星云的小,我做阿雪的小,岂不均衡?”

如今连‘阿雪姑娘’也不叫了,直呼名讳!

李星云指着白芷的鼻子怒目相视:

“开玩笑不要太过分啊!”

白芷没搭理他,摇着折扇晃到蚩梦面前:

“往后咱们各自翘各主的墙角,算是同舟共济了”

蚩梦十分赞成,蹦达着和白芷击掌:

“那我们合作愉快!”

李星云像只被霜打了茄子,焉了吧唧的向姬如雪撒娇:

“雪儿....”

雪儿不知如何应答,只能再次翻出那本小册子,念着上面的话:

“我是李星云的女人....”

李星云短暂的被安慰到了。

蚩梦觉得白芷可以信赖,便拉他入伙私自带姬如雪下山,与其说是‘带’下山,白芷看着不能动弹只能睁眼瞪着蚩梦的姬如雪,觉得用‘挟持’更合适。

成都的繁荣同娆疆的景色不同,蚩梦对东跑戏西逛了许久才安下心来找可以为姬如雪解蛊的人。

在那倭人口中打听到,有位‘极乐’大师神通广大,据说某位大人家里的千金重病数日,这位大师上门吹了曲笛子,佛手一挥,无需一药一方便将人治愈。

明日便是极乐大师收徒之日,且只收女弟子。

白芷的折扇轻轻敲在手心,他怎么听着....像是杀猪盘呢。

但宁可错认也比错过好,白芷只能任听差遣。

蚩梦不怀好意的笑容看过来,白芷手中折扇一顿,是了,那大师只收女弟子来着...

“小白,只能委屈你一下咯”

白芷倒也不反抗:

“好办”

便熟练的钻进一家衣料店,随手挑了件顺眼的女装,在掌柜诧异道目光下去里屋换好了衣服。

女扮男装扮女装嘛,简单。

只是白芷选的这件衣服除了身下长及脚踝的裙摆外,胸口和手臂捂的格外严实,好歹....勉强像是个女的。

白芷为了出行方便,做了一件器物,名曰‘魁衣’,右手护腕处是打开的机关,那是一身仿造人体肌肤的外衣,男子滚动的喉结,结实的胸膛,略微宽厚的肩膀和腰部,都仿造都十分逼真,这也是白芷至今都未曾暴露女儿身的原因。

此刻换了女装,梳起了鬓边两缕略显公子翩翩的银发,将碎发都散了下来,收了腰部和肩部的魁衣,看起来娇小了几分,随手选了一条珍珠项链,刚好可以掩盖住喉结。

白芷容貌不凡,蚩梦和姬如雪原以为能看见一位绝世美人,见白芷穿了这么一身....十分保暖的衣服,绝世之资虽不容辩驳,可他这身,好像跟美人这两个字也沾不上边。

于是这位‘绝世美人’只顾着自己风流倜傥,不顾及他人死活,付完钱,迈着优雅的步伐,翩然而去,‘美人’手中那把翡翠折扇上还挂着一行流光溢彩的‘天下绝色而妻之’。

期望落空的蚩梦兴趣缺缺的跟在白芷身后,寻了处客栈过夜,‘大美人’大腿轻抬,跃上了窗枢,蚩梦疑惑道:

“你在搞哪样?”

白芷靠在窗枢旁,取出木珠围着身侧做了个舒适的榻板,望着窗外无尽月色,这才回答道:

“我站岗,你们安心休息”

蚩梦这才从那身‘惊世骇俗’的女装中反应过来,面前这为位美人’,他是个男的。

睡至半夜,白芷感觉到有人触碰到了他在门上下的禁制,是里面的人,白芷眼皮也没抬:

“安心睡吧,她是真心为你好”

姬如雪知道自己没办法在白芷眼皮子溜走,索性回到床上睡了,白芷靠着窗枢上,察觉到杀气逼近。

白芷耳廓处有一节两寸的银色耳饰,启用时方圆十里落针可闻,真气催动,听到了杀手的对话:

“九重圣殿的人在,我们不好下手,怎么办?”

另一个人回答道:

“先撤退,回去禀报少祀官再做商议”

少祀官?尤川?他是毒公的义子,不可能单独出现在中原,所以,毒公也来了。

白芷缓缓睁开眼,深夜露重,不及他眼中寒冰千尺。

第二日来到极乐门下,果然不出白芷所料,这哪里是悬壶济世的圣人殿,分明是诱骗无知少女的虎狼窝。

白芷掸了掸打斗时蹭上身的灰尘,方才冲进来的打手四仰八叉的躺了一堆。

极乐能屈能伸,方才端坐的圣人之姿在那声:

“女侠饶命!”中,跪碎在了膝盖之下。

师没拜成,白芷冷淡的撇了极乐一眼,转到他的里屋将自己这一身粗布麻衣脱了下来。

还是那身公子装穿得舒服,脖子被珍珠项链磨红了一圈,白芷对着镜子‘啧’了一声,他这一身唯有皮肤娇贵得很,平时所用饰品器物皆是自己以血炼化,用起来像是身体的一部分,一时换成了其他东西.....

白芷撇了眼桌旁那串光泽暗淡的珍珠,还是个滥竽充数的东西。

白芷还没在心里对那奸商问责,外屋的蚩梦已经开始‘审问’这滥竽充数的‘大师’。

蚩梦:

“是哪个教你的蛊术”

跪在地上的极乐哆哆嗦嗦道:

“是赶尸人....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赶尸人三个字戳进白芷耳中,不由得绷紧了下颚,从里屋走出来:

“血染山河,侯卿”

蚩梦转头看向他:

“你知道这个人?”

白芷继续道:

“尸祖侯卿,当然略有耳闻”

那是白若水幼年时的复仇计划,让冥帝一刀丧命?太便宜他了,白若水要让他众叛亲离,孤身一人凄凄惨惨的死去,让昔日同他一手创办玄冥教的四位尸祖亲手了解他,才能让他死不瞑目。

同时控制四位尸祖,白若水知道这个想法犹如蚍蜉撼树,但想办法控制住一个,在血魄珠的加持下,还是有所希望的。

所以她四处收集了尸祖们的消息,如此铭刻于心的称号她怎么会不知道?

极乐在姬如雪的长剑下什么都说了,得知了想要的消息,蚩梦用蛊警告了极乐不许再胡作非为。

三人来到极乐所说的凉亭等候那位尸祖大人,不过姬如雪打水的功夫,凉亭处漫起了紫色的浓雾。

蚩梦蹙眉道:

“小心,这是万毒窟的毒雾!”

白芷从容不迫的递给蚩梦一个面罩:

“可防毒”

蚩梦兴喜接下:

“你还真是什么都有嘎”

毒雾渐浓,一个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白芷折扇在手中一挽,虞美人便陈列手中。

一个闪身,就要来会会这万毒窟的手段。

这个蒙面人似乎是一具活尸,白芷未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生气,心脏被通了个窟窿还能不痛不痒的朝白芷挥砍。

嘴里魔怔般念叨着:

“头颅....圣女”

白芷醍醐灌顶般回过神的模样:

“哦....对,头砍下来,就该动弹不得了,多谢提醒”

说罢,排山倒海般锐不可档的剑风落下,毒雾被剑风劈开一道口子,活尸头颅落地。

那锐利剑风也割开了活尸包裹严实的衣领,白芷还未收回的胜利笑容僵硬在脸上,活尸脖颈处遍布了一条诡异的黑色条纹,如树根般盘根结错的缠绕在活尸周身。

白芷幼年时见过这个诡异的花纹,在她父亲的尸体上。

父亲病重后白雨尘便不再让白若水探望,但夜深寂静时,却能听到父亲屋中传来痛苦的哀嚎。

父亲一定很疼,可幼年她什么也做不了,甚至无法冲破兄长在父亲门前下的禁制,只能无力蹲在墙角,扒着门缝,希望自己的声音能传到父亲的身边。

“爹爹不怕,阿若在这里陪着爹爹”

“爹爹不疼,阿若给爹爹呼呼”

每到最后,都只剩下白若水无力的啜泣,她知道这些话没有半点作用,并不能分担父亲的痛苦。

“爹爹,阿若该怎么办....”

“是阿若没用.....”

可惜屋中病重的父亲已经没有神智回答她,只剩下声声哀嚎,一刀一刀剜在白若水幼小的心脏中。

长大成年后便成了一道疤痕,凡有触逆鳞者,挖骨掏心,千刀万剐!

白若水站在毒雾中,杀意轰然而起,昨夜毒公恐怕是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今日才送来了这份‘大礼’。

“蚩梦”

白若水森然开口,蚩梦察觉到面前的白芷同往常截然不同,有些畏惧:

“咋...咋个?”

“那位万毒窟的少祀官,今年几岁?”

蚩梦没想到白若水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但本能告诉她,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支支吾吾道:

“我不晓得你说的是哪个啊?”

白若水忽然笑了,侧过头,那笑容看得蚩梦头皮发麻。

没了往日的温良谦和,像是从地狱深渊爬上来向人索命的恶鬼!

“他想杀你,我替你杀了他,好不好?”

蚩梦被白若水笑得心里发怵,连连摇头:

“不好不好,小白,这雾里有毒,能让人情绪失控....”

蚩梦的话还未说完,白若水已经闪现至树林。

尤川猛然回头,提刀挡了下去,翠山闪烁绿色幽光俯冲下去,电光火石之间,尤川被逼得现身在蚩梦视线里。

白若水每一剑都直逼要害,要将他碎尸万段!

见白若水剑风如此狠戾,尤川更加不愿将毒公给他的东西交到白若水手中。

尤川怀中揣着一把金铸的长命锁,上面雕刻着蚩梦的名字,毒公说,只要白若水碰到此器物就能感知到,这是白曦晨所化之物,挑唆她,可杀圣女。

虞美人是柄极其华美的剑,剑风所指之处皆有流光闪过,在眉目如玉的公子手中仿若流星四横,翩然之资绝世无双,本是赏心悦目的场景,可那剑风中满是狠戾的杀意,硬生生将流星堕落成了地狱炼火,翠山一个出奇不易撞上尤川握刀的右手。

尤川一阵吃痛,弯刀哐当落地,右手当场麻痹失去了知觉,白芷下一剑直逼他眉心而去。

“小白!”

“尤川锅!”

嗡——的一声巨响几乎和这些声音同时响起,黄钟大吕般闷沉的响声终于震回了白芷几分理智。

这是白雨尘放在天戢中的警戒,只要白若水的杀意越过了理智,警钟便会响起,恐她被情绪左右误了大事。

李星云一行人赶到时,只见白芷的虞美人正正抵在尤川眉心,再近一分,性命不保。

冷静下来的白芷终于察觉到了异常,毒公送这具尸体来刺激她,总不能是把义子推过来送死的吧,他们要杀的是圣女,毒公原本的打算应该是让尸体激起她的杀意,然后将靶子移到圣女的身上,借刀杀人。

这少年有意偏袒蚩梦,恐怕还有什么毒公交代的事情没做,白芷提剑的手并未放下,神色冷峻的朝他伸出左手:

“毒公恐怕还有什么礼物要送给在下,少祀官就不要私藏了吧?”

果然,尤川神色一动,但依旧倔强的不肯开口。

白芷性子说好也好,说坏也坏,对他心中挂念的人他百依百顺,你让他洗衣做饭不在话下,哪怕姬如雪某天脑子抽风让他端水过来给自己按个脚,他也笑着依了。

可与他而言无关紧要的人,问半天一字不吭,他大有将对方凌迟审问的心意。

此刻李星云在场,脑子里警钟的余响还未缓过来,他难得有耐心的同尤川好言相劝:

“当你带着这活尸出现在我面前时,毒公的打算就已然一眼明了,你瞒不过的,给我吧”

尤川捂着受伤的手臂,盯着白芷那双眼,此刻对方眼神清明,没了方才的杀气重重,他确实瞒不过了,侧头看了看李星云,他站在不远处正查看姬如雪的身上是否有伤,有李星云在,他量白芷不敢造次。

这才犹豫着将怀里的长命锁环拿了出来,细细观察着白芷的表情,担心他在识别到老殿主的气息后徒然暴起。

白芷接过这把长命锁,中原有个习俗,喜欢在孩子婴幼儿时期往他们脚踝戴上黄金打造的长命锁,项圈旁的祥云小金坠上会刻上孩子的名字,这个长命锁上的刻着两个字:

“蚩梦”

这长命锁很小,看起来应该是给三四岁的孩童,白芷狐疑的盯着这把普通的小金锁,揣测着,这东西各大金店都有所售卖,毒公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肯定被这把金锁激怒?

尤川见他表情只有些许疑惑,没有丝毫的怒意,悬着的心正准备放下,却见这家伙一手提剑一手拿着长命锁,往蚩梦走去了!

尤川立刻挡在白芷身前:

“无论是什么恩怨都与蚩梦无关!你们中原不都说君子慎独,明善诚身吗!”

见白芷没有丝毫动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她是李星云的妾室,杀了她,李星云恐怕不敢再用你!”

白芷脸上终于勾起一抹笑意,拍了拍这为了青梅竹马豁出去的少年肩膀,更正道:

“是贵妃”

是了,李星云倘若当真称帝,那可不是什么妾室,是皇宫朱墙内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

尤川被这句话堵得无语凝噎,扭头看向李星云,似乎在说

‘你的人要造反了!你不管吗!’

李星云的目光看了过来,看他口型,蹦了两字:

“放心”

这看似温润的小公子方才像条见人就咬的疯狗,他不放心!!

蚩梦站在凉亭之上,看着白芷一步步跨上阶梯,方才白芷满眼杀意的模样让蚩梦有种疏离感,但她也并没有怕他。

早在白芷说破她万毒窟圣女身份时她就留了个心眼,偷偷给白芷下了蛊,要是白芷别有居心,就让他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他自己太笨,竟然将化物师最害怕毒和蛊的事情告诉了李星云,她既然偷偷听到了,就不要怪圣女略施小计啦。

只见白芷跨过阶梯后,虞美人消失在手中,他半蹲下来 ,将长命锁靠近了蚩梦的脚踝。

那长命锁靠近主人的下一刻,自己忽然膨胀变大,轻松的被戴了上去,原来这东西是个器物!

九重圣殿小圣尊触碰到都没察觉到的器物,证明那位化物师的实力在她之上,在器物身上下了禁制,实力低于那位化物师的人无法察觉。

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化物师寥寥可数,蚩笠笃定自己只要接触到这长命锁,必会杀圣女。

这个人,还能有谁。

白芷站起身来,蚩梦见他那张白玉精雕般的脸上浮现一个古怪的笑意,像是在自嘲,又像是无奈,像一个人从荒芜奔向了草原,临近时,却发现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原来父亲早就知道娆疆一行凶险致命,可他还是去了,死到临头,他担心的却是长命锁中的小小幼童遭人报复,为她布下禁制,希望她长命百岁,安泰无虞。

是啊,她的父亲,一直都是这样舍身为己的老好人。

白芷明白父亲的用意后就一直处于神游状态,模糊见听到了李星云对蚩梦的驱逐,好像还波及到了自己,好像是因为自己靠姬如雪太近的缘故。

浑浑噩噩的跟着蚩梦和李星云分道扬镳,尤川刺杀圣女失败,人也不知所踪。

蚩梦用武力强行在客栈包了场,化悲愤为食欲,弯刀随手插在了餐桌上。

刀刃的光反射到白芷脸上时,白芷身子一僵,盯着弯刀反应了片刻,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丫头怎么还带着自己?!不怕死吗?

“不怕我真的动手杀你吗?”

沉默了一路的白芷终于开口,蚩梦一口咬下兔头,还未从李星云绝情驱赶的悲痛中走出来。

回答得漫不经心:

“你伤不了我 ”

“这么自信?”

蚩梦放下手中的兔头,打了个响指,见白芷丝毫没有反应,转过头来正巧同还有些恍惚的白芷面面相觑,蹙眉疑惑着,白芷这才忽然捂着肚子疼起来:

“你...你给我下蛊了?”

蚩梦继续她的干饭大业,含糊不清道:

“你敢动手,我呢蛊虫会比你更快一步,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说完便又一个响指让蛊虫安静了下来,头埋在手臂里的白芷长长叹了口气。

他慌神时也琢磨了一些事,就算当年邀请父亲去娆疆的是虺王,下毒就一定是他吗?抬头看了眼埋头苦干的蚩梦,眼神终究软了几分,杀害亲友的奸伪小人,真的能养出这么天真浪漫的孩子吗?

这时手腕处的翠山一亮,白芷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这是林轩发来了结婚请柬。

不太放心蚩梦一人到处乱逛,白芷起身去了趟珠玉铺子,回来时手中拿着一只翡翠镯子,递给蚩梦:

“此物我简单炼化了,目前算得上是接近悬字号的器物,可防身”

蚩梦瞪着紫琉璃般的眼睛不解的看着他,白芷解释道:

“有位重要的朋友大婚,我不能缺席,你这几日就在客栈歇息吧,住宿和餐食我已经吩咐了小二置办,其他的你无需多虑,等我回来....”

白芷停顿片刻,李星云之所以将蚩梦气走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留在他身边漩涡中,反而更危险,可他白芷要让蚩梦等他回来做什么呢?

半响,才终于憋出一句:

“等我们处理完中原的事,我陪你去万毒窟”

蚩梦蓦然抬头望向他,说得直白:

“克万毒窟?你不怕死啊?”

白芷用折扇敲了敲头,他该怎么说才好?万毒窟他是迟早要去的,父亲不想让他寻仇是父亲的事,他自己想不想去觉得权在自己。

于是白芷向万毒窟的圣女起誓道 :

“我既说了要去,哪怕路上是刀山火海,魍魉百鬼,我也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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