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饮了甜滋滋的桂花酿,一颦一息都充斥着清甜的香气,让诸骁莫名感到紧张。
“那、你还看见什么了?”狼王端坐着,追问道。
肃长琴挑起眼角,答他:“我还看见,你的手在抖。”
说罢,他就握住了诸骁的手,缓缓揉搓:“是气的,还是急得?又或是,在想我吗?”
“琴天,别闹。”这个节骨眼上,这人还有心思捉弄他,令诸骁很是无奈头痛,尽管很无语,他却没有把手抽出来,而是由得肃长琴握住。
这时,伴随着激昂的乐曲,一行舞狮子的队伍从楼下经过,为首的两头狮子披毛呈金黄和褚红色,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偶尔张开要吃人般的大口,威风凛凛、耀眼醒目,又有一股凛冽煞气。
看到金狮子上蹿下跳的模样,肃长琴摩挲着诸骁的手,询问他:“狼君,你说人最怕什么?”
“我行走人间多年,现下看来,应该是饥荒、贫穷。”
“非也。”肃长琴鎏金色的眸闪动两下:“他们最怕的是失去,求而不得便要死要活的。”
说罢,他哑声道:“狼君,我想到了复仇的好法子,不过你要耐心点才行。”
“什么?”诸骁一时跟不上他的思绪。
肃长琴眼底骤然发寒,出口的话语亦带上杀意:“三日后是骆生的寿宴,既然他这么喜欢长生不老,我就偏要让他做短命鬼。”
“客官,您的菜来喽——”
此时,店小二端着新出炉的饭菜走到桌前,笑眯眯道。
肃长琴拿起碗筷给诸骁夹菜,神色又恢复如常:“先吃饭吧,你再吃的壮一点,我们好办事。”
诸骁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但还是接过饭碗,默然埋头苦吃。
子夜,两道敏捷的身影冲进客栈,只看他们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将放在床铺上的舞狮衣裳和狮子头一股脑打包后,便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狼君,快一点,莫让那些白痴发现了....”肃长琴抱着栩栩如生的狮子头跑出客栈,转身向诸骁唤道。
“你当心脚下。”听到他兴奋急促的喘息,诸骁沉住气提醒了一句。
“快点,快。”肃长琴不以为然,见没人追来,他便转身倒着走,一边走一边扬声道:“这狮子头做的真像,你瞧,在夜里看的时候,倒真像一头狮妖。”
他正说的起兴,身后的客栈突然亮起了灯火,接着便传来舞狮队伍人们的惊叫声:“不好了——有贼!快抓贼啊——”
声音刚落,就看几十名舞狮人从客栈冲了出来,四下搜寻着窃贼的踪迹。
诸骁的反应很快,他立刻环住肃长琴的肩,和他一起躲进了偏僻的屋檐下,又把人护在自己怀里。
“躲好,不要说话。”狼王低声道。
肃长琴抬起眼,凝视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突然笑了。
“还笑,你知不知道很危险?”诸骁压着火,质问道。
在客栈吃完饭后,琴天便闹着要来偷狮子头,虽然不清楚他要这些玩意做什么,诸骁还是带他来了,原本打算悄无声息的偷,没想到会搞出这么大动静。
他是不怕,但他绝不会让琴天被当做窃贼抓去受辱。
“你担心我?”天帝抿起唇问道。
诸骁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没有回答他。
肃长琴也不再追问,只抬起手用衣袖给他擦汗,擦完后,就把狮子头塞进狼王手里:“戴上它让我瞧瞧。”
听见他的话,诸骁的前额抽搐了两下,面带黑线道:
“老兄,我是狼族,不是狮子。”
“我就是想你扮狮子给我看。”肃长琴才不理他,霸道的回了一句后,直接把狮子头套在他的脑袋上。
夜色苍茫,路边没有半点灯火,只有一缕苍茫的清月洒在两人身上,像描画似的勾勒出那只气势汹汹的狮子头,刺疼的风吹过,呼啸扑朔,仿佛真有凶恶的狮妖要从天而降。
“那你看够了没有?”诸骁的声音从头套里传出,有点闷。
“还差点什么....”肃长琴左看右看,低喃了一句,就又抓起一把黑土把诸骁的脸涂黑:“这下看起来更像了。”
他仔细端详着狼王,又捏了捏他强壮的手臂,哑声道:“再壮一点才好。”
诸骁听得有点无奈,他的人形虽然不粗犷强壮,但也是数一数二的精悍有力,这人竟然还不满意,他皱了皱眉,沉声道:
“琴天,你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肃长琴把玩着狮子头的胡须,道:“今晚我们要演一出戏,这场戏的名字叫厉鬼冤魂索命。”
“厉鬼?哪里来的鬼?”
“你就是。”肃长琴挑起冷傲的眉眼答道,沉吟片刻,他又问:“狼君,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杀进广义府,当面质问那姓骆的为何背叛兄弟,他会认罪、说实话么?”
“这....”诸骁闻言,后又摇了摇头:“他不会。”
“所以我要你扮做朝剋的样子,变成‘厉鬼’,逼他跪地求饶。”肃长琴双眸一沉,似笑非笑道。
“我要怎么做?”
“附耳过来。”肃长琴抬手环住狼王结实的肩背,凑近他咬耳朵:“我会让他比死更难受....”
天帝的嗓音沙沙的,带着轻盈馥郁的吐息,每说一个字,便好像有无数小钩子勾住了诸骁的毛孔和皮肉,麻痒酸胀,让他的心思全在怎么止住那股炙热的痒意上,连话的内容都险些记不得。
“等那姓骆的吓破胆时,你便告诉他,倘若....不准备一百个童男童女....到时候,我说一句,你说一句,听清楚了么?”
见诸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肃长琴抬手在他胸口锤了两下。
“呃....咳咳,嗯。”诸骁回过神,哑声应道。
“嗯什么?我说了什么?”肃长琴不满地抿唇。
“不管说什么,事事都听你的。”
得到诸骁的回答,肃长琴淡淡地哼了一声,便道:“行了....快走吧。”
月黑风高,街巷里是伸手不见五指,而广义府却灯火通明,就连小桥流水的庭院里都点满了蜡烛,水流瀌瀌,只听卧房里传出了两人的对话声。
“大人,天色不早了,奴才伺候您更衣就寝。”
“嗯....大后日的寿宴筹备的如何?”
“回大人的话,请帖都发下去了。”
奴仆从骆琣生手里接过外衣,恭敬的回答道。
“好,你退下吧。”骆琣生换上亵衣,冲他摆了摆手,又坐倒在椅子里,仰视着头顶的光亮发怔。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掠过了一道影子,又消失不见。
起初骆琣生并未在意,他摆弄着桌上的茶杯,继而摇头晃脑地阖上眼,似是要在椅子里入睡。
这时,桌上的杯盏突然移动了一下。
“!谁?!”骆琣生顿时像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对着空气大叫道。
可四下静悄悄的,只能听到一声声诡谲的回音。
骆琣生下意识后退两步,额头上瞬间多出了细密的汗水。
看见他惊慌的样子,趴在屋檐上的肃长琴露出冷笑:“看来下、贱脏事做多了,真的会有鬼来敲门。”
说着,他看向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低声道:“狼君,该你上场了。”
天帝的话音刚落,诸骁就像暗夜中的寒箭从房顶一跃而下,与此同时,卧房的烛灯也像将死之人的鼻息般,呼哧两声熄灭了。
“谁!究竟是谁——?!快出来!出来——!”看见这情景,骆琣生顿时吓得头皮发麻、面色惨白。
“骆弟,好久不见。”
一片死寂中,房顶上突然飘下来一块儿猩红如血的布料,慢慢地盖在骆琣生的脸上,飞快地缠住他颤抖的脖颈,让他无法移动和呼吸。
“骆弟,怎么,这就怕了?”
此时,蛰伏在暗处的诸骁才缓缓开口,冰冷的询问道。
“你....你是,大,大哥?!”看到墙壁上的狮子头颅,骆琣生眼底顷刻布满了惊恐的血丝:“大哥饶命....饶命....”
诸骁盯着他,又模仿着朝剋的语气问:“为何要背叛我,为何要在我死后骗取大家金丹?”
听见这句问话,骆琣生变了脸色,他拧着阴沉的五官,冷笑道:“你们是妖,当然不会懂,因为你们可以活,活多久都行!而我是人,一个被人看扁、踩在脚下的卑贱之人,我要翻身....!我要荣华富贵有什么错——”
听见这话,诸骁的心霎时凉了半截,他原以为骆生会辩解、会悔恨,可他却没想到,对方竟对兄弟的惨死无动于衷。
忆起那些和朝剋相处,快意恩仇的日子,诸骁觉得满腹的火都涌到了喉咙,只想把眼前的小人抓到朝剋的坟前,让他以死向大哥谢罪.....于是狼王挪动脚步,缓缓走近骆琣生,眼底已冒出一缕红光。
“狼君,说好的,什么都要听我的,不许冲动。”屋顶上的肃长琴见状,立刻出声提醒道。
他的话就像一捧冷泉水,瞬间让诸骁清醒过来。
“琴天....”他张了张口,无声地叫道。
“说好了,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肃长琴拿起一块瓦片,放在手里敲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骆琣生,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诸骁只得克制住心头的杀意,重复着他的话。
骆琣生肩膀一抖,咽了咽口水道:“什,什么?!”
“今夜是地府的还魂夜,骆弟,我是特意来带你走的——”肃长琴拉长语调,从屋顶丢下一块跳碎裂的瓦片,正中他的脑袋。
“不——!不....!朝剋,你都已经死了,就放过我!放过我吧....你这个妖怪,甭想吓唬我,你已经死了,死了....哈哈哈....”血水自额头涌下,骆琣生疯狂地挣扎着,显然已被吓得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
见时机成熟,肃长琴又压低声线道:“要我放你一条命可以,但在寿宴前,你要替我准备好一百个童男童女,要是做不到的话....”
“我便会撕开你的皮、剃掉你的骨!把你带进地狱里下油锅。”
听着他阴戾歹毒的话,诸骁的神情有点复杂,上一次面对赶山人时,琴天的手段只让他感到毒辣和后怕,而这一次,他心中竟隐约有一种对对方的怜惜。
一个人究竟受过多少伤害,才会变得如此狠厉冷漠?
迟疑半晌,诸骁掐住骆琣生的脖子,重复道:“记住,要是我见不到一百个献祭的孩童,你就必死无疑。”
骆琣生早就惊的两眼泛白,哪敢说半个不字,只哆哆嗦嗦地点头:“大哥放心,小弟....小弟定会让您安、安息的....!”
他刚说完,房梁上就坠落了大量的瓦片,把他砸的满地乱窜,几乎尿裤子。
看见他四处逃窜的衰样,肃长琴微微勾起唇角,冲狼王摆手:“走,快走....!”
诸骁闻声便不再逗留,敏捷的跳上房檐,握住肃长琴的手腕,和他一同离开。
他们走后,卧房的红烛被重新点燃,烛光融融,若忽略掉地上的血和狼藉,一切就像未发生过似的,而骆琣生却像被抽走了魂儿,瘫倒在桌边。
“大人!大人您没事吧....?!大人....?”
门外的奴仆揉了揉眼,隔着门询问道。
门里面久久没有回应,正当他要推门查看时,骆琣生突然道:“快——快去,把镇上所有孩童的花名册....给,给我找来!”
“是。”
奴仆察觉到主子的语气有些怪,但不敢多言,便匆忙去找名册。
听他走远了,骆琣生惊惶地扶着桌边起身,口中仍念叨着求饶的话。
另一头,离开广义府后,诸骁和肃长琴跑的很快,两人的影子被弯刀月拉的很长,脸上是遏制不住的激动神采。
“哈哈哈....你是没瞧见他吓得那副蠢样,真的好好笑。”跑出镇子,走进树林里,肃长琴靠在树旁,笑得冷傲又狡黠,眉峰中凝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狂傲气焰:“狼君,我真的等不及了,想想我们要在寿宴上让这个牲畜原形毕露,我就....兴奋的要命。”
谢谢宝贝们的支持,评论我看到宝们说更新慢,
是因为这周我在养病 修改之前被锁的文(很想尽快让它和大家见面呜呜...),
所以可能有点力不从心,但还是会跟榜日更的,
欢迎每天前来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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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狼王扮成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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