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
卫如诗叹了口气，真是无奈。她喜欢母亲，也为出生在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里而感到幸运。但是当她自己来复刻母亲父亲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时，却是屡遭败绩。
难道是她选的人不好？
可这人是母亲选的。
母亲到底为什么选他，她真想去问个明白。正往那边走，一阵风吹来，她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素云还没有上前，就听一旁有个男声温柔问道：“姑娘怎么了？”
卫如诗往那边撇了一眼，便被惊讶到几分，这个杜若整理打扮了一下，看起来还精心的梳洗了头发，现在看起来颇为清爽，确实有几分吸睛。
她脚步一个停顿，回应道：“去主宅，你有什么事情吗？”
杜若停在她身侧说道：“不敢打扰姑娘，只是看姑娘脸色不是很好，只盼姑娘回来能多照顾自己身子，千万别操劳过度了，损害身体。”
再怎么不好的脸色，这一番话说来也得柔和几分，卫如诗软和点声色：“行，知道了。”
正要走，卫如诗又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行，今天她的情绪不对，去见母亲她难免要问，问了又得担心，还是不见得好。
见她停下脚步，杜若面露欣喜：“姑娘？”
卫如诗目光上下打量他一圈，说道：“不去了。”
杜若紧赶着说道：“那我陪姑娘回去？”
卫如诗大概理解他想什么，眼底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情绪：“你陪我去哪儿啊？”
杜若眉目一低，说道：“姑娘去哪里我便跟着服侍到哪里，为报姑娘恩情，我……”
卫如诗懒得听这些话，摆了摆手：“我去书房。”
杜若连忙跟上：“那我为姑娘侍候笔墨。”
卫如诗脚步停顿下来，回身看了他一眼，看得杜若心惊肉跳的，连忙停了下来。好在她也并没有说什么，杜若便自然的当她是默许了，悄然跟在她身后。
卫如诗在写字之余，一直感受到旁边炙热的目光，简直都要把她后脖颈子给看穿。
无奈放下笔，卫如诗看着磨墨的康杜若，问道：“你老这样看我作甚？”
杜若一脸崇拜说道：“姑娘的字写的真好！”
卫如诗托起下巴，嘴角勾起一点笑容：“哪里好？怎么好？你且说说看。”
杜若往前一步：“姑娘的字隽秀清丽，看起来还藏有一些凌厉之气，刚柔相济，很是好看。”
卫如诗有点新奇：“你还真懂字啊？”
杜若低头一笑：“略懂一些，懂得肯定没有姑娘多。姑娘看起来就文采斐然，非常人难以企及，更不是我一介男流可以对比的。”
卫如诗抿了抿嘴，觉得有些好笑：“看起来就文采斐然？文采斐然的脸得长什么样子啊？”
杜若被噎了一下：“呃，我不太会说话……我就是想说，姑娘人美，字也好看！”
卫如诗乐道：“你这还叫不会说话？再说两句我都要飘天上去了。”
杜若也不再说话，盯着卫如诗，眼中满是崇拜。
卫如诗托腮回看他，他又遮住了自己的脸道：“姑娘别看我了，鄙人粗陋，不值一观。”
卫如诗仍是觉得好笑得紧，都有些冲散今天的不悦。
他好明显，明显在欲擒故纵，不过卫如诗乐得糊涂，装作看不出来。
毕竟她现在心思并不在这种小伎俩之上，今日之辱，她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她更想不通的是，四皇子干什么从一开始就对她如此有敌意呢？
其实不光她，连当今圣上都有些疑惑。
皇上特地将四皇子留下，准备和这个备受宠爱的儿子谈谈心。
四皇子当然是知道自己少不了挨训，当即就要找个借口溜走。
“李景南！”
听到母亲沉声的一声喝，四皇子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忤逆，只得乖乖回去站在她的下首。
李凤潇瞪了自己儿子一眼，斥道：“越发不懂规矩了！你父亲就这么教导的你？我看我是太宠着你们父子两个了！回头我还把你送到后君那里去，你直接听他安排，让他为你选择夫人吧。”
李景南脸色登时一变，原先上扬的眉毛也耷拉了下来，他低下头慢慢的跪在李凤潇腿边，低声说道：“我知错了。”
李凤潇脸色缓和了一些，但还是哼了一声，转过了身去。
李景南看到了台阶，赶紧顺坡就下，跪走过去，连叫了好几声母皇。
李凤潇握拳轻咳一声：“行了，起来吧。”
李景南乖乖站着挨训。李凤潇也不惜火力：“你说说你，从小便被惯坏了，给你找了多少师姊，从德高望重的到才学渊博的，哪个你都做些手段让人走。今日更是过分，你让小卫少宫当众出丑，人以后怎么过？”
李景南站的恭顺，但是话语中仍然带有些不服气：“她们每个都是之乎者也的，说得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妻为夫纲啊，男子要温顺有礼啊，我不想听。”
李凤潇一拍桌子：“再说一遍？”
李景南跪得非常顺当丝滑：“孩儿知错了。”
“你知错？”李凤潇横眉：“你真知错才好了呢。”想起来也是无奈：“你真真一点不像你父亲。”
李景南小心抬头：“父亲备好了点心在他宫里等着您去呢，您去看看他吧？”
李凤潇瞪了他一眼：“少打岔。”她转换思路，苦口婆心道：“你之前嫌师姊们老掉牙，这小卫少宫年轻貌美，你也不喜欢？”
李景南瘪嘴道：“什么呀，她也就脸长得不错，可个子也不高，身子看着也病弱单薄，哪里就好看了。”
李凤潇继续瞪眼：“这是给你选夫人的吗？给我正经点！”
李景南看母皇虽然也是生气模样，但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便歇了口气，大胆说道：“母皇，这个卫如诗就是御前救架有功，但您当时不是早有准备吗。只是梁王殿下当时在场才给了这个卫如诗一点机会，要不然哪有她立功的份。”
李凤潇冷冷睨他一眼：“凡事论迹不论心，这个你都忘了？”
李景南赶紧退缩：“孩儿记得。”
李凤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道：“不管怎么样，她也是一片澄澈之心，你要求那么多干什么。而且她英勇救驾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难道还让世人听着我们皇家苛待她不成？不仅如此，有他这样救驾的一手，传扬出去，也是给了拜圣廷那边一波烟雾弹，几全其美的事情，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待她？”
李景南的神色变得严肃了一点，后退一步拜道：“ 孩儿谨记教诲。”
李凤潇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行了，也不用这样，我只看你表现。”
这边的卫如诗并不知道她的苦日子已经接近终结，还在闭目神思如何抱得这口恶气。
从黑夜里睁开眼睛，卫如诗轻声念了一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念罢便微微一笑，任由困意将自己裹着睡去。
但是，弥蒙之间，她好像闻到了一种奇妙的香味，很淡，但是弥久不散。好像进入了什么梦境一般。梦境中陈元宏慢慢掀开了床帘，双眼满含情谊。
假的。
卫如诗当即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起床时，身边确实多了一个人，卫如诗打眼一看，哦，果然不是他官人。
康杜若正眨巴着眼瞧着她。
卫如诗说不上来什么心情，或许早已料想到了一样，利索的翻身下床，召来素云。
素云见到他脸色甚是精彩，连忙叫道：“姑娘!我……”
卫如诗面无表情，打断道：“别说了。收拾收拾请他出去。”
康杜若的脸色变化也很精彩，时红时白的。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匆匆整理了整理衣服便要离开。
不过路过卫如诗的时候，却听到她轻言出声：“吩咐下去，以后他就是我这边的通房小厮，找人去安排吧。”
康杜若神情逐渐从落寞变成不可置信，卫如诗冷冷的看着他，突然嘴角带上了一抹笑容，手轻轻拍拍他的脸：“满意了吧？下次别耍这些手段了哦，要不然我可是可以随意处置通房的。”
说罢笑容收了起来：“带他出去。”
康杜若刚扬起来的笑容落下去一两分，步子迈向门口，身子却不由自主的回头看。见卫如诗没有看他的意思，只好作罢。
但走出门口，低头的一瞬间，他的笑容又扬了起来，带着些许的得意。
家宅里的事情烦得很，卫如诗也不想管这管那的。现在她只想往尚书房跑。
廷玉，四皇子李景南的贴身书童。廷玉最近觉得很是蹊跷。他本以为，自从上次恶作剧事件之后。这小卫少宫和四殿下之间的关系想必是水火不容。但是并没有。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是融洽了许多。
小卫大人比较殷勤，四殿下也是礼貌了许多。
奇了怪了。
就比如今日，小卫大人收起了《男则》，说道：“实话说的，这种书也轮不到我来给殿下讲，毕竟我是女子，怎么说也不能切身实地的站到男子的位置上去。殿下这样天资聪颖的，我想殿下自己就能领悟，哪里轮得到我呢。殿下说呢？”
李景南眼神动了动，压下去自己不耐烦的神色，木然道：“既然母皇安排了，那就听从小卫大人指挥就是了。”
卫如诗多看了他两眼，突然莞尔一笑：“那我就可以给殿下自由时间罢，殿下且自行翻阅，也可以干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然后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听人说殿下喜欢玩抛球，不知真的假的？”
李景南暗中翻了个白眼：“听谁说的？”
卫如诗笑容中带着一些尴尬：“啊哈哈，只是听外人提起，想必殿下并不是喜欢这些。”
“一群人扔来扔去的有什么意思。”李景南扔下这句话，回味了一下，又觉得态度可能不太好，便转换了一下口气：“我喜欢骑马。”
卫如诗叹道：“殿下真是英姿勃发，喜欢的东西也和平常男子不同。”
李景南抬起头，把“你今天吃错药了？”这句话噎回了肚子里，强撑着给了她一个比哭难还难看的笑。
卫如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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