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宅的管家姓周,许云栖去时,这位周管家正在前厅接客,这客人也算是她的老熟人了。
绿凤麟翘着腿,神色如同打了霜的茄子,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茶杯,周总管则在一旁伸着手,准备随时接不甚滚落的茶杯。
周总管眼尖,她刚进门,便道:“夫人,老夫正准备找您呢。”
许云栖点头回应,不待她说什么,绿凤麟一个激灵站起来,道:“池研礼那家伙还没消息吗?”
许云栖摇头,“不曾”
绿凤麟叹口气,颓丧般坐在椅子上,自打池研礼出走后,派出去找他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可这人就跟突然消失似的,一点踪影也找不见。
周总管放好茶杯,朝许云栖行礼道:“夫人,可找老夫何事”
许云栖:“可有闲余的地借我一用”
周总管捋着胡子,似乎是在思考,绿凤麟插话道:“我有我有,好大一片呢,刚好可以给嫂嫂用”
许云栖闻言皱眉,用一抹探究的目光看向绿凤麟。她挺喜欢绿凤麟的开朗大方的性格,但她并不认为这个女孩真的对她无所图。
绿凤麟等了半天都不见许云栖回答她,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带着些许试探道:“怎……怎么了?”
许云栖摇头,轻微一笑:“没什么,我刚在想该如何感谢你。”
绿凤麟哎了一声,大方的翘起腿,不停的抖动着,十分豪气道:“我还以为你不满意呢,这有什么,不用谢,谁叫你是我嫂子呢,话说回来,你要地做什么?建房子?”
许云栖坐在一边,道:“前些年有个老和尚见我可怜,给了我几包种子,说有一天我若活不下去,找个山林,把这些东西种下去,自给自足,好好养活自己,但我一直没放在心上。前段日子,闲来无事,就把那东西随意撒在一户农家地里,这不,没多少日子,它就长出来了,我就想着把剩下的也种上,试试看有没有这样的效果。”
绿凤麟惊讶道:“你确定那和尚不是在骗你吗?”
许云栖笑笑:“大抵是没有吧,第一次试验不是成功了吗?”
绿凤麟恍然大悟般不停的点头,随口道:“那和尚真厉害,在哪个庙,哪个观啊?我去问问有没有别的。”
许云栖露出一抹悲伤的神色,带着一种惋惜的语气道:“他啊,早早圆寂了。”
池凤麟叹口气,“太可惜了”
绿凤麟话音刚落,一道急促的喊叫声从池宅门口传至前厅。
“公子,公子回来了”
许云栖和绿凤麟相视一眼,快步踏出前厅。池研礼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天晚上的衣物,素衫早已看不出原本洁净的模样,大片的鲜血染红了素衣,发髻松散,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方叶也好不到哪去,唯一比池研礼好的便是他还清醒着。他以剑为杖,背着池研礼一步步朝前走来。
周总管一边招呼着人将池研礼扶进了屋子,一边派人去请大夫。
方叶则瘫倒在地上,拿了帕子擦着脸,泪水汗水交织在一起,狼狈不堪,嘴里不断说着,都怪我。
绿凤麟是个闲不住的,她围着房间转个不停,嘴上也是闲不住,逼问了几句方叶,方叶什么也不答,一直重复说都怪我。见他这样,绿凤麟也不再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胸,生着闷气。
许云栖叹口气,伸出手,将方叶扶起,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道:“地上凉,一会儿大夫来看过,你也早点缓缓,有什么事,缓过来了再说。”
大夫来的很快,替池研礼探着脉,绿凤麟则一直在问:“他怎么样啊,大夫,你别不说话啊”
大夫没理会,捋着胡须,老神在在的诊脉查伤口。许云栖生怕绿凤麟一直问将大夫问烦,诊出个什么不治之症,拉着绿凤麟老实站在一旁。
大夫检查包扎过后,道:“还好,这剑若在偏一厘可就性命不保了。现下命是保住了,至于何时醒来还不确定,老夫稍后开几副药,想办法帮他灌下去”随后对方叶道:“这位小友,将你的手伸出来”
方叶眼神空洞,麻木的伸出手。老大夫谈过后道:“还好,不是很严重,吃几帖药保管生龙活虎,记得多注意休息啊”
周总管抬手作揖,将大夫送了出去。许云栖上前拍了拍方叶的肩膀,“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方叶嗯了一声,踉跄着走了几步,许云栖见状,赶忙叫来两个人,将方叶扶了出去。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绿凤麟和许云栖。
绿凤麟看着许云栖委屈道:“嫂嫂,好险,你差点就要守寡了”
许云栖没来由的好笑,守寡又不是什么大事,怎得她还替她委屈上了,“瞧你这话说的,快回去休息,天色也不早了”
绿凤麟闷闷嗯了一声,失神般走出房门。
许云栖上前掖了掖被角,站起身,看着池研礼叹了口气,退一万步来讲,池研礼确实是一个还算不错的好人,也不知道这个好人去做了什么,才得了这一身伤回来。
傍晚过后,许云栖缓步行至方叶所在的房前,敲了敲门。
方叶打开门,见识许云栖,咳嗽两声,正准备行礼,许云栖便打断了他,“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方叶犹豫片刻,随后点了点头,让开了身前的位置,许云栖跨步走进去。
看着站着的方叶,许云栖疑惑,“你站着不累?怎么不坐”
方叶愣了一下,道:“我还是站着的好”
许云栖不禁笑出了声:“我记得你刚开始对我特别不客气,现在怎么这样了”
方叶的脸迅速染上了绯色,“夫人莫要拿小的取笑了”
许云栖道:“没有笑你的意思,你站着比我高,仰着头说话不舒服,快坐下我们闲聊会儿,我就要走了,大晚上的你不睡我还困呢”
方叶犹豫片刻,坐在一边,道:“夫人想知道什么?”
许云栖看着方叶的眼睛,严肃道:“全部,从池岚送我回来的那天晚上讲起。”
方叶身形一顿,咬着嘴唇,看了几眼许云栖,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这才将事情道出。
池岚那天晚上将许云栖送回东院后,回了去了趟书房,书桌的砚台下压着一封信。看过信后,池研礼便拿起立在书房侧面久久不用的剑,正准备出去时,方叶追了上来,气喘吁吁道:“公子,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
“找二叔去”池研礼说着,握紧了拳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怒火。穆棱棋不知道发什么疯,大晚上带着兵马从另一条路走了,池二柱留给池研礼一封信,信中说他替他去了,让池研礼好好守着家业,争取未来有一天他们商户也能去科考,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
方叶拍着胸脯道:“我也去,我保护公子”说罢,跑回去,收拾包袱,池研礼趁着方叶收拾的间隙,快步走出了池宅。
等到方叶再次找到池研礼时,池研礼正被一群黑衣人围攻。四面八方射来的箭矢让池研礼喘不过气来,他的头发散开披落于肩上,鲜血污渍胡满脸颊,看不出原本俊朗的样子。
方叶看向池研礼,提起剑上前去帮池研礼,岂料不知碰到了何处的机关,几柄长剑忽然朝二人袭来,黑衣人闪身跳到树上,拿出弓弩,直对准池研礼。
池研礼吐了口鲜血,一手拽起方叶,一手拿起剑使出全力,横扫一击,乘黑衣人无暇顾及时,带着方叶逃了出来。而他也因为体力不支晕了过去,在之后方叶便一路将人背了回来。
许云栖屈起食指,指关节不断敲击着桌子,道:“再没了?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池岚二十多日来去了何处”
方叶使劲点头,许云栖叹口气,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看来还是得等池岚醒来再说,也不知道方叶口中的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组织,是否会找来这里,斩草除根。
她还没回家,一定不能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许云栖暗暗握紧了拳头。
……
绿凤麟动作很快,说了将地暂时借予许云栖,隔日便派了几个人过来,美名其曰给许云栖当帮手。
许云栖想了想还是将人留了下来,她一个人也撒不了那么多的种子。
撒完种子时已接近暮色,许云栖同几人道了谢,便在陶也的护送下回了池宅。
回去后,周总管正在池宅门前来回踱步,许云栖上前,道:“怎么了?”
周总管一脸为难,犹豫片刻,叹口气,半是无奈半是为难道:“夫人,李青松死了,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毕竟老爷子走时,他们也派了人来”
李青松也死了?许云栖疑惑,难道池大柱的死和李青松无关?她之所以怀疑李青松,是在整理池大柱遗物时,在地上发现了几段落下的金丝。放眼整个平青城,也只有财大气粗的李宅,才能让整个宅子中的人都穿上用金丝缝制而成的衣物。
许云栖道:“该怎么做便怎么做,您何故这副模样?是有什么隐情吗?”
周总管老脸一红,磕磕绊绊半天,才转换了个说法,道:“死的不光彩,我们也要去吗?”
不光彩?许云栖皱着眉头,究竟是个怎么不光彩法。
李青松死于马上风,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多名女子发生不可言说的关系。尸体被人发现时,他身上各种暧昧缠交的痕迹,浑身不着一丝衣物,脸色发紫,躺在枯树下。
那场景光是想想都让人升起一种莫名的羞耻,许云栖不自然瞥过了脸,咳嗽两声,大步向前走去,边走边道:“周老,将我们该做的尽到即可,死的光不光彩就不是我们能评的了”
周总管会意,道了声好,便吩咐了下去。
就在许云栖以为李青松的事就到此为止的时候,却接到了一封来自李涣秋的请帖。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