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看着陆昭，缓缓点头，她伸出手，喊了他一声，“阿昭。”
陆昭用水浸湿帕子，轻轻擦拭温眠掌心的血污，他一点一点擦洗，生怕弄疼了温眠。
许久，盆中的清水都带上了些许血色，温眠手上的血污总算清洗干净，露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疼吗？”
陆昭的声音带着颤抖，温眠微微合拢掌心，动作牵扯到伤口，伤口周边像是被人用针扎一样，细密的疼痛。
随着温眠的伤口又开始渗血，陆昭不厌其烦又给清洗干净。
他撒上金疮药，又用绷带裹了一圈，眉头都没见他舒展过。
“不痛。”
明明牵扯到伤口，疼到她后背都渗出汗珠了，但看到陆昭皱起的眉头，温眠却偏偏说了句不痛。
温眠抬手抚平陆昭的眉头，“阿昭别皱眉，皱眉不好看。”
“好。”
陆昭依旧温柔地回应她。
手上的伤口包扎好后，想起温眠方才的眼神，陆昭也不敢贸贸然去解她的衣服。
“我叫你侍女进来。”
“等等，”温眠拉住陆昭的手，小心翼翼又带着哀求，“阿昭帮我吧。”
经历方才的事情，陆昭陪在她身边，又更多的安全感。
陆昭压下眼里的情绪，拿着皂角给温眠清洗头发。
方才顾照扯了一把温眠的发髻，如今温眠还觉得头皮隐隐作痛。
陆昭揉搓着她的秀发，力道温柔，温眠双眼呆呆地看着水中的倒影。
忽然，她问道：“阿昭，你觉得人会有前世今生吗？”
陆昭的手一顿，很快就掩饰过去，“阿眠为什么这么问？”
温眠转过身对着他，一双某被水蒸气熏得水盈盈的，看得陆昭心都要化了。
“方才，顾照说上一世我是他的。”
温眠提起顾照两个字，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眉头紧皱。
那人实在是太疯魔了，自己明明才和他见了不到三面，上一次在宫中见面还好好的，现在却变成这样。
陆昭揉揉她的脸蛋，学着刚才温眠的动作，抚平温眠的眉头，“就算有，那也是前世的时期，我们看得是未来，是今生。”
温眠点点头，陆昭说得对。
就算有前世又怎样，人总要超前看的。
她伸手，覆在陆昭的手背上，垂眸看着微微晃动的水面。
陆昭以为她被吓到了，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轻轻把人抱进怀里。
“阿眠，不要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温眠靠在他申请，水汽把他的衣裳熏得潮潮的，温眠也不嫌弃，蹭了蹭他的衣裳，点点头，“我不怕。”
“他是个疯子。”
温眠似乎不像再说方才的事情，给顾照盖棺定论，是个疯子。
陆昭在浴房里，耐心十足给温眠洗了头发，换了衣裳。
浴房灯光昏暗，陆昭没看清温眠身上的淤青。
直到两人到了卧房，温眠坐在他申请，才看到温眠脖子上、肩膀上、手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陆昭呼吸陡然加重，温眠皮肤细嫩，平日里两人情到浓时，他都不敢用力，顾照他怎么敢！
陆昭深呼吸，极力压制着胸中的怒意，面色如常给温眠绞干头发。
原本他想请大夫给她看，温眠不想把事情闹大，把这事情拦下了。
陆昭只好找出先前的药，一点一点给她上药。
“疼吗？”
陆昭看到她身上的痕迹，胸膛中的怒火烧得更猛，恨不得立刻生啖顾照的肉。
温眠摇摇头，但陆昭不小心用力了些，她还是疼得瑟缩了一下。
“阿眠，我是你夫君，不需要在我面前故作坚强。”
陆昭看她这样更加心疼了，他珍之重之的女子，竟被人这般对待。
温眠恍然抬眸与陆昭对视，好一会，她嘴角向下一瘪，微微噘嘴，又动了动肩膀，“疼，你轻点。”
一句疼，引起了陆昭心中的旖旎，但看到温眠浑身伤痕，那点旖旎瞬间消失殆尽。
许是温眠喝的加了料的青梅露有些多，又或是陆昭在身边，她放下了防备，趴在陆昭的腿上竟睡着了。
像极了只小猫。
如果忽略脸上的巴掌印的话。
陆昭把温眠放进被窝里，轻手轻脚地盖上被子，又轻手轻脚准备离开，却感受到衣袖一紧。
低头一看，对上温眠防备的视线。
“你去哪？”
他顺势坐下来，将她的手放进杯子里，“没去哪，我怕吵到你，打算到外间去。”
温眠刚睡醒，眼里蒙着一层水雾，看起来十分人怜爱。
“不吵，你，”温眠抿了抿唇，鼓足勇气道，“你陪我睡一会。”
温眠感情内敛，直白表达感情更是没有，这次她怕陆昭离开，拉着陆昭的衣袖不肯放手。
“好。”陆昭摸了摸温眠的秀发，忽然笑起来，掀开被子，就往温眠身边挤。
“阿眠挤一挤。”他抬手，把温眠抱紧怀里，又把她的长发撩出来，铺在枕头上，接着抬起下巴蹭了蹭温眠的额头，把人纳进怀里。
门外捧着膳食的青霜和白露面面相觑，这么久了，该不该敲门？
“算了吧，小姐才受刺激，说不定姑爷在陪她呢。”
白露把青霜拉走，方才温眠回来的模样，把她吓了一跳，疑问才得知这宴会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果然齐王不怀好意。
去年七夕灯节她就知道齐王图谋不轨了！
约莫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陆昭见温眠熟睡了，蹑手蹑脚起身，拿着外衣开门出来。
陆昭招手喊来白露，吩咐完后，和长风一同离开。
“长公主府的事情暴露了，如今陛下知道了。”
长风把陆昭平日骑的马牵过来，跟他简单说了长公主府的情况。
陆昭点点头，翻身上马，往皇宫走。
齐王这般不识好歹，那就教他做做人。
陆昭进宫时，齐王正跪在紫宸殿门口请罪。
太阳不算大，但经历了一番“酣战”的顾照，此时身子正虚弱着。
毕竟温婉云给选的人，也不是普通的货色。
陆昭越过齐王，上前求见。
宁大伴很快出来前请陆昭进去，临回去时，看着门口跪着的顾照，恨铁不成钢地摇头。
“说吧，来见朕，是什么事？”
陆昭跪在殿中，行了个大礼，“臣此番前来，是为了科举一事。”
科举？
成安帝倒是有些惊讶，他虽在皇宫之中，但也多多少少听到些风言风语，比如齐王意图逼迫世子夫人就范之类的，他以为陆昭这会来，是为了给自家夫人讨回公道。
没想到竟是为了科举一事。
“哦？起身，说来听听。”
顾照叩头称谢，起来后站在一旁，“前些日子陛下问臣科举一事可有负责人选，臣愚见，晋王殿下颇有才学，可担此重任。”
成安帝沉默不语，定定的看着陆昭，良久，才笑出声，“既然爱卿这么提议了，前些日子，朕也询问了中书令的意见，也是推荐晋王。”
“既然如此，这是就让晋王负责吧。”
“陛下英明。”
成安帝没打算让陆昭离开那么快，他答应晋王作为科举负责人后，便多少也猜到了陆昭要做什么。
这小子，还是小时候那样，睚眦必报。
瞧他的意思，并不打算直接报复，但他直接打击了顾照最上心、最重要的东西。
不过也好，闹出这个事情，他也有理由拒绝朝中支援顾照的声音。
顾照这人，长得虽最不像他，但性格和他一模一样。
如果是年轻时候，他还会欣赏顾照果断决绝的性格，不过如今年纪大了，他还是喜欢中庸之道。
殿内安静得能听到针落下的声音，陆昭多少也猜到陛下留他的意思，但他不打算直接挑破。
“温眠没事吧。”
成安帝打破安静，询问道。
“她受了惊吓，脸上和身上也有不少伤痕，好在性命无忧。”
陆昭拱手回道：“臣方才出门时，她才好不容易睡着。”
这也不算夸大其词，温眠身上的伤痕却是触目惊心。
成安帝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想要玷污别人媳妇，就觉得脸上羞的过意不去。
“宁真，去朕的私库里挑些好东西，送去宁国公府赔罪。”
“谢陛下厚爱，但臣觉得不必了。”
陆昭第一次拒绝了成安帝的意思，他腰板挺直，不卑不亢，“外面虽然传了些流言蜚语，但陛下的赏赐一旦无缘无故到了国公府，不就是把外面的流言蜚语坐实了吗？”
“此等行为，有损皇家形象，还请陛下三思。”
陆昭本意并不是让他考虑什么皇家脸面，皇家脸面能有温眠重要？
不过是个推脱的说法罢了。
成安帝沉默了一瞬，便接受了陆昭的建议，“既然如此，朕改日叫皇后给她赏赐吧。”
“谢陛下。”
陆昭起身告退，“臣的妻子如今尚在病中，臣想请告退。”
陆昭看着点前跪着的人，他走过顾照身边，眼神也没分他半个，步履匆匆回了国公府。
陆昭离宫后，宁大伴又去了中书令府程不夷府上。
成安帝和程不夷两人在宫中斟酌了好一番，最后决定把这个科举这个事情交给晋王。
科举取士，牵涉甚广，关乎国家前途，如今顾照闹出这等丑事，怎么可能还让他负责，岂不是寒了天下学子的心。
程不夷离开时，顾照还在点前跪着，他的脸色变得苍白。
“唉。”程不夷经过他时，重重地叹了一声。
程不夷前脚刚走，后脚齐妃就收到消息赶了过来。
她来时还在祈祷这是个假消息，但看到顾照跪着时，眼前一黑。
好在身边的侍女眼疾手快，稳稳扶住她。
齐妃冲到顾照面前，狠狠甩了他两巴掌，“孽障！”
顾照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齐妃，齐妃眼神都不分他一个，上前求见陛下。
齐妃央求宁大伴帮忙通传，宁大伴无奈摇摇头，进去后很快又出来。
齐妃见他出来，喜上眉梢，刚想上前询问，就听到宁大伴清了清嗓子，“传陛下口谕，齐王德行有亏，着齐妃带回后宫教导后，禁足齐王府一个月。”
宁大伴说完后，又小声跟齐妃说道：“娘娘回去吧，陛下现在正气在头上。”
齐妃不敢反驳，带上顾照往长春殿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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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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