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焦心的等待中,许淑平终于有了动静。只不过,等来的并不是苏醒,而是一阵急咳,还带出了不少暗红的血液,贺新韵揪心不已,贺永芳立刻去请骆雁声。
骆雁声来时,许淑平虽然不似之前昏睡,但并不十分清醒,口中喃喃有声,却听不真切。骆雁声把完脉,对一脸担忧的贺新韵道:“吃下去的药起了效,她的状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花时间好好修养,少劳累,多滋补。”
“姥姥刚刚吐了好多血,不要紧吗?”贺新韵急道。
“那是内伤导致的血瘀,吐出来反倒是好事,不必担心。”
贺新韵这才稍稍安心,可看向许淑平的眼睛仍旧雾蒙蒙的。
这之后骆雁声又为许淑平运功疗伤一次,贺新韵明显发觉这一次许淑平的呼吸比之前平顺不少,虽然人还没彻底醒转,但明显有了活气。
整晚没睡再加上内力损耗,骆雁声的面容似乎也瞬间老了几岁。安顿好许淑平之后,贺永芳亲自将人送出许淑平住的院子,一路上骆雁声又向她叮嘱了许多日后许淑平饮食坐卧上要注意的细节,贺永芳都用心记下了。
骆雁声回过头,隔着院墙望向许淑平所在的方向:“她年纪也不轻了,还这般连日操劳,以至于气血亏虚,怎么可能还像从前一样受的住同时而来的两道掌力。”
“说到底还是因为贺家庄警卫疲软,这才让许前辈受了累。”贺永芳愧疚道。
“这样的高手,又有贺永识做内应,你们就是再多几个护院,也不一定能拦得住。”
“如今许前辈受伤,要是对手乘此时再次突袭,我们该如何应对?
按理说,贺永芳与骆雁声素未谋面,并不清楚他的身份,并不该拿贺家内部的问题来问他。只是现如今被她视为定海神针的许淑平一倒,她不免有些六神无主。骆雁声与许淑平年纪相仿,也是一样的从容冷静,贺永芳便下意识地把他当作了第二个许淑平。
骆雁声转过头,认真想了一想:“要一次集齐这么多高手并不容易,你们的对头这一次在贺家庄已然折损了十来个,恐怕不会那么快卷土重来。”
这恐怕是贺永芳此刻最想听到的答案,她马上应道:“如此最好。”
不过骆雁声还是不放心,回想昨晚的情形,又仔细问她:“那伙人的目标,除了要置她于死地,似乎还有故贺庄主的亲女儿?”
“不错。”贺永芳回答地十分肯定,骆雁声便继续问道:“为了那副所谓的藏宝图?”
贺永芳没想到他连这件事都知道,是以刚才的保留被速速打破,转而开诚布公:“想必前辈也听说了我大哥追随前苏门主寻宝的传闻,半个多月前群豪汇集贺家庄,当时便有曹家堡的卢金良等一干人意图将新韵擒去,以为能从她的口中得出线索找到大哥留下来的蛛丝马迹。被许前辈拦下后,他们定然不死心,这些日子又筹集了力量,还借助我这位同样贪婪的二哥,这才暗入贺家,想一石二鸟。”
骆雁声虽然少理江湖事,但天魄门近几个月来的动向还是知道的,自然也清楚贺家如今的危机从何而来。听了贺永芳的分析,他很快抓住关键:“如果对头的目的是藏宝图,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只是要看对方还有多少人马,以及是不是还会如法炮制。敌在暗,你们在暗,若对方换了法子,你们抵挡起来可不容易。”
贺永芳如何不知,这才是整件事中最为难之处。既然已经说到自处,她便更不庇护,将许淑平与她商量的,顺着天魄门旧属揪出暗藏的魏家势力的计划讲了出来。
“可有收获?”骆雁声问。
“理清消息网花了些时日,这道命令刚下去不久,目前还没有什么发现。”
“那就继续盯着。这件事绝不能急,你们的怀疑卢金良既已知晓,他不可能不有所防范,短期内行事便会更加小心,要么暂时断了和魏家的联络,要么换一种更为隐蔽的方式。”
“许前辈也是这样说。要想从这条线上找出魏菘泽的下落,必得做好长期的准备,还叮嘱我切不可因下面长久拿不到消息就着急,甚至迁怒于人。”
“于人事一道她的主意最正。越是处于劣势,‘人和’就越发要紧,否则恶人从内部渗透进来,万事都将功亏一篑。“
贺永芳深深点头,心中越发好奇起他和许淑平的关系,缘何二者似乎没有深交,但所思所想却几乎一致。
“防卫也是如此。庄中的护院、武备自然重要,但也不能忽视周围的庄户。贺家庄立庄百年,四周皆有庄户拱卫,贺永识在时将之弃如敝履,这才失了民心,没了倚仗。若能让他们和贺家一心,协力留意周围的风吹草动,外人是没那么容易闯进来的。”
他对贺永识的批评贺永芳也深有同感,她随即道:“我知道该怎么办。”
以往贺新峦、贺新川等人若与庄户起了龃龉,大部分都是贺永芳去擦屁股的,比起贺永识庄户倒是更认她这个姑小姐,因此骆雁声的建议不难办到。
“再有,去查一查昨晚那些人是如何进来。就算有贺永识带路,他们想要通过重重院墙还无一人发觉必然走的不是寻常道路,说不定贺永识瞒着你们设置了密道一类的东西。好好审审那个活口,务必掌握把他们溜进来的线路,早做防范。只要危险进不来,贺新韵也好她也好,就都不会有危险。”
又商量了些许保家护院上的细节,贺永芳再无其他疑问,这才准备送他回去休息。谁知骆雁声却直接拒绝,反而提出这就要告辞离去。
“可是……”
他明明忙碌了一夜,疲倦肉眼可见,却似乎在这里一刻都不想多呆,贺永芳疑惑着出声,又不知道怎么问才不算失礼。
骆雁声不清楚她的想法,只道她还在担心许淑平的伤势,担心没了他不行,便说道:“今天之内她定然能醒来,剩下的她自己有办法。劳烦你不要忘记我刚刚说的那几项便可。”
贺永芳还要说话,前院有人来报,说有个自称韩仲昌的年轻认等在庄外,说要找一位叫做骆先生的人。贺永芳原本打算将人请进来,让他们慢慢细说。然而,骆雁声去意坚决,并不打算停留,向她匆匆道别后,随下人一起去了庄外。
韩仲昌行色匆匆,见到骆雁声的第一句话便是:“我们研制的解药不对,数百村民们先后再次毒发,且失了心智,状若疯魔。”
骆雁声难以置信,皱着眉心向他详细询问起他村民毒发时的情况。
木兰庄内乱之后,被掳来的男子虽然恢复了自由,却毒素未清。按照骆雁声的方子,需将庄中寻到的药草再搭配一些清热利尿药材制成汤剂,定期让中毒之人服下,如此延续三个月,才能将残存在人体内的所有毒素清除干净。
三月之期一过,韩仲昌着人去各个村子查看,初时大家都没有异状,似乎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模样,他便按照骆雁声的吩咐,停了制药之事。
但在前日,刘家村有人突然找到南阳小院,报告说他们村有十多个中过毒的男子好像是疯了,没力气干活也就罢了,有几个还如鬼神附体一般,见了木头就咬,即便口齿鲜血淋漓也不停下。剩余的妇孺老人没有办法,合力将他们擒住绑了起来,然后赶紧派人到南阳来求助。
这边刚送走刘家村的人,那边另外几个村的人也纷纷赶来,所说和刘家村的情况无异。小院中的人意识到不对,即刻让脚程最快的韩仲昌赶赴西河,找到骆雁声,请他速速回去查看。情况诡异又紧急,骆雁声不再多问,马上和他一起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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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些时候,许淑平才完全清醒过来,能够听到贺新韵在她耳旁的低语。贺新韵高兴地忘了说话,只是紧紧地搂住她,哭得像个七八岁的孩童一般。
许淑平虚弱至极,却还是勉为其难地伸出一只胳膊,轻轻地抚着她的脊背。
一直守在一旁的贺永芳瞧着这副情景,越发为她们二人之间的深情厚意而感动,如果不是许淑平待贺新韵不遗余力地好,贺新韵也不会如此为她牵肠挂肚。
无人处,贺永芳对贺新韵道:“前辈和你的情分,不必寻常人家的母女差。兄嫂为人所害,你流落在外,如果不是她,我都不敢想你要吃多少苦。”
“姥姥看着性子冷,实是个热心肠,对待我们几个孩子也从没有一点偏私。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第二个娘亲,不管她愿不愿意,我都要给她养老送终的。”
贺新韵说得情真意切,贺永芳更加动容,想了想,道:“那你何不将她认作义母?许前辈没有子女,如今孤苦一人,若有你能伴在身边,也不失为一桩晚年幸事。”
“可……爹娘他们……会不会不同意。”贺新韵虽然很欢喜她能有此提议,但隐约还是怕不合规矩,特别是自己的至亲还在眼前。
贺永芳明白她的顾虑,立马说道:“大哥和嫂嫂若在天有灵,看着她顾念你犹如亲女,又怎么会说不呢?我如今虽然做了贺家家主,但更是你的亲姑姑,比起外人怎么想,我更看重你开不开心。所以,你要是真得愿意,就去做吧。”
听见她这样说,贺新韵再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像回到十多岁那会儿,跳起来抱了她一下:“谢谢姑姑。”
然后便立刻跑去许淑平那里,郑重地跪在她床边,先是感谢了她多年的养育之恩和这一次救命的情义,然后把想要认她为义母,照顾她终老的打算说了出来。可没想到的是,许淑平并不乐意,还十分严肃地拒绝了她。
朋友们,中秋节万福!祝大月亮永远守护你我!
今天和明天是贺家副本后的过渡章节,之后便进入新的副本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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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认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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