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枝含笑听着,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
青瓷杯壁温润,琥珀色的茶汤清澈见底,袅袅热气带着那股独特的寒香升腾。
她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底深处的冰冷审视。
宋酌禹的呼吸在她身后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锁定了林挽枝手中的茶盏,以及负责她这一席茶水的那个低眉顺眼的小侍女。
只要小姐的唇沾上那杯沿……就在林挽枝的唇即将触碰到杯沿的刹那——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玉韵院东侧骤然炸开!
仿佛平地惊雷,震得整个地面都猛地一颤!紧接着,是砖石瓦砾轰然倒塌的巨响和冲天而起的滚滚浓烟!
“啊--!”
“怎么回事?!”“地、地动了?!”
园中的娇客们花容失色,尖叫声、茶盏摔碎声瞬间响成一片!方才还井然有序的茶会瞬间乱作一团!
林挽枝手巾的茶盏一晃,滚烫的茶水溅出少许,落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瞬间红了一片。
她猛地抬头,看向浓烟升起的方向--那是府中存放重要典籍和部分陈年药材的东偏库!
“保护小姐!”宋酌禹低沉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混乱中炸响!他高大的身影瞬间挡在林挽枝身前,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右手已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他目光如电,锐利地扫视着混乱的园子,寻找着任何可能的趁乱袭击者。
然而,预想中的刺杀并未出现。混乱似乎仅仅源于那场突如其来的爆炸。
“管家!”一个护卫灰头土脸、跌跌撞撞地冲进牡丹园,声音带着惊惶,“东、东偏库……塌了!
像是……像是库房里的火硝不知怎么被引燃了!”
火硝? 爆炸?
林挽枝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她猛地看向自己面前那杯几乎被打翻的“雪山云雾茶”,又看向东偏库方向升腾的浓烟。
‘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爆炸不是目的,制造混乱引开宋酌禹和护卫的注意力才是真正的杀招!目标……依然是她的命!
而且,就在这杯茶里!就在这混乱的一瞬间!
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个下毒者,此刻正混在惊惶的仆役或宾客之中,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她,等待她因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而慌乱饮茶压惊!
或者,混乱中有人“不小心”撞翻她的茶盏,迫使她换一杯新的…… 好毒的心思!好精准的算计!
林挽枝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比那雪山云雾的寒香更甚。
她没有去看那杯茶,目光反而越过宋酌禹紧绷的肩膀,锐利如刀锋般扫过混乱的人群。
她要知道,是谁,在混乱中露出了马脚!是谁,在爆炸发生的刹那,目光不是惊惶地看向爆炸点,而是..看向她!
宋酌禹显然也瞬间明白了这爆炸的含义!他护着林挽枝后退几步,远离混乱的中心,同时对着护卫厉声下令:“封锁所有出口!所有人原地不动!
擅动者,杀无赦!”他周身爆发出骇人的杀气,如同地狱修罗降临!
混乱的人群被这冰冷的杀气一慑,尖叫声小了些许,但恐慌依旧弥漫。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粗使婆子衣裳身形微胖一直低着头在角落收拾打翻茶具的老妇人,似乎被混乱的人群推搡了一下,脚步踉跄着,朝着林挽枝和宋酌禹的方向“不小心”地撞了过来!
她手巾还捧着一个刚捡起的、沾着茶渍的青瓷空盘!
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角度刁钻!动作看似笨拙,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冲力!目标直指林挽枝手巾那杯可疑的茶盏!
宋酌禹眼中寒光暴闪!他正要拔刀一-
“放肆!”一声娇叱如同冰珠落玉盘,带着雷霆之怒! 林挽枝动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撞来的婆子,猛地将手中那杯滚烫的“雪山云雾茶”,连杯带水,狠狠泼向了那婆子的面门!
滚烫的茶水混合着茶叶,劈头盖脸地浇了那婆子满头满脸!
“啊一-!”那婆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下意识地抬手去捂脸,动作瞬间变形!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宋酌禹的刀,已然出鞘!
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一丝迟疑!冰冷的刀光如同银色的闪电,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精准无比地狠狠斩向那婆子捧着青瓷空盘的双手手腕!
“噗嗤!”
利刃入肉,筋骨断裂的声音令人牙酸!
两只断手连同那个青瓷盘,一起飞上半空,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啊一-!!!”比之前凄厉十倍的惨叫响彻云霄!那婆子痛得瞬间蜷缩在地,满地打滚,鲜血迅速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
整个牡丹园瞬间死寂!所有的尖叫;哭喊;混乱,都在这一刀之下,被硬生生斩断!只剩下那婆子撕心裂肺的哀嚎和浓重的血腥味在弥漫!
所有宾客仆役,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脸色惨白,惊恐万状地看着那断腕喷血的婆子;
看着如同杀神般持刀而立,刀尖还在滴血的管家宋酌禹以及……站在他身前,裙裾微扬手巾空空如也眼神却冰冷如霜仿佛只是随手泼了一杯残茶般平静的大小姐林挽枝!
林挽枝看都没看地上翻滚哀嚎的婆子,她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探针,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惊魂未定的面孔,最终,落在了人群外围,一个穿着不起眼侍女服、正试图借着混乱悄然后退的身影上。
那侍女身形纤细,动作看似慌乱,眼神却异常冷静,甚至在林挽枝目光扫来的瞬间,飞快地低下了头。
林挽枝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
“抓住她。”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园子,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指向那个试图退走的侍女。
宋酌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死了那个身影!他身形未动,只是手腕一抖,那柄滴血的弯月银刀已如毒蛇般射出,精准无比地钉在了那侍女脚尖前一寸之地!刀身嗡鸣,杀气凛然!
“再动一步,断腿。”宋酌禹的声音,比刀锋更冷。那侍女的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
“死寂”
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未散的硝烟味;破碎的茶香与牡丹花香,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气息。
断腕婆子撕心裂肺的哀嚎如同破锣,在死寂的牡丹园中回荡,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喷涌的鲜血染红了青石板,那两只脱离主人的断手无力地躺在血泊中,手指还在微微抽搐,场面触目惊心。
所有宾客面无人色,有几位小姐已经吓得晕厥过去,被同样瑟瑟发抖的侍女勉强扶住。
仆役们更是抖如筛糠,连大气都不敢喘。宋酌禹持刀而立,刀尖滴落的血珠砸在染血的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尖。
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煞气,让整个园子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而林挽枝,这位刚刚亲手喝出滚烫的毒茶,引发管家雷霆一斩的大小姐,却只是平静地掏出一方素白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溅到手背上的零星茶渍。
她的目光,越过满地狼藉和翻滚哀嚎的婆子,如同冰锥,牢牢锁定在人群外围那个被弯刀钉住脚步的侍女身上。
“抓住她。”林挽枝的声音再次响起,不高,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宋酌禹动了。他没有去拔钉在地上的刀,身形如同鬼魅般掠过混乱的人群,带起的劲风甚至吹动了旁边小姐散乱的鬓发。
只一瞬,他已出现在那僵立的侍女面前。
那侍女猛地抬头!方才刻意维持的慌乱与平庸瞬间消失无踪!那是一双极其年轻、却冰冷得如同雪山寒潭的眼睛!
瞳孔深处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无机质的冷静和……一丝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就在宋酌禹铁钳般的手指即将扣住她肩膀的刹那
“嗤啦!”
一声轻响!那侍女竟毫不犹豫地猛地一扯自己胸前的衣襟!布料撕裂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她并非要逃,而是露出了锁骨下方一小片肌肤!
宋酌禹的动作,如同被无形的冰墙阻挡,骤然僵住! 他瞳孔猛地收缩!
林挽枝也看得分明--在那侍女裸露的靠近心脏的肌肤上,赫然烙着一个扭曲的微缩的雪山神庙图腾!
与宋酌禹锁骨上那个,如出一辙!只是这个烙印更新,颜色也更浅,带着一种被强行烙印不久的痛苦痕迹!
“嗬……”那侍女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嘶笑,带着一种扭曲的骄傲和疯狂:
“看见了吗?‘祂’的印记! 我是‘祂’的仆从! 亵渎者;
还有你这背弃神庙认贼为主的孽种 ! 你们都要死!‘雪姑姑’会……”
她的话音未落,一道银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闪过!
“噗!”
一声闷响!
侍女猖狂的嘶吼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柄小巧的淬着幽蓝寒光的飞刀,精准无比地钉在了她的心口!
刀身完全没入,只留下一个微小的创口,正中心脏!那位置,离她展露的烙印,仅有寸许之遥!
出手的不是宋酌禹,而是林挽枝!她手巾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造型奇特的、如同玉簪般的袖里飞刀!
侍女的身体晃了晃,眼巾的疯狂迅速褪去,只剩下死寂的空洞。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暗红的血沫。
她软软地向前扑倒,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心口的飞刀柄在阳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整个牡丹园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比之前更加沉重。
这一次,连那断腕婆子的哀嚎都因极致的恐惧而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宋酌禹僵立在原地,死死盯着地上那具新鲜的尸体,盯着那个与他自己身上如出一辙的象征着诅咒与奴役的烙印。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点燃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暴怒与耻辱!
神庙不仅用“雪魄枯”毒杀小姐,还用这种烙印,制造着和他一样的“孽种”“仆从”,如同批量生产的工具!
林挽枝缓步走了过来,绣鞋踩过沾染血迹的青石板,停在侍女尸体旁。
她俯视着那个烙印,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清理干净。”她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是对宋酌禹说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挖全局的冷酷“这个,还有那个,”她瞥了一眼还在血泊中呜咽的婆子,“都带下去。
撬开她们的嘴,我要知道,除了‘雪魄枯’,她们还带了什么‘礼物’进我的院子。”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惊魂未定、面如土色的宾客和仆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家主不容置喙的威严与凛冽杀机:“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半字出去,下场--”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断腕婆子和心口巾刀的侍女尸体上,意思不言而喻,“一-犹如此二人!”
“是!”宋酌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被强行压抑到极致的狂暴力量。
他猛地转身,如同拖拽死物般,一手抓起断腕婆子的后领,另一手拎起那侍女的尸体,大步流星地朝着牢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斑驳的光影中,仿佛拖拽着沉重的血与光的阴影。
*地牢* ·*最深处的刑室*
潮湿;阴冷、血腥气浓得化不开。墙壁上挂着的刑具在昏暗的油灯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断腕的婆子被铁链锁在墙上,伤口被粗暴地撒了止血粉,但剧痛和失血让她气息奄奄,眼神涣散。
而那个心口中刀的侍女尸体,则被随意地丢弃在角落,心口的飞刀依旧醒目。
宋酌禹站在刑室中央,玄色的劲装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摘下了那副染血的黑皮手套,随手扔在地上,露出骨节分明却布满新旧伤痕的手。他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水,兜头浇在自己脸上。
冰冷刺骨的水流冲刷过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混着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他闭着眼,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脑海中,地上侍女那个烙印,与他锁骨下那个陈年的耻辱印记,反复交叠灼烧着他的神经!
母亲宋寒漪的脸,带着神庙的冰冷面具,在黑暗中对他无声狞笑!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石壁上!
“砰!”
坚硬的石壁竟被他砸得凹陷下去一片,碎石飞溅!
他的手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剧烈的疼痛非但没有平息怒火,反而如同火上浇油!
他需要发泄!需要摧毁!需要将施加在他和小姐身上的痛苦,千倍万倍地偿还回去!
他猛地转身,布满血丝的猩红眼眸死死锁定了墙上那个气息奄奄的婆子!
那眼神,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而是彻底被兽性和杀意占据的凶瞳!
没有任何审问,没有任何言语。
宋酌禹如同地狱爬出的修罗,一步一步,走到婆子面前。
他沾满自己鲜血和石屑的右手,猛地扼住了婆子完好的那只手腕!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婆子仅存的手腕被硬生生捏碎!
“啊一-!!!”比之前更加凄厉的惨嚎响彻刑室!婆子痛得身体剧烈抽搐,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但这只是开始。
宋酌禹仿佛化身成最原始、最残酷的刑具。他不再使用任何工具,只用他那双沾满血污的手!捏碎指骨!
撕裂皮肉!用最野蛮最痛苦的方式,在婆子身上制造着新的伤口!每一次施暴,都伴随着婆子非人的惨叫和他自己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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