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夏一夜未眠。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时,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反复端详着那枚翡翠胸针。林默的话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头。"你母亲不是死于意外"——这句话颠覆了她十五年来对母亲去世的认知。
"小姐,顾家派人送东西来了。"翠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迟疑,"是...顾少帅亲自来的。"
沈知夏手指一颤,胸针差点掉落。她迅速将它别回衣领,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睡袍:"让他在客厅等着。"
"他已经在前厅了。"翠儿压低声音,"老爷陪着说话呢。"
沈知夏皱眉。顾景深一大早登门,绝非寻常。她快速梳洗,选了一件月白色旗袍,刻意淡化了眼下的青影。
推开前厅门的瞬间,烟草与皮革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顾景深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一身墨蓝色军装,肩线笔挺如刀裁。听到动静,他转过身,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睡得不好?"他开门见山,视线扫过她刻意遮掩却依然可见的疲惫。
沈世昌识趣地起身:"我去吩咐人准备茶点。"
门关上后,沈知夏直接问道:"查出是谁下的毒了吗?"
顾景深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几粒白色粉末:"□□,发作快,无解药。"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下毒的是个临时雇用的侍应生,已经跑了。"
沈知夏胃部一阵紧缩:"为什么要杀我?"
"不是冲你。"顾景深走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是冲我们的联姻。"他从内侧口袋取出一张纸条,"认识这个吗?"
纸条上潦草地写着一行字:阻止沈顾联姻,不惜代价。
字迹陌生,但纸角印着一个模糊的图案——一只展翅的鸟。
"青鸾..."沈知夏脱口而出。
顾景深眼神骤变,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沈知夏吃痛却未挣扎:"昨晚在洗手间,有个叫林默的女人警告我小心'青鸾'。"
顾景深立刻松开手,转身走向窗边,背影紧绷如弓。沉默良久,他沉声道:"林默是我母亲以前的丫鬟,三年前就失踪了。"
沈知夏心头一震:"她为什么说我母亲不是死于意外?"
"因为她疯了。"顾景深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沈知夏读不懂的情绪,"我母亲去世后,林默就开始胡言乱语,最后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一年后她逃走了,再没人见过她。"
沈知夏敏锐地注意到他说"胡言乱语"时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那是他说谎时的小动作。
"她在哪里跟你说的这些话?"顾景深突然问。
"女洗手间。她穿着侍应生的衣服,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沈知夏直视他的眼睛,"顾景深,如果你知道什么关于我母亲的事,最好现在就告诉我。"
顾景深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冷硬:"我知道的不会比你父亲多。现在,说正事。"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从今天起,你身边会有两名保镖24小时保护。这是他们的资料。"
沈知夏扫了一眼文件:"我不需要——"
"这不是请求。"顾景深打断她,"昨晚的事证明,有人铁了心要破坏这场联姻。在你正式成为顾太太前,我不能冒险。"
"为什么?"沈知夏突然问,"如果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我的死活对你有什么影响?反正沈家已经拿到钱了。"
顾景深眯起眼睛:"你是在质疑我的诚信?"
"我是在问一个合理的问题。"沈知夏向前一步,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顾少帅向来不做赔本买卖,这场婚姻对你而言,肯定不止表面这么简单。"
顾景深突然笑了,那笑容危险而迷人:"沈小姐果然聪明。"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垂,"但如果我说,我开始觉得这笔交易物超所值了呢?"
沈知夏耳根发热,却不愿示弱:"因为我会多国语言,还是因为我能配合你演戏?"
"因为你不怕我。"顾景深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上海滩人人都怕顾景深,只有你,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沈知夏正欲回应,门外传来脚步声。顾景深迅速后退一步,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知夏,顾少帅,茶点准备好了。"沈世昌推门而入,脸上堆着刻意的笑容,"顾少帅若不嫌弃,不如留下用早餐?"
"不必了。"顾景深戴上军帽,"军部还有会议。"他转向沈知夏,语气忽然温柔了几分,"别忘了下午三点,裁缝会来给你量婚纱尺寸。"
沈知夏几乎要为他的演技喝彩:"记得呢,亲爱的。"
送走顾景深后,沈世昌立刻拉下脸:"知夏,昨晚怎么回事?顾少帅为什么突然送你回来?"
"有人在我的酒里下毒。"沈知夏平静地说,"顾景深说是冲着联姻来的。"
沈世昌脸色瞬间惨白:"果然...果然开始了..."
"父亲知道是谁?"沈知夏敏锐地抓住他的异常。
沈世昌慌忙摇头:"不,我只是...担心。"他转移话题,"对了,顾家送来的聘礼已经清点完毕,你要不要看看清单?"
沈知夏知道问不出什么了:"不必了。我回房休息。"
回到卧室,沈知夏锁上门,从枕头下取出一张纸条——那是昨晚她趁顾景深不注意时,从杜明远口袋里顺来的。纸条上只有一行字:青鸾已醒,速查沈家女。
沈知夏的手指微微发抖。她不是天真少女,自然明白"沈家女"指的是谁。但"青鸾"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
她走到书桌前,拉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本旧相册。翻到中间,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五岁的她站在父母中间,背景是苏州拙政园。母亲穿着淡紫色旗袍,颈间赫然戴着她现在拥有的那枚翡翠胸针。
沈知夏轻轻抚过照片上母亲温柔的笑脸。如果母亲真的不是死于意外,那么父亲隐瞒了什么?顾景深又知道多少?
午饭后,沈知夏借口去学校取东西,带着顾景深安排的保镖出了门。两名保镖一男一女,男的叫阿忠,三十出头,沉默寡言;女的叫小荷,二十多岁,眼神锐利如刀。
圣约翰大学校园安静如常。沈知夏让保镖在楼下等着,独自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她立刻拨通了一个号码。
"周教授吗?我是沈知夏。关于您上次提到的民国十年苏州那起事故,我想了解更多细节..."
半小时后,沈知夏面色凝重地走出教学楼。周教授的话回荡在耳边:"当年苏州河畔确实发生过一起离奇车祸,死了一位姓沈的太太。奇怪的是,同一天晚上,顾家大宅也出了事,顾夫人突发心脏病去世..."
"沈小姐!"小荷突然厉声喝道,一把将沈知夏拉到身后。
沈知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砰"的一声闷响,她刚才站立的地面上多了一个小坑。
"狙击手!"阿忠立刻拔枪,护着沈知夏退到墙后,"小荷,九点钟方向!"
小荷像猫一样敏捷地窜了出去。远处传来几声枪响,随后是汽车急刹的声音。阿忠按住想探头查看的沈知夏:"别动!"
五分钟后,小荷回来了,脸色阴沉:"跑了。职业杀手,用的德制步枪。"
沈知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跳如擂。这不是偶然,也不是警告——有人真的要她死。
回到沈公馆,沈知夏刚进门就被管家告知顾景深在书房等她。推开门,她看到顾景深背对着她站在窗前,肩线紧绷。
"你去找周明远了?"他开门见山,声音冷得像冰。
沈知夏心头一跳:"你监视我?"
顾景深转身,眼中怒火清晰可见:"我是在保护你!周明远是杜明远的人,你差点自投罗网!"
"杜明远是谁?"沈知夏反问,"为什么他对我的胸针那么感兴趣?为什么他纸条上写着'青鸾已醒'?"
顾景深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看了杜明远的纸条?"
"我偷的。"沈知夏直视他的眼睛,"顾景深,够了。如果我随时可能送命,至少让我知道为什么。"
顾景深的手缓缓松开。他走到书桌前,取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青鸾'是一项秘密计划的代号。三年前,我母亲和你母亲都与此有关。"
沈知夏心跳加速:"什么计划?"
"我不知道全部。"烟雾模糊了顾景深的表情,"只知道涉及到一批从故宫运出的文物。我母亲负责护送,你母亲是鉴定专家。"
"然后呢?"
"然后她们都死了。"顾景深的声音异常平静,"官方说法是意外。但我知道不是。"
沈知夏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椅背:"为什么现在有人要阻止我们的联姻?"
"因为我们的结合,会让某些人害怕。"顾景深掐灭烟头,"沈知夏,从现在起,你必须完全信任我。任何行动前都要告诉我,明白吗?"
沈知夏没有回答。她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陌生而危险。母亲、顾夫人、神秘的"青鸾计划"、接二连三的刺杀...这一切像一张无形的网,而她正一步步走入中心。
"我不需要保镖。"她最终说道,"我需要真相。"
顾景深走到她面前,罕见地放软了语气:"给我时间。现在,先保证你的安全。"他犹豫片刻,轻轻抬起右手,似乎想触碰她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我答应过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
沈知夏看着他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突然伸手握住了它。即使隔着一层皮革,她也能感受到那只手的形状——修长、有力,却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这只手,也是'青鸾'的一部分吗?"她轻声问。
顾景深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别问你不该问的事。"
夜幕降临,沈知夏站在窗前,望着花园里巡逻的保镖。顾景深离开前留下的话仍在耳畔回响:"明天起,小荷会扮作你的贴身丫鬟。有任何异常,立刻联系我。"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翡翠胸针,轻轻按了下某个隐蔽的机关。咔哒一声,胸针背面弹开一个小暗格——这是她今天才发现的。暗格里空空如也,但边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显然曾经存放过什么东西。
窗外,一轮残月被乌云遮蔽。沈知夏想起林默的话,想起顾景深眼中的复杂情绪,想起那张写着"青鸾已醒"的纸条。
她不知道"青鸾"究竟是什么,但有一点已经确定——这场婚姻游戏,正在演变成一场生死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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