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结束后,众人都纷纷坐上了自家的马车,各自归家去了。
宁相微回到家后,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先来到了宁丞相的书房,向父亲报备这一天的收获。宁相微的步伐不快,或者说她刻意放缓了步伐,她并不想见自己的父亲,甚至可以的话,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他了,可是她并没有决定一切的权利。
宁丞相正端坐在书桌前,手上不知书写着什么,见宁相微进来后,头也没抬的直接问道:“依你看,平安郡主是个怎样的人?”
宁相微一怔,未曾料到父亲如此发问,却也乖乖答道:“依女儿之见,平安郡主为人和善,言行举止恰到好处,且在舞蹈书画方面似有颇高造诣。
“嗯。”宁丞相淡淡点头,没在做过多的反应,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书写着,看样子是在收尾。
宁相微不敢有过多的动作,只是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父亲的裁决。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宁丞相还是没有说话的迹象。宁相微脸上不由自主地滑下几滴汗珠,竭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
“做的不错。”宁丞相搁笔,将纸放在了一边,等着墨迹干涸,这一系列动作完成,转头对站在一边的宁相微说话,“继续接近她,跟她搞好关系。”
“遵命,父亲。”宁相微低头应道,被睫毛遮掩的眼底阴霾密布,双手紧紧攥起。
“你退下吧,莫忘了今日的晚课,近日有人向我禀报,说你练琴有所懈怠。念在你此次表现尚佳,我暂不追究,若有下次,你应当知晓后果。”宁丞相看了宁相微一眼,语气依然是淡淡的,却让宁相微打了个寒颤,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面上满是恐惧。
宁相微勉强稳住心神,俯身行礼道:“女儿明白。”随后,宁相微转身匆匆离去,脚步略显慌乱。
宁相微离开后,一个丫鬟走了进来,是宁相微的贴身丫鬟荣叶,“老爷。”
“嗯。”宁丞相将纸折好,放进了一个信封里,“小姐今日可有何出格之举?”
“回老爷,小姐今天一切正常,并且平安郡主看样子已经颇为信任小姐了。”荣叶一边回答着宁丞相的问题,一边在心里忏悔着对自家小姐的背叛,明明小姐那么信任自己,可自己却......
“好,你兄长那边我自会帮你解决好,你就继续看着小姐,若有什么异常,第一时间告诉我。”宁丞相的话打断了荣叶的忏悔,“你最好本分一点,别忘了你这全家老小还在我手里。”宁丞相斜睨着已经惶恐跪下荣叶,仿佛洞悉了她方才的心思。。
荣叶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道:“奴婢一定时刻铭记老爷的大恩大德,定会看好小姐,绝无二心!”
“下去吧,小姐也该上晚课了。”
“是,老爷。”
荣叶起身离开后,一个人从暗处闪了出来,宁丞相把信封交到了他手里,“把这个交予你家主子。”来人接过了信后,没说话,抱拳行礼后又是一个闪身消失不见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宁相微独自坐在镜子前失神,一个丫鬟推门走了进来,宁相微被吓得身体一下子紧绷了起来,发现是她的贴身丫鬟荣叶后才放松下来,“小姐,该沐浴了,在不沐浴要赶不上晚课了。”荣叶走到宁相微身后,一点一点的帮她摘取头上的钗环。
宁相微看着镜中的自己,泪水潸然而下,看看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一个满是心机的人,一个带来厄运的人,一个不该诞生在这个世界的人。宁相微经常在想自己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可是.....
她发现自己竟然连死亡的勇气都没有,原来.....自己的本性竟是如此懦弱吗?
荣叶轻轻擦了擦宁相微的眼泪,“小姐别哭了,眼睛要是哭肿了,被嬷嬷看见又该惩罚你了。”宁相微回过头看着荣叶,“荣叶,你说这一切还会变好吗?”
荣叶看着宁相微有些泛红的双眼,心里有些酸涩,我的傻小姐啊,这虎狼之窝又岂是你我可以改变得了的啊。但看着宁相微的脸,荣叶不忍心说什么丧气话,只能开口安慰道:“小姐,一切都会过去的。”
“是吗?”宁相微轻声呢喃道,太阳总会升起的,对吧?
宁相微缓缓褪下身上的衣物,露出的白皙肌肤上交错着一道道红色的伤疤,留下这些伤痕的人似乎深知打在何处、用何力道才能既令人痛苦不堪又不留疤痕。
晚课的内容若传出去,恐怕无人会信。堂堂丞相竟让自己的女儿学习唯有最卑贱的青楼女子才需掌握的房中之术,宁相微自十二岁起,便被教导如何在床上取悦自己未来的夫婿,如何用身体令一个男人对她眷恋不舍。倘若她做得不佳,未能让嬷嬷满意,等待她的便是一顿毒打。嬷嬷专挑她身上娇嫩之处下手,每次都打得她痛不欲生,却又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任何三日之内无法消退的伤痕。
荣叶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嬷嬷不让她离开,她说有人看着时效果才最好,所以荣叶就在一旁一次又一次的看这自家小姐摆出那些不堪的姿势,发出那些羞耻的话语,或是被鞭打出一声一声的惨叫,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荣叶面上泛起一丝自嘲,从心底瞧不起自己,明明已背叛了小姐,却还在此惺惺作态地心疼,或许小姐知晓自己被一个叛徒怜悯,也会感到恶心吧。
等一切都结束后,荣叶走上前给宁相微擦拭身体,宁相微一动不动,两眼直愣愣地盯着上方,大脑一片空白,结束了吗?
荣叶看着宁相微这副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鼻尖一酸,眼泪便簌簌而落。
宁相微察觉到有一滴温热落在了自己身上,双眼渐渐恢复了一些神采,“别哭。”宁相微的手抚上了荣叶的脸颊,荣叶的眼泪流得愈发汹涌,小姐啊,奴婢只是一个背信弃义的奴才,不值得你如此对待。
夜色渐浓,荣叶服侍宁相微睡下后,点了一盏油灯向院外走去,来到了下人住的地方。
整个院子里只有一间屋子里还亮着灯,荣叶走到那间屋前,推门进去,一只茶碗直直的向她的脑门飞来,荣叶没有闪躲,那茶杯打在她的脑门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你这死丫头还知道回来,这都多晚了你知道吗?”一个面容平庸的男人坐在椅子上,面上带着愠怒。
“爹,我......”荣叶开口想要辩解,却被那男人直接打断,“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哥哥的事你解决了吗?”
荣叶的眼神黯淡下来,“解决了。”荣叶没再多言,她知道对方根本不在乎其他。
听到这话,男人的面上才出现了几分笑摸样,“你还算有点用,不枉费我养你这么多年。行了,去里屋看看你娘吧,别在我眼前碍眼了。”男人大发慈悲的摆了摆手,示意荣叶赶紧离开,他自己也起身向另一边屋里走去。
男人刚一挑开帘子,屋子里就传出了愤怒的声音,“都这么晚了,你还让不让我睡觉,我要是睡不好觉身体出问题死了,不仅你老李家唯一的读书人没了,还得断了根!”屋子里的床上大大咧咧地躺着一个人,见有男人进来,坐起来怒瞪着男人。
“我这也是太激动了不是,别生气。”男人连忙赔笑,好像生怕惹了那躺着的人。
躺着的人是荣叶的哥哥,叫李四成。因为这家子几代都在这府里为奴,主人家念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特赦这一辈可以有人免除奴籍,学习读书,于是这李四成就成了这一家唯一的一个读书人。这人倒也算有些小聪明,没过几年便考上了童生,这下好了,本来就因为是男丁而得宠的李四成更是被捧到了天上去,人也跟着飘飘然了起来。前些日子因为公然在大街上与人打架斗殴而走了一趟官府衙门,对方不接受赔偿,坚持要把李四成送进牢里去,而且对方家里还有些势力,眼看着要吃牢狱之苦了,这一家人这才急了起来,于是想起来能接触到老爷小姐的荣叶,让她不管怎样都要想办法把这事解决,不然就让她名声扫地,荣叶不得已才答应下来。
“娘。”荣叶看着躺在床上的中年女人,低低地唤了一声。
女人没搭理她,依然背对着荣叶躺着,“哥哥的事已经解决了。”荣叶此话一出,女人瞬间坐了起来,冲着荣叶眉开眼笑地说:"囡囡回来了,最近过的怎么样啊。"
荣叶一瞬间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她不是不知道家里的偏心和对她的冷漠,可她却实在贪恋于母亲抚摸她头顶的那只手,即使那是虚假的。
她望着女人慈爱的目光,听着那些看似关怀的话语。她想,假的也罢,只要自己尚有利用价值,便能一直享受这些。她不惧虚假,她只怕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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