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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诶!诶!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

保安F气喘吁吁跑过来,大声呵斥道。

“聚众打架吗?赶紧散开,你们才多大?”

保安G紧随其后,警棍斜指人群,轰着围观人立即散开。

“其他人别看热闹了。快散开,快散开!”

警察的声音混在人群里,场面一时乱作一团。

陈轩一见这阵势,眼疾手快抓住闵行的手腕,转身就从人缝中跑了出去。

闵行还没反应过来,瞥见那抹熟悉的荧光黄,也跟在他身后冲了出去。

人群像被撕开的幕布,两人跌跌撞撞跑下山,耳边只剩风的声音和远处不甚清晰的争吵。

两人脚步凌乱,鞋底摩擦着一路的碎石,尘土扬起,陈轩的白色帆布鞋都变成了米白色。

他们跑了好久,又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身边才渐渐安静下来。

他们停下,两人的心跳失去了节奏,闵行的呼吸撞在对方的胸膛。

这里是旧城区的边缘,一条十分不起眼的小街。周围低矮的居民楼挤在一起,沿街只有寥寥几家不太起眼的店面,矮楼的水泥墙壁上爬满了深绿的藤蔓,窗台上偶尔还能看到有人种的几盆洋葱色喇叭花,到了傍晚,蔫了吧唧地耷拉着。

巷子尽头,几盏昏黄的路灯刚亮起,光晕有些模糊。

闵行推了推眼镜。

陈轩双手撑膝,大口喘气,汗珠顺着额头滑到鼻尖,他抬起胳膊擦了擦。

他转身看了看远处的春琴山,被汗湿的校服此刻被风吹得贴在背上。

闵行也抬头望向远处,春琴山的轮廓在暮色中模糊成一团,这里已经听不到一点人群的声音,她担忧地看向陈轩:

“组长,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跑啊?”

“他俩......不会有麻烦吧?”

“组长大人,您好像把人给害了呀......”

陈轩咽了口唾沫,喘着气站直身子,眼神有点飘:

“我也不知道啊......这情况完全在我意料之外。刚才我脑子一热就抓着你跑起来了。”

“至于他俩......更在我意料之外啊!王耀祖之前老跟我说他天天在家和豆腐对打,我也没想到他全是胡诌啊!”

他又缓了一会,然后拉住闵行的手腕,

“先不管他们了,法不责众,帽子叔叔不会怎么样他们的。”

“饿了吧?跑了这么久,咱们去吃点东西怎么样?算是为我这次忽悠你出来诚恳道歉。”

他扫视四周,目光停在街角两家小店。

一家路边店在卖潮汕捞汁小海鲜,旁边则挤着家不起眼的闽南家常菜。店铺的招牌已经有些褪色,但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才叫“正宗”。

“你吃过闽南菜没有?”

陈轩扭头问,

“没有的话,我请你。这家肯定正宗。”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直接拉着她进了那家闽菜馆。

店内的装修十分简单,一进门,几张木质桌椅摆得整整齐齐,挂在墙上的吊扇吱吱转着,空气里飘来淡淡的油烟味。这时候除他们外没别的顾客,二人此刻有一种在家里客厅吃晚饭的感觉。

他们挑了张靠近风扇的桌子坐下,然而风扇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闵行翻看着菜单,“蟳饭”、“蚵仔煎”、“炣鱼”、“乌稔饭”、“咯摊”......

这都是什么?!

怎么一个都不认识?!

这个字该怎么读啊......

闵行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对面的陈轩没看菜单,似乎对这样的环境很是熟络,他手上用纸巾仔细擦着桌子:

“你看着点就行,我没什么忌口的。”

闵行咽了咽口水,腼腆一笑把菜单推到陈轩面前:

“我也没什么忌口的......还是您来吧,您更懂一些。”

陈轩这时抬头,对着她一脸狐狸笑,眼睛眯成两条弯弯的缝:

“真没什么忌口的?那要不要尝尝土笋冻?”

闵行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凑近问:

“土笋冻?”

“这是什么?”

她一脸好奇:

“没吃过诶......”

陈轩笑着把头凑近,近得能闻到她港式奶茶味的呼吸:

“要不要尝尝?”

闵行还是一脸天真:

“是类似于果冻吗?甜的?”

他看着她单纯的表情,终究还是不忍心再骗她。他低咳两声,然后说:

“其实......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也不算甜吧。你以后可以尝尝,今天就别吃这个了,我点些别的。”

说完,他接过菜单,挑了几样海鲜。

闵行也没多想。她够来桌边上的一次性碗筷,用筷子一头戳开,接着又提起茶水壶,细心地烫了烫杯子茶碗汤匙,然后倒了杯茶,把这些推到陈轩面前。

陈轩仍是低头翻看菜单,嘴角却是弯的:

“谢谢闵小姐~”

等菜的空档,两人聊了起来,从螳螂拳扯到咏春拳。

其实他们也不懂拳,论起理论知识说不定还不如王耀祖,此刻却聊得眉飞色舞煞有其事似的。

闵行歪着脑袋,胳膊支着下巴:

“所以......螳螂拳为什么叫螳螂拳?”

陈轩皱了皱眉,思考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学术性的答案:

“书法有象形文字,说不定武术这东西也有象形拳。可能螳螂拳打起来看着像人形螳螂?【勾、搂、卦、劈】、【仰、俯、拧、旋】,手就像螳螂刀一样。当然,以上都是我胡说八道的。”

闵行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这么一说......这种拳法是不是会很适合切还没有凝固的水果硬糖?或者是打包方便面,给调料包封口?”

陈轩也认真地点点头:

“有道理诶......”

不久,菜陆续上桌。

桌上瞬间摆满了热气腾腾的海鲜盘子,金黄酥脆的海蛎煎、白嫩的深沪鱼丸,还有荔枝肉、桂花蛤肉、东璧龙珠、加力鱼,旁边的小蒸笼里还窝着一个小巧的肉粽。

闵行吃惊:

“您怎么点了这么多?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

陈轩漫不经心地摆摆手,够来茶壶给她添了杯茶:

“吃不完我们可以打包带走啊......我最近正愁着呢,家里没人,我都是做饭,打包回去明天还省得我自己做菜了。当然,前提是你愿意把这些残羹剩饭都赏给我的话~”

说完,他放下公筷,用自己的筷子给闵行夹了个丸子:

“面对幸福,一定不要先产生剩饭的负罪感,而是先享受了再说。你就当是尝尝鲜。学校那边的菜那么难吃,我们也要偶尔换换口味嘛。”

闵行却摇了摇头,认真说:

“还好吧......也没有那么难吃。”

她咬了口鱼丸,汤水随即溅满口腔,温热鲜甜得她眯了眯眼。

她又看着陈轩叹口气:

“说到在学校,自打我们分组之后,我们就总是沾人家王耀祖的光,每天中午都蹭人家的盒饭吃。就这样您还说难吃、要换换口味,我觉得他们家的饭已经非常好吃了。”

陈轩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是挺好吃,比食堂强。但是他家每天的菜式都差不多啊!周一吃的那几样菜轮到周四又吃一遍,时间长了,难免会腻嘛~”

闵行这时却支着头,感慨地说:

“这倒也是......不过呢,我总是感觉,我们四个能分在一起也是挺不可思议的,你说,学校里一共就两个校花校草,一个组就放四个人,他们两个还都能分到我们组,真是天大的巧合。而我们两个就算是沾他们的光了。不!您品学兼优才貌双全温文尔雅和蔼可亲,我就没什么可说的,纯粹的跟着你们沾光,每天蹭吃蹭喝还被您照顾,都要不好意思了......”

陈轩含笑着晃头晃脑,眉头还挑了挑,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嗯哼~这就是命运~~~”

他又夹起一个虾仁放到她碗里:

“别想那么多了,尝尝这个。今天你能陪我来吃闽南菜我就要开心死了,不要妄自菲薄啊。”

“您也太夸张了。吃闽南菜既然能让您高兴成这样,那以后您多来就是了。这次我不跟您抢,您都可以打包回去!”

“以后多来......唉......算了......”

“对不起!是不是说到您伤心处了?我不是故意的......”

“伤心处?......那你说,我的伤心处是什么?”

“不知道诶......”

“那你还说!”

“我只是看您不开心嘛......先知道确实存在问题再想着解决问题啊!”

“那你要怎么解决我的伤心问题?”

“我这次多给您点两道菜可不可以?您放心!我来付钱。”

“你来点菜......唉......”

“您信不过我......那......您......我.......”

“算了,你喂我一口吧,我已经伤心到没办法拿筷子了......”

“真是对不起!......您要吃什么?”

“我要吃鱼!”

“这个鱼很多刺的,您可以吗?”

“我不可以。”

“那......那吃个别的吧。您还想吃什么?”

“我要吃鱼。”

“可是这个鱼很多刺的。”

“那你给我挑好了喂给我吃。”

“哦......好。那您一会吃的时候也要仔细一点,我怕我有的刺没看到,您当心卡到。”

“没事~快喂我~啊......”

“好吃吗?”

“好吃。”

“明明这周三中午我们就吃的鱼,我怎么没见您吃多少?”

“我怕刺嘛......”

“那您还是该自己学会怎么挑刺才对,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吃鱼吧?”

“可是李亚茹也不会挑刺!怎么当时她说她不会,你就给她夹你挑好了的?”

“因为她不会挑刺啊。”

“你!......算了......你还是喂我吃鱼丸吧。我要你用那个勺子喂我。”

“为什么?这个是我用过的啊......”

“就是要用你用过的啊!”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用过的勺子是热的,所以可以最大程度上保留鱼丸的温度与口感,就是这样!”

“这样吗......”

“是这样的。”

“那好吧......”

“快喂我~啊......”

饭桌上,两人吃得开心,从盘里的美食聊到街边的花花草草。那天两人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好像再不说完这些话题就要过期了似的。

吃饱喝足,他们就沿着这条街慢悠悠散步。

那天天气格外凉爽,晚间的微风醉醺醺地拂过,空气中带着丝丝惬意,走在这样的街上,任谁都会心醉神迷。

孩子们在巷子每一处地点随机刷新,有的在跳皮筋,有的在玩弹珠,还有的在追逐打闹,还未变声的嗓子发出的笑声十分有穿透力。

几位老人坐在门庭口的马札上,摇着蒲扇,谈论着过去东家长李家短谁家孩子今年考复旦。

街边小店拥挤着,门口也拥挤着挂满了乱七八糟的招牌,都是用的红底黄字,卖的也多是些便宜的小吃或早点。

灯光昏昏沉沉,手就牵到一起。

看着这一切,竟有一种想和谁一起过一生的感觉。

他们路过一家老年女装店,店里的生意看上去不太好,里面没有一位顾客,衣服的样式也很过时。老板娘在门口放了个小推车卖酒酿汤圆,只是现在好像到后屋炒菜去了,留她的小儿子在门口,正全神贯注地抱着iPad看动画片。

陈轩本想着买两碗酒酿汤圆,见老板娘不在,便走到小孩身边,俯下身,知心大哥哥似的问:

“小朋友哥哥你好。请问你妈妈在哪里?我们可以买两碗酒酿汤圆吗?”

闵行也跟着凑过去,目光不经意落在平板屏幕上,发现小孩正在看《果宝特攻》。熟悉的橙黄绿,一瞬间勾起了她的童年回忆。

小孩听到陈轩这奇奇怪怪的称呼,抬起头无语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对着身后一扇门脆生生地喊了声:

“妈妈!”

不一会儿,老板娘从店里小跑出来。

陈轩准备付钱,闵行却非说刚刚已经请了自己吃饭,不能再让陈轩付钱,于是抢着付。

老板娘笑着接过钱,眼神在两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打趣道:

“兄妹?还是谈恋爱呢?”

闵行忙红着脸反驳,语速都快了几分:

“没有没有没有!我们只是普通同学而已!”

老板娘哈哈大笑,摆摆手:

“哎呀~没事儿。谈恋爱多好啊~我给你们多加点红糖。”

陈轩接过汤圆,两人觉得站着吃不太方便,于是问老板娘在门口支了个桌子。老板娘回去继续炒菜,小孩则在一边继续看《果宝特攻》,三个人挤在一个小桌子旁边,倒是其乐融融。

闵行小心舀起一个汤圆放嘴里,软糯的汤圆混合着香甜的酒酿在舌尖上散开,香喷喷甜腻腻的滋味让她不禁眯起了眼睛。

“说起来,其实我小的时候也爱看《果宝特攻》,想不到现在它还在更新。”

闵行一边吃着,一边感慨道。

陈轩嚼着汤圆,笑着看她:

“嘿嘿~其实我昨天刚在家看了。”

闵行惊讶,转头看他:

“诶?”

陈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当然了~你都不爱看动画片吗?”

闵行微微皱了皱眉头,思考了一下:

“我还以为我们这个年纪都爱看什么偶像剧、电视剧才对。”

当然,面前的陈轩应该爱看什么《国家档案》、《时间简史》这类一般一个星期里可以长出足足一厘米胡子的男人才会看的片子。

陈轩摇了摇头:

“那个有空也要看的。他们不是还经常在报亭买那些漫画书吗?每次李亚茹买一本,一周都得在班里传过来传过去的。而且我知道你也爱看那个。”

他顿了顿,

“我是什么都爱看。”

闵行笑了,又舀起一勺米酒:

“漫画书我当然也有看,就是李亚茹常看的那几个刊,我们经常换着买。不过一周一看等着连载太痛苦了。我是那种喜欢一口气都看完的类型,最好是在吃过饭的晚自习一口气看完,然后再抬头望着窗外的夕阳。我总觉得我好像比起看漫画本身更喜欢看过后望着窗外的这个时候。”

陈轩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凑近了闵行问:

“当真?那你最近在看什么?我在看《知音漫客》,上面有连载的龙族。我也喜欢在看完后抬头看窗外的夕阳。怪不得我每次晚自习看你都时不时抬头望天。这样搞得我们俩好像在水里一直游来游去时不时要把脑袋伸出海面换气的企鹅一样。”

闵行“噗嗤”一声笑了,看着陈轩,有些期待地问:

“好看吗?”

陈轩想了想后点头:

“还好吧......就是中二病青春期莫欺少年穷那一套,但是我还有点喜欢,毕竟看完它再去海面换气比较有感觉。”

闵行便笑着说:

“那等它完结了您一定告诉我。我要买一套,然后挑个合适的晚自习来看。”

陈轩也笑着点头:

“嗯。一定。”

“对了......”

他突然说,

“你暑假有什么安排吗?出去旅游还是上辅导班?”

闵行看他,余光中,周围的桌子开始上人了:

“没什么安排啊,怎么了?”

陈轩舔舔嘴唇:

“我要去建国路一家碟片店帮我叔叔看店,要一两个月,我都会在那里。你要是没事的话,能不能来帮忙?偶尔来也行!我一个人怕忙不过来,想起你住得挺近,所以......”

她笑着点头: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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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的南城市区像一幅被水汽晕开的画,空气里甚至能感觉到混着热浪的味道,太阳好晒,一切都像进了烤箱后的塑料膜,皱巴巴慢吞吞的。

傍晚时分,天边挂着薄薄的橙红,蝉鸣从树梢上懒懒散开,像传播柏树花粉似的,惹得街上的人哈欠连连。

城区交界处有条老街,街角是陈轩叔叔开的碟片店,小门面,没什么挣钱业务,可以租碟也可以买碟。门脸更小,进门的玻璃柜里摆满了新出的实体专辑和几本旅游主题的期刊杂志。

一楼是碟片,二楼是住的地方,楼高刚到两米,装潢不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店后边还有个小院子,陈轩前阵子逛街从一个老太太那儿买了只大白肉兔,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连生活习惯也普通,爱啃鲜草,不怎么吃兔粮。

放到家里养不方便,他就搁在店里,取名叫“奶糖”,兔子没几天就长大了,摸上去毛茸茸的,像一团刚□□的棉花。

这年头早就没人买什么碟片了,DVD和VCD几乎都退出了历史舞台,但陈轩这位叔叔说是有什么老情人就爱租碟看电影,可惜早在十年前就嫁做人妇。叔叔得知这个消息,就盘下这间当年两人初遇的小店,接手了碟片店的生意。

原店主还劝过叔叔早点改行,毕竟这店地段不算差,河流交界处,出门拐弯就是桥,卖早点卖咖啡都能挣些,卖碟片纯赔钱,二百五都不这么干。但叔叔是痴情种,又不缺钱,干脆就有事就来看看店,没事就闭店关门。

好不潇洒。

陈轩正愁暑假没地儿去,爸妈外派了,他在家闷得慌,又爱看电影,听说店里二楼有台价值不菲的高级放映设备,还留了个专门的影音室,于是就自告奋勇到了暑假跑来帮叔叔看店。

陈叔叔几个月都不会来一次,但是月初时候,店里白天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来送货,得有人盯着,陈轩就接了这活儿。

暑假开始,陈轩美美搬了进来。

他白天只开下午,上午用来睡懒觉和看电影,绝不开门。

到了下午,他就拉开卷帘门,惬意地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吹着空调,翻着漫画,挖着切一半的西瓜,晃荡着腿。

奶糖蹲在脚边的豪华大笼子里,啃着一片手指头宽的胡萝卜,咔嚓咔嚓。

这地方是城区交界处,闵行住得不远。她没有补习班,也不旅游,家里也没人,干脆没事了就晃过来,说是帮忙,其实一周过去也没什么活,多半是为这只兔子。

风铃“叮叮当当”响了,店门被推开。

陈轩抬头看门口:

“你又来了,今天不在家闭关写作业?”

闵行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个纸袋:

“早就写过了,而且我几乎不怎么在家写作业的。家里没人,我也出来透气。还带了个汉堡,路过买的,就当晚餐。您呢?吃过了没有?”

“你每天都‘路过’,从暑假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快一个半月了一天没断,汉堡店老板该给你发张888VIP会员卡了。”

陈轩笑了一下,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纸袋上,

“实不相瞒,我还没吃呢,这个是给我吃的?”

“不是给您,是我自己饿了。本来是想买两份的,但是您不是不爱吃汉堡?所以我就想着,您要是不吃这个想吃别的呢,我就再出去给您买。您日理万机走不开,那我就帮您跑跑腿吧。”

闵行随手把纸袋搁在柜台上,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看向他,

“但是我不是很想吃生菜诶......感觉像是七星瓢虫的尸水味道。您能不能好心帮我处理下?”

闵行打开纸袋,掏出汉堡,汉堡里夹着好大一片生菜,她假模假式皱着眉摘下来,递给陈轩。

陈轩接过来,蹲下身放在兔笼里。奶糖伸长脖子,“咔嚓咔嚓”咬得欢。

他坐回去,支着胳膊抬头看闵行,嘴角忍不住上扬:

“你这毛病真怪,之前放在沙拉里就吃,现在放在汉堡里又不吃了。我替呆瓜兔子谢谢你了,它这邪门未驯化的原生态兔子就爱吃原生态的菜,给它兔粮它还不吃呢~”

“不是怪,是我挑食啦~”

闵行低头咬了一口汉堡,含糊地说,

“它吃得倒是挺香,看来它还是更喜欢生菜这种水分足的,您以后还是少给它喂干巴巴的兔粮了。您上午看了什么电影?《发条橘》?还是《野草莓》?”

陈轩靠在柜台上:

“它?只要是你喂的,它吃什么都香,上次我喂了根顶花带刺的嫩黄瓜,它就是不吃,你一来,喂了根皱皱巴巴的黄瓜奶奶它倒是吃的挺美。偏偏你每天都过来喂它,坚持不懈,搞得它都胖了一圈,上次我想把它从笼子里抓出来让它在地上跑一跑,发现那个笼子门都不够大,最后还是斜着肚子抓出来的。”

他趴在桌子上,看着面前的人一口一口吃着汉堡:

“而且......我看的是《绿芥刑警》。”

闵行假装生气:

“胖了也不能怪我啊。而且!我每天只来喂它两片生菜,最多再来点辅食,它90%的进食都靠您的投喂好不好?那兔粮营养成分和猪饲料一样,傻吃猛长的,您还直接倒那么多进它笼子里,搞得它天天在里面吃自助餐。”

他倒了杯水,推到她面前:

“哪有只吃主食的自助餐?我可没见过一进店里只有馒头面条大米饭的自助餐厅。”

她却说:

“不过......想不到您居然会看这种片。”

陈轩撇撇嘴:

“在你眼里我是超级一本正经的人喽?每天正襟危坐在影音室拿着本子和笔目不转睛聚精会神看什么《宇宙的构造》、《生命的奇迹》、《人类星球》......?”

闵行认真脸:

“在我见不到您的时候我主动想起您确实都是这个画面。”

夕阳从窗外漏进来,照在柜台上,碟片的塑料封皮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闵行半躺到一张旧藤椅上,慢慢吃汉堡,陈轩烧上一壶热水,又翻出一罐普洱茶,等着水开。

奶糖吃完生菜,趴在笼子里打盹。

暑假过了一半,碟片店的生意不算忙,来的多是些老顾客,挑几张港片或者古早动画碟,聊几句就走。

闵行每天傍晚不太热的时候准时出现,来了会帮着整理光盘,偶尔还跟陈轩聊聊外面的事。

她住的离学校远,方圆十里都没个同学,两人就不谈学校。

她来,总带个汉堡,假装“路过”,生菜照例喂给兔子。陈轩看得多了,总觉得这习惯可爱得像少女漫画里的初遇情节——

“我才不是想要帮你!我只是想让你欠我个人情罢了!”

这天来。

陈轩把一叠碟片递给闵行:

“你帮我把这些放回架子上,按字母顺序,别塞乱了。”

闵行接过来,翻了翻:

“《英雄本色》放H,《犬夜叉》放Q,您的店还没有高级到要根据内容和店主推荐来分区,所以我还不至于笨成那样。对了,今天奶糖好像没精神,您把它的自助餐撤了?”

陈轩蹲下看笼子:

“可能是热的吧,它昨天还蹦来蹦去呢。你喂它生菜试试?兴许是热得馋了,只吃水分大解渴的了。”

闵行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是各种处理好的绿叶菜:

“我还以为您又会说我喂太多把它惯坏了。不过天太热兔子是容易生病,没有胃口,可怜兮兮,所以今天我给它带来了豪华版自助餐。那~我也不爱吃绿叶蔬菜,请您帮我处理下吧。”

陈轩接过:

“好好好~连它都有自助吃,我只能每天在这吃洋人饭!”

奶糖闻到菜味儿,耳朵动了动,慢悠悠凑过来啃。

闵行蹲在笼子旁,几根纤细的手指钻进笼子里,隔着铁丝轻轻挠它头。

陈轩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觉得这一刻的时间比黄昏还要慢一点。

奶糖吃完了,闵行把手收回来。

陈轩笑着说:

“你跟这呆瓜兔子处得比我还熟,我都怀疑它以后只认你了,你喂它小米椒它都心甘情愿吃。”

闵行抬头看他一眼:

“那是您懒,所以我才看不下去来照顾它的。再说,我每次喂它,您不也挺喜欢看?”

陈轩无奈地笑:

“好~好~好~ 我懒~”

闵行喂完,继续收拾货架。

陈轩转身去擦柜台,嘴角却偷偷翘起来,压也压不住。

蝉鸣渐弱,夜色爬上来,店里的氛围灯带亮得昏黄。

闵行收拾完,拍拍手,坐下来,继续看起一本讲武夷茶的杂志。

陈轩在一边看书,却忍不住偷偷瞄她,心里有点痒痒的,这种感觉像骑车时候被风吹乱了头发,不知道该抚上去还是不该。

暑假快结束时,陈轩的叔叔说要带他去外地一趟,三四天才能回来。临走前,他只好把兔子托付给闵行,发消息说:

【闵小姐~它已经是吃过豪华自助的兔子了,所以,那些食之无味干巴巴的兔粮它是吃不下去的,只有闵小姐的绿叶蔬菜才能让它活下去。请闵小姐发发善心,收留收留我的呆瓜兔子吧~呜呜呜~】

走的那天,陈轩拉着行李箱站在店门口:

“我走几天,这只呆瓜兔子就靠你了。笼子钥匙在柜台抽屉里,偶尔也可以放到院子里遛一遛,遛完别忘了喂水,最近会有雨,你要当心,下雨了就不要来了。”

闵行帮他把书包的拉链检查好:

“放心,在定时喂水这一点上,我比您靠谱。更放心的是,奶糖跟我这么熟,这几天不会想您的,所以请您不要担心它会难过到吃不下饭。”

陈轩笑:

“那就好,别趁我不在把它拐走,到时候等我回来一看,店里没有你也没有兔子,我就彻底两手空空了,难过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回来给你带点东西,算谢礼,喜欢什么?”

闵行假装不在意:

“您怎么方便怎么来,我不挑的。路上千万要小心哦~”

陈轩走了,闵行每天傍晚还是来店里,屋里没人来也就不开空调了,奶糖被放在院子里,闵行一到店里就拿钥匙去院子喂奶糖。

她照例买汉堡,只是汉堡里多了一片生菜,她自己吃一片,摘下另一片生菜喂奶糖,有时还多带点切好的胡萝卜,到了店里,宝贝似的从包里掏出来,然后蹲在笼子旁嘀咕:

“他不在,你得听我的话,每顿都吃自助也没什么的,不要怕胖,人生苦短,多吃点就多吃点嘛。”

奶糖吃得欢,她看着它的长耳朵,心里有点空,又有点满,像暑假的最后几页日记,想写的太多,不能写的太多,不知道怎么写的太多,说不出的太多,写不下的也太多,所以干脆不动笔。

四天后,陈轩回来了,背着个鼓鼓的背包,脸晒黑了一圈。

他推开店门,闵行正戴着钢丝眼镜坐在柜台后。阳光热烈,眼镜有些反光。她手里拿着一本熟悉的漫画,奶糖在她身后的笼子里啃胡萝卜。

陈轩放下背包:

“我回来了,我的呆瓜兔子还好吗?看你这架势,你要盘下这家店?”

他一进来,闵行就放下漫画书,这时抬头笑着看他:

“它好得很,比您走前还胖。您怎么晒得像块炭,这是跑哪儿去了?”

陈轩笑:

“跑了趟湖州,去我爷爷家,顺便跟家里人玩了一圈。”

“它胖了?这得谢谢你,刚好,我带了点东西给你。”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纸袋,里面是几块湖州的桂花糕,包装简陋,闻着却有股淡淡的甜香。

“谢谢你特地送来的胡萝卜。”

闵行接过来,手指刚碰了一下纸袋,脸立马通红。

她低头看纸袋:

“桂花糕?谢谢?您干嘛谢我,我就是顺手喂喂它而已。”

陈轩懒洋洋又心满意足似的靠在柜台上,手有规律地敲打着大腿:

“顺手喂了这么多天......还带切好的削过皮的胡萝卜......闵小姐的手是有多顺?”

闵行闷头摆弄纸袋,说话声音小了些:

“请您别说得那么夸张,我就是不爱吃生菜而已,也不爱吃胡萝卜,喂它也是省得浪费了。”

陈轩笑出声:

“好~好~好~不爱吃生菜。那以后就算这只兔子不吃,我作为好心人也要帮你吃。”

闵行瞪了他一眼,脸更红了,赶紧低头咬了一口桂花糕,躲开他的视线。

陈轩蹲下身,摸了摸奶糖,又回头看她,觉得这暑假好像多了点什么,但又说不清楚。

店外的夜色浓了,街上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像在偷听。

就让他们听去!

陈轩起身拍拍手:

“呆瓜兔子这么胖,我回来一趟还变活泼了,走之前它都是怏怏的,都是你的功劳。不过你刚才说你对它毫无感情,只是顺手,把它当垃圾桶处理不吃的生菜......那你的意思就是你不喜欢它喽?那下次我要是再有事出去,你还管不管它?我还可不可以直接把它托付给你?”

闵行嚼着桂花糕,假装不在意:

“看情况吧,不过我家离得近,汉堡店又每次都送生菜,我买完,没处丢,倒是可以帮你来这里照看它。”

陈轩又笑:

“那我得拜托汉堡店那位老板以后看到你都得多放生菜,免得你没了借口,就不管我和我的呆瓜兔子了。”

闵行没接话,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碎屑,说要回家。

陈轩送她到门口,奶糖在笼子里动了动耳朵,依依不舍似的。

“对了,过几天要是没事的话,来这边住两天吧。”

陈轩突然说这话,说完耳根竟有些红。

街上风凉凉的,吹过他们的头发。

陈轩用手扶上头发。

他看着闵行离开的背影,觉得这个暑假真是太幸福了。

暧昧就像桂花糕的馅,是藏在心里的,要咬下去才知道。

碟片店的灯光昏黄又温暖,淌在暑假的尾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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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窗外,天色还带着一层薄薄的灰蓝。运河像一条睡熟的蛇,静静地蜷在几栋楼中间。楼下的街道空荡荡的,只有几盏路灯还在颤巍巍地亮着,像睡着了做着抓老鼠的美梦的猫。

阁楼里,木地板凉凉的,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咖啡渣味——

昨晚两人熬夜看电影,喝完咖啡就那么睡了,壶里的残渣忘了倒,杯子也忘了洗。

估摸着现在是四五点钟,街上没人,人们还在睡着,猫也睡着,狗也睡着,窗里的灯也都睡着,连洒水车都在睡着。

陈轩站在窗边,手里端着一只空杯子,喝红酒的把式:

“这边的河面上雾蒙蒙的。”

闵行裹着毛毯,靠在窗框上,眼睛半眯着:

“嗯,这边一直都这样。像云彩掉到河里似的。和那边很不一样。”

陈轩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歪着脑袋: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睡觉吧?说不定连对面那栋楼都睡着了。你说,它会不会也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乡下的房子,有院子有围墙的那种,还有好几十只鸡鸭鹅围着它跑?”

闵行想了想,毛毯滑下一角,露出嫩白的肩膀:

“可能吧......不过它们醒来还是得硬着头皮接受自己是高楼,围着跑的也不是鸡鸭鹅,是西装革履高跟鞋包臀裙的男人女人。我每次睡不着,看着这里,倒觉得这河一直在无忧无虑地做梦,梦见自己是条鱼,游来游去,不用像现在一样一直只能待在这一个地方。”

陈轩接话,看着她:

“那鱼就该梦见自己是条河喽?不用费劲游来游去找吃的。那得是多大的鱼啊?我昨晚还吃了在超市买的面包,那晚上做梦岂不是自己也要躺在货架上不能动弹?还是说梦中梦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谁的胃里?”

闵行抬头对他笑,眼里有些狡黠:

“这可说不定哦~万一哪天早上,您起床,就发现自己真动不了了呢?”

她扭头望向窗外,声音软下来:

“不过我昨晚倒是没做梦,一躺下就睡得像块石头似的。可能因为窗外实在太安静,连车声都没有......我已经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了。”

陈轩贴心问:

“那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闵行摇摇头,裹紧毛毯:

“不了。好觉难得,但像现在这样,能和您一起看四点钟的河边更难得。”

陈轩听了,故意贫嘴,咧嘴笑:

“你又不打篮球,干嘛非要看什么四点钟的洛杉矶的太阳不可?”

闵行嗔他一眼:

“您又来了......”

这时候确实安静,连楼下那几只老三花流浪猫都没叫。平时快日出时,它们就在楼下集合,开大会忙着分工,然后成群结队翻垃圾桶找吃的。

河边那个三轮推车的早点摊也还没开,平时六点左右它就开始冒烟了,现在还在那里歪着车头睡着。

“连卖早点的都还睡着诶......”

闵行小声说,

“现在全世界都在睡,只有我们两个在这儿偷看。”

“也不一定。”

陈轩把身子趴在阁楼栏杆上,胳膊撑着下巴,

“美国人这会儿该上班了吧?洛杉矶现在估计是日落。”

“偷看全世界睡觉的感觉还挺奇妙,像咱们俩坐在月亮的观众席上,包场那种。”

他扭头看她,笑了:

“而且,只有我们俩。”

闵行也对他笑,学他趴在栏杆上,毛毯拖到地上。她看着窗外的冷蓝色,却总觉得现在好暖和。

他便凑近闵行:

“你冷不冷?毛毯够不够厚?要不我再给你拿一条?”

她笑一笑:

“不冷,就是脚有点凉。”

她缩了缩脚,把奶白的脚藏回毯子里。

“不过看了一会儿,觉得全世界都冷,跟没有温度似的。只有您在的这间阁楼是暖的。”

陈轩突然有点不自在地用手指勾了勾鼻子:

“那也不行。我去烧点水,咱们做点早餐暖暖身子。你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鸡蛋和昨天剩的面包......哎呀!昨晚的咖啡壶还没倒。”

“鸡蛋?面包?”

闵行歪头看他:

“您还真爱吃洋人饭,怎么活得这么糙。嗯......那些四点看洛杉矶日出的人估计也吃这个,说不定白雪公主早起给后妈干活前也吃这个。这么说来,您真的会煎蛋吗?别倒太多油,会溅到身上的。”

陈轩起身笑,一边下楼一边笑:

“昨天是意外,信我。你去洗漱,我做好端上来。”

“嗯,我一直相信您。”

闵行起身,拖着毛毯,

“不过您最好快点,河上的雾好像快散了,大家都快睡醒了哦~”

陈轩透过一楼的窗边看了几秒,河面上的雾果然薄了些,像被风撕开一道口子。远处的高楼轮廓清晰了些,天边泛起一点橙红,却一点也不暖。他走到厨房,打开水壶,水声哗哗地响,清晨里格外清晰。有水珠溅在他胳膊的皮肤上,冰冰的,很重,触感截然不同于窗外的雾蒙蒙。

高楼醒了,河醒了,鱼醒了,猫醒了,狗醒了。连最懒的人都有几个睁了眼。

闵行洗完脸,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身体靠在厨房门框上,头发还有点湿,发梢坠着几滴水珠:

“外面开始有动静了,楼下好像有人骑车经过,听见他刚才一直在捣鼓脚撑没?”

陈轩停下拿鸡蛋的动作,顿了顿感受世界的嘈杂,然后回头:

“什么都没听见诶......我专心煎蛋呢。水开了,要不要泡点茶?”

闵行错身走过来,挤到他旁边,贴过他的胳膊:

“好啊。您喝什么?昨天那罐龙井还有吧?我来泡,您专心煎蛋。”

“好啊,我做吃的,你泡喝的。我耕田......”

陈轩说到一半,突然噗嗤笑出声。

闵行打开茶罐,用茶匙舀了一勺茶叶,斜他一眼:

“我可不会织布哦~”

“是吗?那我全干了。”

陈轩晃着平底锅,油滋滋响。

闵行低头泡茶,嘴角弯着:

“您还是专心煎蛋吧。”

“放心,我稳得很。”

陈轩敲了个鸡蛋进锅里,蛋黄圆得像钢镚,

“我再煎个半熟,你喜欢那种吧?”

闵行抬头看锅:

“嗯,半熟最好是戳破了会流的那种。感谢您~”

她把手上的水擦在衣服上:

“面包准备怎么弄?直接吃还是烤一下?”

“烤一下吧。”

陈轩掂了掂锅里的鸡蛋,

“这面包放好几天了,有点硬,烤了会更脆。烤面包机就在柜子旁边的架子上。”

闵行走过去,拉开柜门:

“找到了,想不到您这东西还挺齐全,就是不怎么用,有点落灰,我擦擦。”

她拿了块厨房布,一边擦一边转头看窗外,

“您看外面,雾散了好多,河面像镜子了。”

陈轩抬头瞥一眼:

“是啊。对面楼上有盏灯亮了,有人醒了,观众席要上人了。”

对面楼里,一个大爷裹着洗得发白的棉睡衣颤巍巍走出来,他手里提着个破塑料桶,踢着拖鞋去小区角落打水。水龙头在小区的一角,要走一段路,水管早已生锈,水流细弱,大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耐心地等待着水桶慢慢接满,不知道发呆的时间里在想什么。二楼的窗户 “吱呀” 一声打开,一位中年妇女探出半个身子抖了抖床单,有细小的灰尘飘下来。楼道里,一个年轻女人点着煤气炉,火苗时大时小,她咳了两声,熟练地翻着锅里的面饼,似乎是油星溅到手上,她烫得跳起来,在围裙上蹭了蹭,然后对着里屋拉长脖子,像是在招呼自己孩子赶紧起床收拾书包。

阳光费力地挤过厚云,洒在河面上,却暖不了这片湿冷。

楼下的自行车棚里堆着几辆破旧不堪的自行车,能骑的停在外边,不能骑的横七竖八堆在里面,车胎都瘪着,链条锈迹斑斑。一个男人走过去,蹲下来,开了一辆车的链条锁,随手扔进车筐,跨上去骑走了,车轮吱吱响。

闵行插上面包机电源:

“嗯,一会儿观众席就变表演席了。不过我还是觉得我们跟他们不一样的,他们忙着赶地铁去,我们忙着烤面包呢。”

陈轩笑了笑,解下围裙:

“对,我们是特邀观众席,偷了个完好无损的清晨给自己。”

他把鸡蛋铲出来,

“好了,两个都完美,你闻闻看香不香?”

闵行凑过去,吸了吸鼻子:

“您真厉害~”

“那是~”

陈轩笑,

“走,上楼吃吧,趁现在观众席还没满呢。”

一旁的面包机“叮”一声响,陈轩说:

“你拿盘子,我来盛。”

闵行拿了两个小盘子递过去:

“看起来挺脆的。”

陈轩把面包和鸡蛋摆好:

“看,鸡蛋躺面包上,像太阳睡在云里。咱们端到窗边吃吧,继续看全世界醒过来。”

闵行端着盘子和茶杯跟在他后面:

“好啊~我跟着您。”

两人端着早餐回到窗边,盘子搁在茶几上,茶杯冒着热气。

楼下的街道开始有了声音,自行车铃声、远处燃油汽车的引擎声......

斜对面的高楼亮起了更多窗户,有拉开的窗帘也有点起的灯,河上的雾几乎散尽,水面映着天光,像一块起雾的镜子。

闵行咬了一口面包夹鸡蛋:

“嗯~好吃。”

陈轩抿了一口茶:

“嗯~好喝。”

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笑了。

闵行望着天边:

“吃完这顿,时间是不是也该还给全世界了?”

“是可以还,但我不想。”

陈轩靠着窗框,

“吃完我洗盘子,我们再偷看一会儿,然后就去看电影,如何?”

闵行歪头:

“这次看什么?”

陈轩想了想,又笑了:

“不知道诶......抽到什么看什么吧。”

两人靠在窗边,慢慢吃着早餐。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热闹,这条河彻底醒了,波光粼粼,像在跟他们挥手,不知是告别还是问好。

可他们还是静静地坐着。

世界苏醒过来,观众席越来越挤,他们只能在彼此的眼睛里找到归属。

没法插一章进来,只能这样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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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编

插进来的这段是最早写的一章

然而后边改了又改,人设都变了

所以看着会很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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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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