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禀报的话越发刺耳，柳烟停让其出去了。
患者拿了药早走了，留下父亲停留此。
静——两处相同的特点。
打破宁静的是韩柊叶和宋德。
“你知道你应该怎么做，这是你的命。”
柳烟停和宋晓的反应也是相同:苦涩的笑，像化不开的浓茶。
少时的柳烟停总问母亲:“天煞孤星真的会孤独一生吗？”
母亲摇着秋千，摸了摸柳烟停的头:“天命因由自己定。”
笑意慢慢延至柳烟停嘴角:“我相信妈妈。”
但是母亲死了。
“哥哥!哥哥!你跑慢一点，我要跟不上了!”小女孩跟在柳烟停身后，跑的十分吃力。
“柳青，你太慢了。”柳烟停停下，朝小女孩吐舌头。
“哥哥你又不是一个人，我明明也在陪着你，你却不等我，真过分。”
“好好好，我等你，你陪着我。”
柳青死了。
柳烟停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动摇:“韩柊叶，我是不是不配拥有幸福。”
回忆在扭转，在翻涌。
柳青笑靥如花，小小的身躯有种无限的活力，似乎总是对韩柊叶说些鼓励的话。
韩柊叶沦陷了，但是柳青死了。
不幸的人何止一个呢？
韩柊叶一直陪着柳烟停身边，那一双柳眼是那么像，惹得韩柊叶愿意付出一生去守护那种血脉。
“你还有我。”
“我有的是韩柊叶的好，还是韩柊叶对柳青的好？”话尖狠了，刺得韩柊叶体无完肤。
“你对我的好，不是于我，而是于柳青。你爱的是这双眼。”句句属实，割开了韩柊叶虚伪的外皮。
韩柊叶其实爱着柳烟停，但爱的不仅是柳烟停。只不过作为手下不敢说罢了。
我只是想有个人对我好，仅仅是因为我是我。
所以柳烟停格外贪恋宋晓。
这明显不对，仅仅几句温情惹得柳烟停留念，但仔细一想，柳烟停本来就不对。
这么多年他怎么撑下去的，当个正常国君却又只能无奈看着国家陨落。
别人不信他，他努力也没用，什么也没用。那是“偏见”，因为父亲是暴君，所以柳烟停也是。
韩柊叶沉默不语，殿内格外静。
“啊，我说，要不然让宋晓杀了我吧。”
解脱，赎罪，报答，这仿佛是个出路。
“你在说什么!我们应该好好努力建立好的国家啊!温家确实也有问题啊。”
“那我们调查一下吧，温家有哪些问题。”
“重点不是这个，你不应该死!”
“我死了你把我的双眸挖出来好了。”
韩柊叶心惊，不免后退几步。
“没事，我会让宋晓变得可以当明君的。”
“你死了我怎么办。”垂下眼眸，仿佛失去了力量，韩柊叶站得有点不稳，几乎是颤抖地说。
“我的眼睛归你。”柳烟停不敢看韩柊叶，望着远方耀眼的阳，小声吐出字来。
“柳青大人死了，你也要死。”韩柊叶终于撑不住了，悲愤交加地出去了。
柳烟停一个人在宫里，已经开始着手温家的事了。其实据他所知，温家的事有点问题。但是年少的他没余力管这些，那么让宋晓上位，就算是赎漠不关心的罪吧。
室内又是出奇的静。
“你最好有个解释，宋晓，不，温晓暝。”
这是温家的命。
被侮辱的恨，满门抄斩的恨。
少时的温家富丽堂皇，而后便是先皇下令的捉拿。
血，染红了富丽堂皇。
叫喊，响彻了富丽堂皇。
从小就应该恨，有朝一日，杀了先皇子嗣，就像杀温家一样。
苟活于世，以恨苟活。
似乎是天命。天命难违。
“我会杀掉柳烟停。”咬着唇，宋晓刚刚有些愈合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希望属实，温晓暝。”
再然后是三十的那一天。
宋晓在外等着柳烟停，柳烟停爬过墙，跳下，再是与宋晓对视。
宋晓不像以往那样外冷内热，反倒无情别过脸，往后退了几步。
“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了。”
“你的钱还没拿呢。”
“不拿了。”
“我想要你做我徒弟。”
“为什么？”
“我欠温家的。”
温家？温家？温家!
“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我查到了，你们一族的冤案。”
“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可笑，什么交代能让一族复苏过来。
什么交代能让他这么多年的苦得到释怀。
“真是可笑。”
“你做我徒弟，我就让你们一族名声清白。”
“刚刚不是说欠我们的，结果还是威胁对吧。”
“你可以现在杀了我，但是温家会被抓起来，最后一个人也不剩。你们还是那个可憎的一族。我既然查到冤案，就能帮你们洗脱罪名。”
“为什么非得是徒弟不可。”
“还是别做官，就在我身旁就好。”
宋晓不能完全理解柳烟停，但是他说的有几分道理。现在动手，太亏了。柳烟停随时都可以杀，他也要积攒实力，才能真的杀掉柳烟停。
点点头，表示同意。
两人就此别过。
柳烟停回去不禁感慨幸好顺利。韩柊叶望着柳烟停却是不尽悲凉。
“徒弟？你要教他什么。”
“治国。”
柳烟停其实一直都很努力，他有很多治国方策，但是到他这一代朝廷早已**不堪，凭他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百姓的恨是长久堆砌而成，柳烟停一人无力回天。
“你真的打算死？”
“而且我要死在宋晓手中。”
浓厚的，苦涩的笑绽开，柳烟停抬头望着韩柊叶。
“只是，对不起你。”
韩柊叶酸涩，沉默了几秒:“你不会死的。我会保护你。”
“你真好，柊叶。”柳烟停望着艳阳天。
柳烟停的话与柳青重叠，连笑的弧度都是一样。韩柊叶也看向远方。
似是艳阳天，光撒在柳烟停脸上，却映照的满是悲凉。
202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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