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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宿敌

「据知情人士爆料,未光集团现任最高代表——魏梨,或患有QC基因缺陷综合症。该类患者的临床表现通常有情热期紊乱、情热期频率过高等,目前还没有治愈的先例。」

「代表本人也尚未就此做出任何回应……」

电视屏幕被棒球棍砸得四分五裂,主持人清晰的播报逐渐扭曲成断断续续的电流声,房间里能砸的一切都变成了碎片。

残阳西悬,余晖穿透鹅黄色的纱帘,将暖黄的光影投落在褶皱的床单上,花花绿绿的包装散落一地,有抑制剂,有止疼片,还有指|套。

自给自足的安慰根本纾解不了病痛带来的折磨,得不到抚慰的Omega难受到浑身发抖,苍白的脸上红潮退了又涨。

魏梨蜷缩在被窝里,又一次无意识的呜咽后,浸湿眼角的泪终于滑落下来。

她确实病了,而且病入膏肓。

市面上所有的抑制剂都不能控制她的情热症状。

财团的最高代表,是一个会随时随地发病的Omega,这是不被家族,不被股东,不被一切利益相关者所接受的。

魏梨最隐秘的弱点,被人捅到了明面上,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到处都是等她回应的媒体,可她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直到暮色四合,远天黑尽,魏梨才勉强捱过这一轮发热。

“找到跟我适配的Alpha了吗?”她撑着身子坐起来,没注意到地毯上的碎瓷片,赤脚踩了上去。

尖锐的疼痛从足心窜上头皮,体内的燥热奇迹般被刺痛取代。

“抱歉代表,整个联邦的数据库里都没有跟您百分百适配的Alpha……”通讯器那头的人战战兢兢,补充道:“不过,您放心!实验室已经在研制新的抑制剂了,最多36小时,保证缓解您的症状。”

魏梨垂眸扫了眼被血液洇湿的地毯,却没有抬起左脚,而是缓慢地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到了左腿上,脚心的瓷片慢慢深入,直到完全刺进皮肉,涣散的眸光在撕裂的痛楚中慢慢凝聚。

她一边感受着脚心的剧痛,一边淡声道:“我会出席明天的新闻发布会。”

***

高架桥上的灯光在凌晨一点零五分全部熄灭。

剧烈的碰撞声在三十秒后响起,安全中心在一个小时后接到民众报案——

他们发现了一辆损毁严重的轿车,以及一滩肉泥。

三个小时后,出勤人员找到了死者的头颅,同时其身份信息也被查明。

死者就职于青山医院,是基因病方向的专家,两天前,他曾在正点新闻中直言魏梨的病症符合QC基因缺陷综合症的临床表现。

高架桥上的监控年久失修,事发地段的监控恰好缺失,好在办案人员“找到”了目击证人。

八个小时后,早上九点零五分,该案以死者自杀结案。

未光集团会展中心。

“魏代表,请问您真的患有基因病吗?”

“魏代表,青山医院基因专家的死跟您有关系吗?是您的报复吗?”

“魏代表,请问您会继续担任未光集团的最高代表吗?”

……

车门刚刚打开,媒体的长|枪|短|炮就怼了上来。

魏梨神色从容,下车后并不急于进场,而是在原地站定,她的视线在不停闪烁的镁光灯中逡巡一圈,与平常并无二致的完美状态无疑是在打众人的脸,无声的扫视更像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

她此刻本应该狼狈不堪,本应该躲在阴沟里祈祷被舆论放过才对。

短暂的停留后,魏梨在保镖的簇拥下朝会场里面走,她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商务正装,脚上踩的是全定制牛皮尖头半靴,她几乎没有在任何正式场合下穿过高跟鞋。

原因有很多,她身量不矮,裸高就有173,加之身材比例好,人又清瘦,站在人堆里,不需要额外增加高度,更重要的是,魏梨总是站在人群的中间,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合照里。

有她出席的商业场合,大家在拍照留念时,总是会落后她半步,或者跟她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很少有人能“高”得过她。

开新闻发布会是件严肃的事情,从头到脚一身黑又显得太沉闷,魏梨在胸口别了一枚手工胸针,那是一朵精致的淡粉色玫瑰,除了手腕上的PUTRIS细带手表,她没有佩戴更多的首饰。

媒体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她始终不作回应,喧闹声被厚重的大门斩断,而早已等候在会场中间的记者们要安静许多。

发布会很快开始,一个戴着方框眼镜的记者同站在阴影里的工作人员交换了一下眼神,而后提问道:“魏代表,请问您是否真的患有QC基因缺陷综合症?”

魏梨调整了一下发言麦,语调平稳,吐字清晰,道:“并没有。”

相衬之下,记者的语气倒显得咄咄逼人,她“逼”问道:“那您如何解释五日前您晕倒的事情?”

五天前,魏梨带队视察工作时,不仅当众昏倒,还在短暂清醒后出现了无法控制信息素的症状,这正是舆论的开端。

“网传的晕倒以及无法控制信息素的情况全部属实,但并非因为我患病,而是因为食物中毒,没能及时回应大家,也是因为病情严重,一直在接受治疗。稍后,我将委托总裁办披露包括体检报告在内的一系列证明文件。”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沸腾起来。

另一个站在角落里的记者提问道:“魏代表,请问您食物中毒,是单纯因为吃到有毒食物,还是被人下毒呢?如果是有人蓄意谋害,请问凶手抓到了吗?”

魏梨展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迟疑,之后的阐述就更像是欲盖弥彰。

豪门秘辛,家族暗杀比一个Omega有没有病,更能攥住人的眼球。

“还在调查当中,但我坚信,未光的初心不会改变,能为联邦的科技事业做出贡献,是最高代表的义务,即便不是我,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会坚持下去。”

发布会进行到现在,关于魏梨生病的事情轻轻拿起,更是轻轻揭过。

一个面容青涩,脖颈上挂着工牌的记者环视一圈,鼓起勇气道:“魏代表,青山医院基因专家的死跟您是否有关系呢?”

场中陷入了片刻诡异的安静。

魏梨的眸光落在他身上,工牌上四个大字——天翼娱乐,显得格外刺目。

她微微一笑,记住了这个公司,面上是不变的矜持优雅,道:“欲加之罪。”

暗处的工作人员后背冷汗一层接一层的冒,这不是他们事先准备的问题,更不是他们安排的人。

话题必须赶快拉回来,站在最前排的记者扶了扶耳麦,收到指令后,立刻提问道:“魏代表会卸任最高代表吗?”

魏梨接着道:“如果我真的患有会影响决策的疾病,我会主动卸任,这是对股东,对资本市场上所有信任未光的人负责。但我没有,如果仅仅因为我是一个Omega,而否认我的价值,我想这和联邦倡导的AO平等观念是背道而驰的。”

她在说话的时候,腺体又隐隐开始颤动,这是发热的前兆。

魏梨左手放在桌下,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探进口袋,里面揣着一根针。

面上云淡风轻的人暗地里已经用针刺穿了指腹。

权力之争向来残酷,她绝不会后退半步,寻找适配的Alpha,迫在眉睫。

***

联邦之外的所有领域都被称作灰城,这里的一切活动都是被允许的,没有法度,没有规训,自然也没有善恶。

狭窄的街道上,喝到烂醉的人随地一躺,任由大雪落在身上,便草草结束了一生。

这边是死亡,一街之隔却是狂欢,冲天火光吞噬了被洗劫一空的别墅,劫匪将住户全部砍杀,载着一皮卡的宝贝扬长而去。

直到后半夜,这场大火才熄灭,积雪让人寸步难行,夜猫子全部躲进了家里。

灰城的冬天很长,一年有七个月都在下雪,这是最冷的时刻,所有的势力都蜷缩在自己的地盘韬光养晦,春天一到,这里将会更加混乱。

街角有一幢不起眼的书屋,凌晨两点半,阁楼外准时传来脚步声,守门的小声道:“乌鸦睡了。”

“白猫守夜。”女人接上了暗号。

阁楼门打开一条缝,血腥味伴随着凛冽的风霜寒气冲进来。

守门的恭敬道:“站长。”

来人略点头,捂着腰腹,大步朝阁楼里间走,猩红的血液从她指缝间淌下来,滴落一地。

“你受伤了?”戴着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只眼睛的人坐在烛光之外,她看着进门的女人,说:“boss有新任务找你。”

这是组织里负责传递情报的角色,称为白面具。

裴恩秀没看她,自顾自脱掉黑色的风衣,将别在腰上的枪取下来,扔到桌上,她扶着墙坐下,颤抖着手将西装马甲解开,然后才道:“说。”

“boss要你接近未光集团最高代表,魏梨,获取她的信任。”

裴恩秀再度沉默,她抽出匕首,将黏在腰侧伤口上的衬衣划开,而后把刀尖放到火焰上炙烤消毒。

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把钢珠从皮肉里掏出来是个考验毅力的过程。

烛光照映下,裴恩秀抿着唇,衣衫凌乱,腹部紧绷,她疼得浑身颤抖,手里的动作却不停。

常年从事情报与暗杀工作,游走在黑暗里以命相搏的人眼神通常决绝狠辣,她不一样,从棕色瞳仁里透露出来的情绪只有隐忍,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弄坏她的隐忍。

几股鲜血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淌下来,裴恩秀手里的刀子也砸落在地,她仰头靠在沙发上,抖着声音说:“我们两家是世仇,这并不是秘密,boss要我去接近她,不如直接杀了我。”

白面具将消毒液递给她,说:“据可靠情报,魏梨患有基因病,这种病现在还没有治疗方法,使用抑制剂也是饮鸩止渴,唯一能缓解症状又不会伤害身体的办法就是找到能安抚她的Alpha。”

裴恩秀接过消毒液,看了眼生产日期,而后直接倒在了伤口上,酒精“灼烧”皮肤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听得白面具后背发麻。

裴恩秀看了眼自己的伤口,笑说:“我也加入X联盟好多年了,boss她就不能怜惜怜惜我吗?”

恰在此时,绾头发的皮筋突然断了,裴恩秀晃了晃脑袋,栗色的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她惨白的侧脸和微微变红的眼眶。

“魏梨现在急需一个能安抚她的Alpha,这是靠近她的绝佳机会,而你们两个人的信息素恰好百分百匹配,所以boss才会挑中你,boss还说……你可以直接勾引她。”

“我就是做她的狗,她都嫌我脏。还勾引?”裴恩秀咀嚼着这两个字,无语至极,“你会跟宿敌同床共枕吗?拜托,我当初加入联盟的时候,没说过还要色|诱任务对象啊。”

白面具摇头,无奈道:“boss点名要你去,她说,非你不可。”

裴恩秀此刻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我怎么勾引她?我直接朝她释放信息素,她只会觉得我欲行不轨,觉得我是变|态。”

白面具将事先准备好的一沓文件递给她。

“里面是魏梨的个人资料,她所有的喜好和习惯都有,三天后,她有一艘走私假药的船会经过公海,那药的正版就来自你们家的医药公司,你截下她的船,带着她生产的假药去质问她,这样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合情合理。”

裴恩秀从来没有勾引过人,甚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现在是一个头比两个大,“我走了,灰城联络站怎么办?我回了联邦,跟谁接头?”

“这边会有人接手,联邦那边,也会有人主动找你。”

裴恩秀又问:“出现在魏梨面前,然后呢?”

“然后?”白面具站起来,抱歉道:“那就看裴站长自己的手段了。”

她走到门口,又转回来,说:“正好,财政司副司长也在联邦,麻烦裴站长一并除掉他。”

裴恩秀闭上眼睛,在心里骂了一句脏的。

等人走了,她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沓照片。

借着烛光,裴恩秀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自己的世仇。

裴魏两家,从上上上一代起就不合,发展到后面已经是水火不容,两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命中注定的敌人。

勾引宿敌对裴恩秀来说是个背叛祖宗的决定。

***

新闻发布会次日,关于魏梨患病的一切讯息都在公众平台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她此刻正环抱双臂站在未光大厦的顶层。

魏梨凝视着脚下的建筑、车流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目光冷淡至极,和在新闻发布会上表现的矜持优雅不同,她此刻捏着左手食指上的伤口,在阵痛中展露出她的另一面,对权力的极端掌控欲让人越发疯狂。

魏梨打了几通电话。

次日傍晚,天翼娱乐宣布破产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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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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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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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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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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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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