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得怎么样？”
明洙将文件袋递给裴恩秀，“张茹仪确实有问题。”
“第一，她在嫁进魏家之前，亲手做过一对戒指，而且是一对婚戒，和后来出现在她手上，以及魏梨小姐父亲手上的戒指，完全不同。”
“第二，她本科及研究生在读期间，成绩非常优异，多次参加联邦S级的科研项目，还未毕业就收到了科设院直招，入职五年直升副院长，按照这个速度，她将成为联邦历史上最年轻的高层，可谓天之骄女，前途坦荡，可她却在毕业后，选择了嫁进魏家，蹉跎岁月。”
裴恩秀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张照片，对戒的样式非常独特，两枚戒指合拢，拼成两个字母——YH
“如果这个Y是‘仪’的首字母，那么这个H指的又是谁呢？”
“魏家人上下三代，姓名里都没有H开头的。”明洙十分笃定，“一般都是有了喜欢的人，才会去做对戒，既然她心有所属，后来又为什么会嫁进魏家？如果她是被逼迫的，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这么恨魏梨。”
裴恩秀蹙眉，“她是科研人才，学校的重点保护对象，老师捧在手心的宝贝，魏家注重体面，不敢这么嚣张。”
“老师……”明洙心下微动，道：“我想起来了！她毕业那年，一直带她的导师被醉酒司机撞死了！”
裴恩秀立即问：“她的导师叫什么？”
“秦芳华……”明洙恍然大悟，“华！难道H是她的导师！？”
裴恩秀在短短一瞬里有了许多猜测，直觉告诉她，一切的秘密就藏在这个叫秦芳华的人身上。
“你再去查两件事。第一，秦芳华到底参与了什么科研项目，她生前都和哪些投资方接触过。第二，查当年那场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醉酒司机的社会关系网，以及这个案子最终是怎么判的。”
“是。”
***
所有的佣人都躲进了房间里，本就安静的庄园此刻死气沉沉。
张茹仪端坐在沙发上，凝视着缓步而来的魏梨。
本该乖巧跪在她面前的人，却径直坐在了她的对面。
“不好意思啊，小妈。”魏梨语气平静，“天冷了，我腿疼得厉害，今天就不陪你玩了。”
张茹仪脸色微变，“你叫我什么？”
“小妈。”魏梨坦然重复，“我父亲是有发妻的，若不是我母亲在我五岁那年走了，你这辈子连爬进魏家大门的资格都没有，你以为你是谁？”
张茹仪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她面前提阶级，提出身。
她手指微蜷，咬牙道：“你以为我很渴望嫁给你们魏家人吗？”
魏梨嗤笑，“可是你当年为了嫁进来，把母校实验室所有的成果都偷给了我父亲，简直不择手段。”
“我那是！”
魏梨截住她的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嫁进魏家，只是想借我父亲的手查明你老师的死因，想要给她讨一个公道。可是，公道我们给你讨了，该杀的，不该杀的，都帮你解决了，你要的公道也给你了，你这么憎恶我们，还留在魏家干嘛呢？你既然那么高尚，就不要享受眼前的荣华富贵，不要跟我们同流合污啊。”
张茹仪胸膛剧烈起伏，思绪突然变得非常混乱，她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气味，却无法集中精力来思考。
魏梨端详着她的神情，在心里倒数：三、二、一——
一声痛苦的嘶吼在寂静的庄园里显得非常突兀。
“魏梨！”张茹仪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撑着沙发，“你身上喷了什么东西！？”
魏梨眼神无辜，“只是一些会让人精神失常的药，你放心，眯一会儿起来，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我刚刚说的话。”
“真难为你装了这么多年。”张茹仪站起来，“我当初就该杀了你，以绝后患。”
魏梨也站起来，“我劝你不要情绪激动，你越愤怒，中招越快，药效越猛。”
“你敢拿我当试验品！”张茹仪抓起桌上的花瓶就朝魏梨砸去，“要是我没有失去现在的记忆，我一定让你后悔！”
魏梨闪到一旁，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裴恩秀的句式，于是道：“我很期待你的奖励。”
张茹仪：？
药效直冲头皮，她当下就被气晕过去，一头栽倒在地毯上。
魏梨重新坐下，在片刻的安静里打量着躺在面前的女人。
每一帧有关她的记忆，底色都是阴郁苍白的，充斥着血腥暴力，痛苦的控诉裹挟着滔天的怨气，经年不停：
“我的前途！我的幸福！我的人生！一切都被你们这些特权阶级给毁了！”
“寒窗苦读，我读了19年，到头来，成了你们这些小姐少爷的垫脚石，竹篮打水，我怎么能不恨！”
“科技振兴，报效联邦，原来只是一句口号，原来敛财才是真正的目的，只有我和老师被蒙在鼓里，成了你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我要你们全部都给老师，给我的理想，给我的人生陪葬！”
魏梨猛然回过神来，壁炉里燃着火，但她背上都是冷汗。
她有些烦躁地搓了搓脸。
当年的恩怨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凶手？凭什么要无辜受这么多折辱磋磨？就因为她姓魏吗？
可笑。
魏梨估计着时间，走到神龛前，她凝视着张茹仪供养的神像，片刻抬起手，颇有些轻佻地弹倒了蜡烛，烛火迅速点燃了供台上的流苏，大火几瞬侵蚀了窗帘。
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魏梨在满目火光中微微一笑，倒在地上后与刚睁开眼睛的张茹仪四目相对，她一眨眼，委屈就混着眼泪流出来。
“我真的知道错了……”
张茹仪瞧着蜷缩在地上发抖的人，脑海中一片空白。
……
病房里。
魏梨一只手被轻微烧伤，已经做过处理，并无大碍，而张茹仪因为找不到自己的记忆，又在残留药效的刺激下大发雷霆，把自己气成了脑出血，现在还躺在另一个医院的ICU。
魏梨翻开通讯器，给发明这种药的研究员转了三千万，又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拨号界面，她心里有一串号码，想了想，最终没拨出去。
算了，又不是人家的女朋友，大晚上打扰，也没什么好说的……其实，能听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魏梨摇了摇脑袋，头顶的呆毛跟着晃，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她居然在没发病的情况下对那个爱做狗的Alpha产生了依赖！？
恰在此时，裴恩秀的电话打了进来。
“魏梨。”
“嗯。”魏梨慢慢坐直，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正常，“你下班了？”
“还没有。”通讯器那头有些吵，听起来像是在娱乐会所，“我出来透透气，我这边一切都打点好了。”
裴恩秀好像喝了酒，尾音都是轻飘飘的。
“我这边也谈妥了，明天就动手。”
分明聊的都是一些无趣又严肃的内容，可两个人都没挂电话。
“魏梨。”裴恩秀又唤了她一声。
“怎么了？”
“魏梨。”
裴恩秀就这样连连喊了几次，魏梨也每一次都应答了。
终于，裴恩秀提了个要求，“你常常给我打电话，好不好？”
“好。”
“那你明天早上醒来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好。”
听筒那头，传来裴恩秀被同伴呼唤的声音，魏梨知道她要走了，心里有一块被揪了起来。
裴恩秀似乎能感受到她的低落：“你想参与我的生活吗？”
“……就今晚。”魏梨放任自己过界，又安慰自己，仅仅一夜而已。
裴恩秀温柔道：“我不挂断，我戴着蓝牙呢，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魏梨，什么都可以说，说给我听吧。”
都说给我听吧。
裴恩秀的呼吸好像穿透了听筒，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廓里，烫得魏梨后脊发麻，她在Alpha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抖了一下。
一个“好”字也带上了颤音。
裴恩秀笑起来，魏梨不知道这一声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正在应酬。
迎来送往，觥筹交错。
魏梨听着那头的动静，听着裴恩秀的游刃有余，倘若真是旁人眼中扶不上墙的烂泥，又怎么能将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她忍不住叮嘱：“别喝得太急。”
裴恩秀轻轻“嗯”了一声。
二场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了。
明洙见裴恩秀走近，连忙替她开车门。
“你困了，就先睡吧。”
明洙愣了一下，“裴总，我不困啊。”
裴恩秀指了指自己的蓝牙，然后微微一笑。
没跟你说。
明洙：……
她脸上仍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心里早已脑补出一万字甜甜腻腻的小故事。
魏梨阖上眼睛，将通讯器摆在耳边，乖乖回答：“我只有一点点困，想听你的声音。”
这一瞬间的柔软和依赖，不是表演，裴恩秀莞尔，一路上，都在实时汇报。
“……我到滨江大桥了，再过十分钟就能到家。”
“珠玉大道上开始挂红灯笼了……”
“我到家了。”
通讯器那头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裴恩秀轻轻说了最后一句，“晚安，魏梨。”
***
清晨，天刚蒙蒙亮，魏梨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去找通讯器，房间里忽然传出一道笑音。
“准备给我打电话？”
魏梨一惊，“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啊。”裴恩秀走到床边，“比我想象得要严重很多。”
“只是轻度烧伤。你摸摸我，我就好了。”
裴恩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间病房里？
魏梨没有张口询问，无外乎就是身边有眼线。
不论如何，裴恩秀眼里的担忧不像假的，这就够了。
安宁和谐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
“嗯，是我，你说。”听筒那头似乎传来了非常不好的消息，魏梨眉心一蹙，“我马上过来！”
裴恩秀出言阻止，“不行！你身上有伤，不能下床，必须要静养。”
“我一定要过去。”
裴恩秀拉住她，“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总行吧？”
四目相对，魏梨犹豫片刻，抽出了自己的手。
“谢谢你，不用了。”
裴恩秀看着她决然离开的背影，失落之余，更多是不被信任的愤怒。
感谢观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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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b们，我已经确定可以周一（27号）出院，从27号恢复日更了，感谢大家陪伴[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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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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