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常会看到拂晓车站的站台前站着一位瘦削高挑的少年,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少年身上,将他白皙的皮肤渡上一层金色的光。
我有一种不安,他会在某天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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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区门口怎么停了那么多辆轿车?”我回到家换鞋,才打完球的汗水不停地顺着脸侧往下落,甚至挤进了我的眼睛里,我甩了甩头,听见老妈的暴喝。
“汗水甩的到处都是!柜子上有湿巾纸你不擦!”老妈吼完才回答我的问题,“隔壁搬来新住户,估计是他们吧。”
“新住户?”我抽出一张湿巾纸擦脸,疑惑。
我们小区叫紫金花园,小平房的别墅单栋,但每栋几乎都是毫无间隙地挨着,隔得距离不大。
前年老爸挣了大钱,再加上我考上了市重点高中,他俩就商量着将房子买到这边儿,方便我读书,换一种说法来讲,紫金花园其实就是学区房。
这两年,隔壁房子一直没人买,今天倒是来了新邻居。
不过我对于这些不太在意,老妈就显得有些人情世故了。
我洗完澡吃完饭之后,老妈神秘兮兮地将我喊到厨房,递给我几盒装着她炸的茄盒饼。
“嘛呢这是?”我不解地问。
“打好邻居关系,”老妈笑着说,“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随时有事儿也可以互相帮衬着点儿。”
“啊,行吧。”虽然我对于老妈这种做法感到搞笑,但还是依着她去敲响隔壁家新邻居的门。
这会儿邻居家的门口就停了一辆黑车了,刚刚那气势整得我在电视上看到得豪门剧情似的。
我三步两跨上了白色大理石阶梯,他们家大门紧锁着,我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身体内社恐因素大爆发。
我清了清嗓子,终究还是按响了清脆的门铃。一秒,两秒,三秒,就当我以为邻居不在家时,大门骤然开了,把我吓了一跳。
迎面的是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的中年女人,她长得非常漂亮,皮肤状态包养得很好,但双眼无神,印着无尽的疲惫,我感觉好像是有什么重石压着她。
她见到陌生面孔的我,轻微蹙了蹙眉,声音轻柔地问,“你哪位?”
“阿姨,我隔壁的,”我呲着白牙笑出热情样儿,“这是我妈炸的茄盒,想的是新邻居,日后好多关照。”
这位阿姨明显的一愣,随即展开友好的笑容,身上那股疏离感荡然无存,“你好你好,来,进来坐坐吧,谢谢你们了啊。”
“我就不进去了,”我把茄盒塞到她手中,恍若间,我好像听到从他们家中传出来的钢琴声,轻缓动听,连带着我的心也被弄得不那么紧张了,“我还有点事儿。”
“真的谢谢你们了,这太惊喜了,”阿姨眼眸逐渐明亮,“我姓江,很高兴成为你们的邻居。”
“好的江阿姨,”我转身下了阶梯,“我先回家了。”
“嗯,好。”江阿姨站在门外,一直看着我进了屋才离开。
其实走在回家的沥青路上,钢琴声就越发的明显,我抬头望了望,感觉这声音像是从江阿姨她家的别墅二楼传来的,而弹的曲调,是我最近很喜欢的一首纯音乐。
我没有多想,只当是江阿姨家的孩子在练琴。
晚上,我上完老妈给我报的网课,才拿起手机看消息,九十九加的班群随便扫了眼,我点进了经常听歌的软件。
我关注的那一栏有个小红点,点开一看,我心脏激烈地跳动。
是一个弹钢琴的视频,附带还有一段文字掺着表情的话。
江瑶瑶瑶瑶:好久没见啦~最近忙着搬家中,所以新歌只写了一点点【哭】,不过现在已经搬完了,在新家弹了一小段送给大家【萌】,希望你们天天开心哦【爱心】
视频里,那双抚在黑白琴键上的手白净修长,骨节分明,关节处和指尖都透着淡淡的粉,腕骨突出,小臂瘦得不行,透露出骨感来。他只露了穿着白色宽松T恤的上半身,却还是抵不住评论区一声声的帅哥。
我听入迷了,没有在意上面一段话和熟悉曲调的巧合,只顾着看那双手了。
江瑶是我关注很久的纯音乐曲手,他粉丝基数少,才十几万,爆曲却不少,基本很多短视频都用了他的曲子作成BGM。
我之前从来不听纯音乐,知道江瑶纯属意外,还是在高三学长发毕业照配的曲调,我感觉很好听去搜了一下,自此一去不复返了。
大概是他在悦圈发的那些弹钢琴的视频,掺杂着表情的碎碎念,让我感觉他是一位很热爱生活的人,跟我这天天学成牛马一样的高中牲不太一样。
也许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听他的纯音乐感觉躁动的心能安静下来,神奇。
我戴着耳机滚进床铺里,听着江瑶的曲子,这一夜睡得很香。
“侯甫燃!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不给老娘起来!”我在睡梦中被老妈的河东狮吼给吵醒。
起床,刷牙,洗脸,吃早饭,我穿好校服骑上单车又开启了去学校的一天。
在拂晓车站有一个红绿灯,我单腿支撑着车身,等待四十多秒的红灯过去。
拂晓车站是一个废弃的公交车站站台,之前淄川县只有一条公交线路,拂晓车站既是终点也是起点,在我小时候有记忆起,这个车站当时有很多人。
现在淄川县发展出来了,也不再是只有一条线路的公交车了,曾经淄川到石龙的公交车全部报废,换成了六路新能源,拂晓车站也就这样被搁置。
但此刻,拂晓车站的站台站着一位少年。
他自带天然衣架的气质,白T运动裤都能被他穿出一身别样的味道来,说实话,我看到他脸的第一眼愣了几秒,心想男孩子长这么漂亮干什么?
夏日天亮得早,我赶去上早自习,自然迎接的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现在正洒在那少年身上,给他全身渡了金色的光,仿佛沐浴。
他微微仰起头眯眼,面色恬静餍足。
我以为他不知道拂晓车站没法等公交车,想要开口提醒时,绿灯亮了。
操,我心里一横,不急着这一时半会儿,将车骑向拂晓车站的站台。
“哎兄弟,”我抬了抬下颌对他打招呼,“你在等车吗?”
他琥珀色的瞳仁聚焦在我面容上,怔愣了一会儿。
这么一看,他的睫毛长得可以,在他高挺的鼻梁打下乌黑的阴影,被我突兀的嗓音吓得颤了颤,上下睫连在一起又分开。
半晌,我才听到他开口回答我,嗓音温温柔柔,清冽低磁,“没有哦。”
“我以为你等车呢,”我闻言松了口气,“这个车站是废弃的,公交车不会停。”
“我知道,”少年弯眼笑了笑,“谢谢你的提醒呀。”
操.....
我感觉我的脸红了,滚了滚喉结佯装摆手不在意道,“没事儿。”
再看对面的红绿灯时,又是红灯。
在我们的生命中,会遇到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我也不止一次在想,全球七十多亿人口,为什么都是由五官组成,却长得都不一样呢。又为什么有些人能让你转瞬即逝,有些人,却能让你过目不忘。
早上在拂晓车站的少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了一天,直到很久,我才明白,惊鸿一瞥的感慨是什么感觉。
“你江阿姨给我们拿的山竹在冰箱里,”老妈听见我开门的声音在厨房悠悠地说,“你去吃点儿。”
“哪个江阿姨?”我脱口而出。
“还能是哪个江阿姨,”老妈说,“咱们邻居江阿姨。”
“她拿的?”我感到稀奇,笑了笑,“江阿姨还回礼啊。”
“对呀,她今天一来我都感觉我老了一大缺,”老妈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她才三十多岁呢,一问跟我差不多年纪,儿子都跟你一样大呢。”
我打开冰箱的手一顿,惊讶道,“她儿子都跟我一样大?!”
“嗯呐,你昨天去没看见?”老妈探出头问,“长得比你帅多了。”
“靠,老妈你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我说。
“这不叫人身攻击,这就是对比,”老妈说,“我把我之前夸你帅的话语都收回去。”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拨开一颗山竹喂进嘴里,甜甜的。
“就是......”老妈话语充斥着怜惜,“得病了。”
后面这句我没听清老妈在说什么,因为炒菜的声音完全把嗓音给掩盖住了。
这几天我都在拂晓车站遇到那个少年。
有时候他是坐着,有时候单肩背着包站着,有时候脖颈间挂着小型的单反,有时候手中拿着画板。
抛去其他不谈,我能理解他每天来拂晓车站干什么,因为这个车站早晨的风景的确很美,可以说淄川县的第一缕阳光就是照在这个车站的。
各种各样的车辆去上班,推着小车卖豆浆油条的大爷,过马路的行人,形成了独一无二的小县城风景。
我于是就在等红灯的间隙,会上前跟他说几句话,不多,但能满足我一天。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可以搭配《拂晓车站》这首纯音乐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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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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