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得发抖，脑袋眩晕，顿时一口气上不来脸憋红得涨疼，攥紧的手止不住颤抖，我心口疼，像什么在尖锐锤击我的心口，揪着扯着让我疼，我再控制不住情绪。
“陈良娇！！！”
我真的非常难过！她的只言片语间让我崩溃，让我知道，我和福芙的感情在别人眼里那么脆弱，我和她从小到大的感情，在一起一年多的感情，亲过抱过睡过的感情，在别人眼里是可以被轻易破坏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都想试着打开心扉交朋友的，为什么这么对我？
都不好，都不好！
难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个看出我喜欢她，另一个看出她不喜欢我。
她们的话无异于是重力捶打点醒我，她们感觉的所说的是事实，所以我没有资格生气，我精疲力尽，只剩难过。
我自以为坚固稳定，彼此信任恩爱的感情只是我的错觉。
我苦苦挣扎耍骗得来的所谓爱情终将会离开我。
我安静审视思考我们的是感情还是爱情。
————————
又过了近几天，我心里一直很烦很难过，只想一个人静静，没再主动去找福芙，让她足够个人空间，足够安心复习。
直到她来找我，福芙说，柿子树还有柿子吗？柿子败了吗？
我说，没有败，还有的。
福芙说，让我有空的时候再摘点来。
我连连点头答应，望着她在我答应后的开心笑容，我心里满足，将烦恼抛之脑后，我喜欢被她需要的感觉。
“柿子很甜，一点儿都不涩，我看皮儿没多黄，以为会涩没想到这么甜。”
“哈哈哈哈哈你喜欢就好，等周末我回去多摘些。”
“好！可以可以，多摘点，上次我们带回来的，都没够吃，就分完了。”
“……”我一怔，苦笑，“你都分谁啦？”
“我宿舍的几个，隔壁宿舍几个，还有班里的几个人就分完了，她们都说很甜很好吃，还来找我要柿子，我说是小瑃给我的，她们就死皮赖脸让我来问你还有没有。”
我点头微笑，心里一阵失落，我不是抠不是小气，不是舍不得她分给别人，只是我以为是她喜欢，我以为她喜欢，我被她需要，说不出的憋闷感觉让我有点失落。
“好！那我拿个很大的袋子去装。”
一到周末我就拿着袋子回了老家，好巧不巧，姑妈也在。
我揉着眼睛过去，想装没看见她，没想到她把我叫住。
我只得语气热情和她打招呼，但她好像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多做。
冷冷望着我。
“小瑃，你又回来了？你是一星期回来一次？城里住不惯？”姑妈皮笑肉不笑，“听你姨妈说你上星期，上上星期也回来着了，没来摘我家柿子吃？快来摘吃！大个大个很甜！”
她不像要邀请我吃的意思，在我听来，只是想试探我有没有摘她家柿子，毕竟我拿了一个很大袋子，让她误会。
“没有。我来时候柿子还没熟透，还青着，没摘吃。”我说谎，在她面前习惯性的说谎否认，哪怕说多虚假的谎言也要说谎否认。“我是好久以前回来了，我带我宿舍里的一个女生回来的，她说她没来过我们这些地方，我就想着带她来玩。我这次回来也是舅舅和我说柿子熟了，所以我回来摘些分些给我班里同学吃。”
我不是爱说谎的人，我也不爱骗人，因为我知道一旦骗了人就会有无数烦人的麻烦要解决，我讨厌麻烦的复杂的事情，我不喜欢被麻烦的事纠缠，只有实话实说才能快速撇清麻烦的事。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就是要在姑妈面前谎话连篇，我不想让她知道任何关于我的事，哪儿怕是小事，我也要胡说骗她我也挺喜欢在她面前胡说八道的感觉。
“你家柿子树像没结多少，来我家摘吃，我家结多，甜。”她指着柿子树冲我上下打量，真的很慎人，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和死死盯着人看蕴含冷漠的眼神。
“好，姑妈。”我也客套回应。
转身离开。
“姑妈，我先过去了。”
“摘去吃！摘去吃！还有很多！”
她们一家就这样，表面上是多和蔼热情关爱小辈的长辈，但有些事是只有当事人能知情。
我渐渐往前走着，频频回头看她。
她和我记忆里的曾经的模样并没多大区别，她没有变，我的表哥表姐也没有变。
想起曾经往事，那时候我寄宿在她家的事。
————————
自从妈妈知道奶奶对我不好后和心里积压多年委屈，在家里大吵大闹，闹得不可开交，分了家，说了以后不管去哪都要带我一起。
我太高兴了！
那天太高兴了！
高兴到忘乎所以一不留神还冲奶奶笑了，我急慌慌收回笑容。
我兴奋憧憬和妈妈一起生活幸福景象，兴奋能离开奶奶，离开爸爸。
就在我开心以后能不挨打不挨骂不挨饿，能和妈妈幸福生活的时候，姑妈站出来了。
“弟妹，你忙不得多，你一个人要打工，还带起个小娃娃，忙不过来多，钱又赚不到还忙领小娃，在外面地方又不熟悉，又不放心，一个几岁小娃又不懂事，又帮不上什么忙。”
“带来我家，我帮你领。”
妈妈动摇了，犹豫了，我不知所措。
妈妈思前想后还是拒绝了，姑妈家有三个孩子在加上我就四个孩子了，担心麻烦姑妈不好管。
但姑妈再三说了，“不麻烦，正好有伴，小玥还能跟妹妹一起玩两个小姑娘还有伴，要不然小玥女生伴没有，还可以给她两个表哥领她们玩。”
当时舅舅舅妈也提出让我去他们家，和我亲姐姐在一块，他们会好好照顾我。
最后我留下来了，在姑妈家。
姑妈每天来家说要让我去她家，妈妈很感动，我也是。
终究是没能和妈妈一起走，但万幸能离开奶奶。
起初我也相信姑妈接我去她家是好心，她在我家困难的时候确确实实帮助了我家，我也愿意感恩她，报答她。
可渐渐的，我报以感恩的心境发生了些许变化。
姑妈最喜欢单独带我去她工作地方转悠。
她同事看见了会过来和她搭话。
而我无地自容，她对着外人无数次揭我伤疤，以窘迫尴尬姿态接受无数同情眼神。
“这是你家姑娘？我看着不像。”
“不是我姑娘，是我弟家姑娘。”
接着就开始讲述我的悲惨遭遇。
“这小娃可怜，管都没有人管……”
“我弟弟太不成人了！人都不是！花子不如！一天到晚只会喝酒发酒疯！家不管！事不会找做，现在都还跟娘老子要钱！小娃是饿是冷不管！也不会煮饭给小娃吃！就是在哪里要得钱，苦得钱，也不会想着拿给家里，给小娃，也不会给小娃买件衣裳裤，一天到晚家不会回，天天到处喝酒，媳妇早晚要跑……”
“我小侄女也是可怜，跟着她奶过，小小吃多少苦，她奶对她不好……”
说着说着还会突然来卷我手袖要露出我刀疤给人看。
会拉我手，指着我手上的疤一直一直重复是被我奶奶砍伤的。
“以前是好大好长条疤，那手上，一只手全是血，血淌满连手指头都看不清，现在是好了，才看着疤小。”
同事面带吃惊怜悯，姑妈低头小声问我。
“你奶奶怎么打你的？”
她让我在别人面前说出来。
长辈的怜悯还是好奇？
有一回一个叔叔带着她女儿，那个女孩和我差不多大，姑妈一问生日还比我小好几个月，是妹妹。
那个妹妹用很可怜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
让我觉得我也是不堪的，觉得非常羞愧难堪。
我也有自尊心啊！
最记得有次有个阿姨可怜我，给了我20块钱。
姑妈压着我脖子笑着让我给阿姨磕头。
我的自尊20块。
她一遍遍在外人面前复述我不堪回首的经历，让我觉得难堪抬不起头的经历，让我所剩无几的自尊心一遍遍迎受别人的目光，而她笑容灿烂沉浸享受在别人对她的善良称赞中，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
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
听着她与外人说我的家庭，议论我父亲，谈论我母亲。
我说不出的感受，懦弱的我做不了什么。
她同事都知道她有不成器的弟弟，我有个不堪的父亲。
人传人，人传人，姑妈善良伟大。
“我们这些亲戚长辈能照顾就照顾一下，妈不在爹不管，太可怜了，也不是说要她记我多少好，日后见面会叫一声就够了，就心满意足了，能帮则帮，一家人，互相帮帮。”
……
不知道以后会把我说成什么人。
不过，好像也都无所谓了。
在姑妈家的日子里……
她女儿很不喜欢我，她对我有极大的敌意。
不让我碰她家任何东西。
我坐着，她踢我，不让我坐她家沙发，那我坐凳子，也踢我，不能站她家地板。
我局促不知所措。
我心里也知道，我是外人，打扰她们生活。
我小心翼翼用心讨好她们，帮做饭，打扫家务，力所能及抢着做能做的，可也没什么效果。
姑妈还是会藏梳子。
我每天早上都找不到梳子梳头，乱杂杂的头发，后来，姑妈拿了一把小小细长的梳子给我用，姑妈怕我把虱子传给她，可我头上并没有虱子，为了证明我没虱子，我勤洗头，不挠头。
当时明明自己都存了私房钱了，怎么就不知道自己买一把呢？
我小心讨好姑妈，希望她能喜欢我，我不希望她讨厌我，嫌我。
但有些事是怎么都没办法的，姑妈不喜欢我，在她看我的眼神里我能清晰感觉到，那眼神满是看不起和鄙视，皮笑肉不笑的上下扫视着我。
确实，小时候的我穿着的衣服又旧又土，我是最穷酸，最土的。
表姐同样不喜欢我，只是她不伪装，因为年纪小没有正确思想引导，她喜欢刁难人，以欺负人看人出丑难堪为乐趣。而两个表哥他们意识里是看不起女孩儿的，他们不和女孩儿玩，不和不是他们亲妹妹的女孩儿玩，他们眼里鄙夷看不起我。
因为我和奶奶住的时候，奶奶很少看电视，她也不让我看电视。其实是因为她不会开电视，有邻居来帮开，她就看，没人来帮她就不看。但我会开电视，可她不让我开，我提出让我开，她暴跳如雷，冲我又吼又骂。她顽固又死板，顽固觉得我又笨又蠢，认定我会把电视弄坏，她只相信别人不相信我，更因为她不准许她不会的事我会，因为我是最笨最蠢的人，不能比她活了六七十年的人还要会得多。
所以，我没怎么看过电视，我很喜欢看电视。
姑妈家的电视很好看，我从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动画片，红红蓝蓝的房子，可可爱爱的小人，会唱歌会跳舞，对我来说电视里的一切都那么新奇。
就在我看得入迷的时候，表姐会来蒙我的眼睛，两手死死按住我的眼睛，笑我看电视看呆了，笑话我没看过电视，对着表哥们，对着她一家大声耻笑我。
他们都跟着笑，跟着笑话我。
“小玥，不要欺负妹妹，两姊妹一起看。”
姑妈也只是笑着说说，她默许表哥表姐欺负我使唤我，最后她再不痛不痒出声制止他们。
表姐是姑妈家里最小的孩子，她上面有两个哥哥，她一家都很宠她，又因为表姐的户口不在姑父他们家里，所以更格外宠她。听别的亲戚说过，生表姐的时候，因为是超生的要罚款，当时姑妈和姑父为了规避一些，所以把表姐过户给了姑父那边的一个无妻无子女的叔叔，就这样表姐虽然和姑妈姑父一起生活，但户口不在一起。
当初，我也想着，想改善和他们的关系，如果关系好了，就能很好相处的。
我不想表哥表姐讨厌我，我不断讨好他们，妈妈每过段时间都会给姑妈打些钱，一些是给姑妈辛苦照顾我的钱，一些是我的生活费。
自从开学后我住校，能领生活费了，我每次周末回姑妈家的路上都会拿出我省下的生活费给表哥和表姐买好吃的。
我希望他们接纳我。
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很高兴，还在零食袋里拿了一根零食分我吃，让我开心误以为他们接纳我，但后来，并不是这样。因为没人护着我，因为我自卑懦弱，因为我好欺负，因为他们才是亲兄妹而我不是，他们开始抢我的东西抢我的钱，我不敢和任何人说他们欺负我。
我常感到孤独和害怕，没有人真的关心我，我在哪儿都是多余的。
他们仍不喜欢我，反而变本加厉欺负我。
姑妈给他们买了儿童滑板车，一个扶手，底下两个轮子。
每次晚饭后姑妈姑父去散步，我们在公园玩，表哥表姐们就骑这小滑车，除了可以划着玩，还多了样乐趣，骑车撞我。
起先是表哥这样，他比我高得多，跑得本就比我快，更别说骑上车了，他骑车直直冲我过来。
“撞着！砰！砰砰！”
我害怕拼命跑。
“小玥！小玥！！快过来！快过来！！撞人！！快点！！”
“砰！！砰砰！！”
我拼命跑，他们跟在后面追。
他们笑得咯咯咯，我鞋子跑掉了，他们笑更大声，我像只猴子逗他们开心玩乐，我腿一片青紫。
那曾经我一点都不快乐，我没有朋友，那是在他们小区附近的公园，很多和我们差不多同龄的小孩都是他们玩得好的朋友，别的小孩也会学着他们欺负我，不和我玩。
我知道我的存在是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我一直不敢麻烦别人，我想再努力努力，希望别人能看得起我。
到了考试季。
发下成绩单，我一直清楚姑妈打心底里看不起我，天真想凭借一张好成绩让姑妈对我刮目相看。
“呦！黎小瑃，吃我家米还吃聪明了？”
并不是表扬话。
表姐考得不好。
“连你小妹不如！还没有你小妹考得高！！”
表姐生气反驳。
“她几年级！我几年级，我跟她又不是一个班的！她们题简单，我们难！我以前还不是考得好！！分比她高！！”
姑妈立即起身翻箱倒柜，不一会儿找到历年成绩单。
我在一旁心惊胆战。
祈祷姑妈翻到的成绩比我高，要不然……
“你看你看！！哪个的高！哪个考得好！！”
姑妈推搡表姐。
我比表姐高了10多分，表姐更恨我了。
我度日如年等着日子等啊等，一直等到妈妈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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