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秦述英人呢?”陆锦秀疑惑地看着屏幕。
陈硕回答:“被你哥在手臂上开了一枪,估计养着呢。”
陆锦秀一惊,难以理解地正要再问,被陆锦尧抬手止住了话头。
屏幕中的发言人拿出一份文件,朗读着十二年前荔州湾海难事件的相关资料。除了那些众所周知的,他突然提到了陈运辉的灰色产业。
“陈运辉生前曾经营过大量的非法产业,包括洗钱、赌博、走私,乃至人口贩卖。海难发生后不久,首都宣布陈氏家族的非法经营已经被全部清除,请问警司,是这样吗?”
警司一脸严肃:“从案件记录上来看,确实如此。”
“陈运辉的豪华游艇也是他违法经营的一部分。据资料显示,他长期在游艇上开设赌场和地下拳场,以对活人的凌虐满足某些富豪的变态欲。轮渡驶向公海以逃避追查。十二年前的七月三日,也就是海难发生当天,荔州警司本来秘密部署了一次抓捕行动,却并未实现,请问这是为什么?”
警司铁着脸回答:“卷宗中没有显示轮渡上有非法活动。”
“是吗?”发言人笑了笑,掏出另一份文件——单薄的,只有两张纸。
“林敏,十二年前是一名荔州的初中学生,父母都是外来务工人员,两人死于工地意外事故。目前档案显示她是失踪状态。但是海难发生后,出现了一份无法确定身份人员的尸检报告,DNA检测与她高度符合。”
警司反驳道:“既然父母双亡,从哪里找到的样本!”
“报告有权威检测机构的印章,其他事情不劳您费心,我们就事论事。”律师打断道,“这份尸检报告并没有出现在卷宗主录,而是在附录中。当时警司的解释是无法确定她是否是这次海难的受害者,也有可能是风浪太大被卷入水中的渔民。可比对结果出人意料——这样一个身份普通安分守己的女孩,怎么会死在游艇上?”
警司正要回应,却立刻被发言人再次打断:“尸检报告显示她有被注射过安定和LSD,这和陈运辉经营的地下真人斗兽场特征高度相符。荔州警司既然有针对非法行为的提前部署,又为什么放弃?”
“……”
“难道是因为发现,那晚特殊宾客,也就是要参与这些非法项目的富豪名单上,有融创系太子,陆锦尧的名字?”
“陆锦尧当初上船是为了救妹妹陆锦秀,这一点无论是陈运辉手下的口供还是现场勘察证据都能证明。还请各位不要为了商业斗争,肆意抹黑警司的公正性!”
“连受害人的尸检报告都能藏,贵司的公信力,确实值得打一个问号。”律师笑眯眯地贴心补充,“为了防止现在的观众不知道真人斗兽场的情况,由我来介绍一下。将四十个人分两组,按性别、年龄、身材和搏斗能力分为三六九等,用动物作符号标记,分别由两名棋手进行操控,这些人全程会完全服从棋手的对抗命令。原理和平常下的动物棋很像,理论上是大动物吃小动物,可这些人在濒死的状态下会爆发出惊人的反抗能力。某些有特殊嗜好的富人,就喜欢看这种血腥的反转。”
“今天的发布会是为说明情况,请律师不要说这些无关的事!”
律师不为所动:“棋子的对决时间不定,直到一方投降或不能动弹。输的人的结局只有一个,死亡。可以说,是棋手亲手杀了他们。”
“……”
“我们的问题只有两个。第一,轮船上有没有真人斗兽场存在的痕迹?第二,如果有,陆锦尧有没有参与过?”
警司脸色犹如一块铁板,已经有安排好的起哄者开始喧闹。
“请警司正面回答问题!以司法公信力发誓回答绝无假话!”
“就因为陆锦尧家大业大背景雄厚,警司就不敢查吗!首都就是这么包庇罪犯的吗?!”
“什么名门贵公子商业精英?明明就是杀人犯!”
电视直播在群情激愤中被迫掐断,陆锦秀目光很久才从屏幕上移开:“哥哥……”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好几次秦述英留不得。”陈硕冷冷道。
陆锦尧沉默着,液晶显示屏映出他沉静的面容,平静得毫无波澜。
“先见陈真。”
他似乎并没有被影响,站起身向门外走去。陆锦秀担忧地看着,猛然发现陆锦尧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秦述英醒来时发布会已经结束了,耳边滋滋啦啦地传来劣质信号的声音。身边有人的气息,他下意识以为是秦述荣,于是哑着嗓子开口问:“怎么样了?”
秦竞声给他递过去一杯水:“很完美。”
秦述英瞬间僵住。
屏幕里传来女人痛苦的尖叫和嚎哭,秦述英愣愣地转过去——正播放着那段他再熟悉不过的录像。
何胜瑜穿着一字肩红裙戴着那条红宝石项链,光鲜的样子与形容枯槁的秦太形成鲜明的对比。她背对着镜头和秦太争执着,突然将对方往下一拽。挺着大肚子的秦太失去平衡从楼梯滚了下去,鲜血流了一地。疼痛与失去骨肉的嚎叫听上去太凄厉,这么久了,秦述英还是会头皮发麻。
“寻找得再多,能改变结局吗?”秦竞声笑眯眯地抚摸着儿子的侧脸,“何胜瑜就是这样的人,陆锦尧也一样。”
秦述英下意识地要往后退,秦竞声却抓住了他的左胳膊——伤口没有处理,弹壳还留在手臂里。
酒精消毒的感觉像是被毒蛇舔舐,秦竞声没有给他打麻药,用镊子撕开皮肉,冰凉的器械探进去,搅动着血肉和神经。
秦述英死死咬着唇角压制疼痛的惨叫,一丝血液从嘴角流下。
秦竞声干脆地把弹片夹出来,消毒、包扎。有些怜惜:“听说你最近在练左手画画。”
“……”
秦竞声笑道:“还能画吗?”
感受到他猛地一抖,秦竞声拿了毛巾擦擦手,从旁边拿起一盆发了芽的铝罐盆栽——是他和陆锦尧种下的其中一盆。
秦竞声的眼睛无孔不入,哪怕是小白楼。
“陪他这么久,总该留下点什么做纪念,以后也就不惦记了。”秦竞声把盆栽递到他面前,“今天的发布会,你和阿荣配合得很好,算爸爸奖励给你的。记住了,你们才是一根血脉,同气连枝。”
秦述英艰难地抬起手接过,可盆栽却在距离指尖几毫厘的位置脱离秦竞声的手,砸在地上,泥土分崩了一地,绿苗的根茎都摔了出来。
秦竞声摇摇头,皮鞋碾上去,彻底踩碎那点绿色:“看样子是不能了。”
……
陈真约陆锦尧在筒子楼见面。一夜暴雨,屋子有些渗水,陈真正拿着桶往外倒。
陆锦尧走上前按住他的手:“怎么不让保镖帮你?”
“十多年习惯了,不至于才几天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陈真见清理得差不多,放下水桶,“锦尧,你对我没有那种喜欢。”
“嗯。”
陈真松了口气。
“当初在船上是什么情况,秦述英为什么会救你?”
陈真长叹一声:“现在你才来问我,你是真的不在乎他遭遇了什么真相如何,你只在乎要赢过他。”
陆锦尧没有多的话:“告诉我。”
陈真看他一眼,无奈道:“行。”
十二年前,荔州湾的海面突然降下暴雨,游轮不知怎么迷失了前进的方向在风暴中心盘旋。乘客惊慌失措纷纷逃上甲板,混乱间陈真本要去船舱里确认陈实的安全,却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一群浑身是血的人拦住了去路。
那群人像疯了一样,不分来人地撕咬、屠杀。陈真就算练过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掀翻在地。那人嘶吼着要用木箱砸向陈真的头,他闭上眼,却突然感觉身上一轻。
救他的人血肉模糊,在黑夜里看不清面貌,陈真只觉得他身形熟悉。他另一只手死死牵着一个发抖的女孩,暴雨将他淋得面目模糊。
那些被打倒的人突然又爬了起来,像是不知疲倦似的。他失声道:“小心!”
那人往海中踢了几块浮木,猛地把陈真推下去,自己带着女孩跳入大海,避开那群人的魔爪。
“你疯了……暴风雨太大我们过不去的……快回船上!”陈真死死抱着浮木,流水激荡他一直在呛水,话都断断续续。
“不能回去……甲板上的人……会杀了你……”
陈真一愣,想起这熟悉的声音。秦述英死命地拽着两个失去力气的人往前游,陈真却反拉着他:“上面的人都是我家的人!他们不会杀我,快上去!”
秦述英像是突然暴怒起来,按着陈真的后颈逼他呛了好几口水,没力气跟自己反抗后才筋疲力尽地继续拖着两个人往前。
女孩的手几乎抓不住木板:“哥哥……我没力气了。”
“再坚持一会儿……快了,快了……”
秦述英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飞快流逝,两个人的重量和暴雨逆风的侵蚀,他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哥哥放开我吧……你带不动……两个人……”
陈真察觉到秦述英的犹豫,濒死的恐惧让他下意识攥紧对方。
那女孩的生命在消逝,她在风雨中蓄起最后的力量,将秦述英往前一推,自己脱了手。承载女孩的木板失了重量压制,被暴风卷到前方,尖锐的边缘直冲着陈真的脖颈而去。
秦述英猛地把陈真拽向自己,木板避开了要害,却自下而上,深深割破了陈真的脸。
“啊——!”
“小敏?小敏!——”
秦述英无助地呼喊和陈真的惨叫同时响起。风浪像深渊将女孩的身躯卷走,秦述英拖拽着陈真,已毫无冲进漩涡寻找她的可能。
绝望像血腥味,蔓延得无边无际。秦述英把陈真拖拽到礁石岛上时已然力竭。他像是疯了,掐着陈真的脖子悲怆地问着为什么,直到陈真攒起力气把他推开,剧烈咳嗽间才发现他浑身是伤,右手皮开肉绽,蜷缩在冰冷的雨里,空余痛苦将他严丝合缝地包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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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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