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诡异的笛音响起,悠长低沉。
只见雾中款款走出一道窈窕身影——她竟与秦姝现在所顶着的面容一模一样。
“...李仙蕙...永泰公主...”
只见真正的李仙蕙穿着入殓时的蹙金绣鸾袍,发间九树花钗却插着一支带血的簪花。更诡异的是,她裸露的脖颈上浮现着与小童书灵相同的鎏金纹路。
“别动!”连槊突然按住秦姝拔刀的手,声音低沉而急促,“你看她的影子。”
月光下,李仙蕙脚下竟有两道交叠的阴影。一道是端庄的仕女轮廓,另一道却如张牙舞爪的恶兽。
“她体内有两股力量在撕扯,”连槊压低声音,“趁现在——”
突然,李仙蕙抬手抚上自己咽喉。鎏金纹路如活物般蠕动,竟从她皮肤下抽离出半卷竹简虚影。
秦姝的舆图自动展开,平康坊的位置亮起青光,与竹简上的文字遥相呼应。
“那是《霓裳羽衣曲》的残卷!”秦姝刚要上前,李仙蕙突然转头望来。
那双本该空洞的眼眸里,竟蓄满泪水,声音沙哑而凄厉:“救……我……”
“当心!”
连槊一把拽住秦姝,急退三步。
李仙蕙的指尖突然暴长三寸,擦着秦姝耳际划过,削落一缕青丝。
原本清丽的面容爬满黑色经络,喉咙里发出混杂的嘶吼:“你们...都要...入棺...”
连槊握紧铜钱剑,正要上前,秦姝却伸手拦住了他。
“慢着,书灵在她身上!我们不如将她绑起来,问个清楚!”秦姝目光冷静,语气坚定。
连槊与秦姝对视一眼,默契地点了点头:“好!”
秦姝迅速结印,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符咒,金光闪烁间,符阵将李仙蕙困在其中。
连槊则解下头上的红飘带,手腕一抖,红绳如灵蛇般缠绕上李仙蕙的身体,将她牢牢束缚。
“说!是谁害的你这样?”秦姝逼近一步,目光如炬。
李仙蕙被红绳逼得不停挣扎,喉间发出呜呜咽咽的嘶吼声,仿佛在极力挣脱某种束缚。
秦姝见状,从手心逼出一滴血,低声念道:“血祭灵契……灵归原位!”
李仙蕙的挣扎渐渐减弱,眼神迷离,口中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眼:“还我哥哥……夫君……还有,我的孩儿……”
秦姝猛然想起了她的墓志铭:“自蛟丧雄锷,鸾愁孤影,槐火未移,柏舟空泛,珠胎毁月,怨十里之无香;琼萼凋春,忿双童之秘药。”
珠胎毁月...忿双童之秘药...
有人从这段墓志铭中推测,是武皇下毒逼死李仙蕙的。
她连忙追问:“是谁害得你?”
“吾皇……你害的孙儿好惨啊……”说罢,竟留下两行血泪。
天光逐渐明朗,缓慢地撕开夜幕。
那阵笛音却有愈演愈烈之势,声音急促,曲调诡变,仿佛在催促什么。
李仙蕙听到笛声,眼窝充血,突然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我…我不想死!”
秦姝眼神一冷,手起刀落,一记手刀砍向李仙蕙的后颈。须臾,她身体一软,瞬间晕厥过去。
远处,尸傀群如潮水般涌来,动作整齐划一,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
越接近天亮,它们的动作越发迟缓,却依旧执着地向前推进。
连槊看向远处的尸傀潮,不断有活人棺在打开,一个个尸傀从里面钻出。
“有人在用笛音控制这些尸傀!”
“连槊,你把她扛起来,我们要赶在尸傀过来之前到达崇仁坊的镇邪碑。”
秦姝摆出防御的姿态,目光扫视四周:“你在前头,我在身后护你!”
笛音戛然而止,远处深巷中却传来一阵戏腔声,声音凄婉哀怨:“上天,天无路,入地,地无门,慢说我心碎,行人也断魂。”
秦连二人对视一眼,秦姝不禁心生疑惑:“《窦娥冤》?”
连槊朝着巷中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你们若是能接上我唱的曲儿,我便出来会会你们!”那人节奏更缓,继续唱道:“没来由犯王法,横遭刑宪。放大声喊冤屈,动地惊天。神与鬼却原来不灵不验。日和月又何必昼夜高悬。良善人无故地身遭大难。该死的作恶人性命保全。”
秦姝接着唱道:“怒狠狠睁眼把天怨。天哪你不辨贤愚枉为天。地哪你不分好歹何为地。辜负了苍茫茫绿水青山。”
“这曲儿也唱完了,阁下该露个面了吧!”
天边泛起微光,深巷里逆光缓缓走来一人。一袭黑袍,宽大的斗笠下,将面容隐匿在暗影之中。
长笛在他的指尖飞速翻动,灵动变幻。
秦姝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君无量?”
连槊闻言,眼神一凛,铜钱剑与匕首同时刺出,却在将要触及他心口时被无形屏障弹开。
他不慌不忙,长笛翻转,在他手里瞬间由灵动变为凌厉武器,挡住二人的攻击。
君无量嘴角勾起玩味的笑:“秦姝啊,这可不像是见老朋友的样子哦!”
“今日来,我是有正事要干的,”他继而又眼神一凛,“我要......带她走!”
长笛一指,赫然是连槊肩上扛着的李仙蕙。
秦姝听闻,直呼:“休想!”
君无量似乎并不打算纠缠,身形一闪,施展轻功跃上屋檐。他举起长笛,吹奏出一段急促而诡谲的曲调。
笛音如魔咒般传开,原本昏迷的李仙蕙蓦然睁开双眼,黑色经络再次爬上面庞。
她面目狰狞,似猛虎入山,身体虽被红绳束缚,力气却大的惊人,差点将连槊掀翻在地。
秦姝见状,身形一晃,匕首化作一道寒光,直取李仙蕙的咽喉。
李仙蕙的动作快如闪电,竟一把抓住刀刃,她反手一掌,狠狠拍向秦姝的胸口。
“小心!”
连槊大喝一声,从身后飞身而起,一脚踢在李仙蕙的腰间,将她击退数步。
秦姝借势后退,与连槊并肩而立。
“君无量,你到底想做什么?”秦姝怒喝道,眼神中满是警惕。
君无量站在屋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嘴角的笑意中带着一丝残忍:“我只是想完成一个交易,而她,是关键。”
秦姝:“你休想从我们手里夺走她!”
就在这时,君无量的长笛再次响起。
攸地,李仙蕙挣脱红绳,左右躲避连槊的剑刃。
君无量冷笑:“秦姝,你真的以为你能阻止我?”
长笛轻旋,笛声刺破浓雾的刹那,李仙蕙突然暴起,指尖直插秦姝双目!
秦姝向右避开,此时君无量飞身下来,搂住李仙蕙就跃入屋檐之上。
他向下望:“你看看你们身后,成群结队的尸傀涌来,你不如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他的声音随风飘散,身形逐渐隐入晨雾之中。
秦姝望向君无量消失的方向,又看向逐渐逼近的尸傀们,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走,去镇邪碑!”她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连槊点头,与秦姝一同朝着崇仁坊的方向疾驰而去。
——崇仁坊·卯时三刻——
不料,崇仁坊附近早已早已堆满了尸傀,千钧一发之间,连槊甩出最后七枚铜钱,在尸傀群中炸开一条血路。
“你先去碑下!”连槊一剑劈开前方尸傀,“我拖住他们!随后就来!”
“生死之交,就没有弃兵保卒的道理!”
秦姝坚决不退,二人拼着最后一分力气支撑到了碑林之下。
终于,天光大亮。
尸傀们最终停滞在镇邪碑的范围之外,化作一摊血水,踪迹消失的无影无踪。
街道恢复正常,一切回归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文中唱词的原文:没来由犯王法,不堤防遭刑宪,叫声屈动地惊天。顷刻间游魂先赴森罗殿,怎不将天地也生埋怨。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着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元来也这般顺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出处:这段唱词出自元代关汉卿的杂剧《窦娥冤》第三折。
大家可以去听一下?这段也很有感觉:“上天,天无路,入地,地无门,慢说我心碎,行人也断魂。”
哈哈,写到这里的时候,感觉君无量是出场自带bgm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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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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