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24日，李晔走出最后一门考试考场。
“@水冗@可爱小天使@舒美丽@菜菜，晚上约饭？”李晔手一扬，把书包摔倒床上准备躺尸，侧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李晔解锁手机屏幕显示有一条消息来自青协好友群。
水冗是杨岳，可爱小天使是李晔...
李晔皱了下眉头。
考数学的时候，有个老哥开考半小时就交了卷，李晔没看到是白卷，吓了够呛。信号与系统也是从填空题开始就超纲。
不太美丽的心情，不太想应付的社交。
“一起去吗？刘一手火锅，我提前定了位置。楼下等你”有一条消息来自杨岳。
李晔洗了把脸，手扒拉了下好几天没洗的头发，几粒头发像小白蘑菇一样冒在头顶的发缝上。从桌子上随手拿起来黑色皮筋，扎了一个高马尾不情不愿地往楼下走去。
“你不是说考完试一起吃火锅，忘了？”有一条消息来自杨岳。
一张前几天的截图“好想吃辣辣的四川火锅啊，满满一口包裹着油醋汁的肥牛”有一条消息来自杨岳。
李晔又皱了下眉头，第一次觉得杨岳有点啰嗦。
“走吧，我们走过去，她们先去逛街了，前面还有好几桌”杨岳似乎看出了李晔的低落，主动开口。
“哦”李晔低头一边看手机一边回复道。
“你毕业论文题目找老师了吗？我准备研究白蚁，我记得你对昆虫很感兴趣，到时候带你去实验室看”杨岳低头看了一路不说话的李晔，一贯坚定的眼神里少见的出现了担忧，几次隐隐叹气，最想问的还是没问。
“肥牛要5份，嫩牛肉，麻辣牛肉，黄喉1份，毛肚1份，鸭肠1份，生菜2份，笋片1份”
“对，不要鸭血，鸭血有点腥”
“再要一份炒饭”
“你们再点点”杨岳把菜单递给了对面的人。
“之前青协聚餐不都是李晔点菜吗，我们只负责带嘴吃吗，哈哈哈”舒美丽问。
还没来得及回复就有了新的关于杨岳的讨论。
“李晔，杨是不是特别好，特别会照顾人，他说他有女朋友，是大神，你知道是谁吗”李晔知道菜菜的语气没有调侃，只是想得到肯定回复的反问，正准备从手机移开眼神。关于神秘女友传言，李晔其实早有耳闻。李晔问过一次，杨岳少有的开玩笑打马虎眼，李晔便没再追问。
“哪有，你吃吧，吃还堵不上你的嘴”杨岳一改下午的温柔，嫌弃地瞪了菜菜一眼。顺手给李晔的碗里盛满了炒饭。
李晔抬头看了眼，是够不到，她和喜欢的炒饭隔了巨大的九宫格。
“你什么时候不吃鸭血了”菜菜夹了一片肥牛抬头质问杨岳。
“从现在起”火锅已经开了一会，热气阻隔了杨岳的眼神，李晔没看到。她知道答案，不吃鸭血的人是自己。
吃到最后，李晔恍然意识到自己都没怎么把筷子伸进九宫格里。碗里一直是杨岳用公筷顺手夹到碗里各种肉和菜，好像一个黑洞，吃不完，刚吃下去就又满了。
“够了，真的够了”在杨岳再一次把公筷往李晔方向移动的时候，李晔的手搭在了杨晔小手臂上。
杨岳扭头看了一眼李晔，放下公筷，继续若无其事地加入女生的聊天。今天的饭局只有他一个男生，但是一点都不违和。
“妇女之友”李晔在宿舍群里回复室友。
李晔要是不回这句话，迎上杨岳的眼神，就会看到那双坚定眼神瞬间的温柔，全部投射在她的身上。
“上次聚会你没来，杨岳让我们先撤，说你还没吃饭要给你带点吃的，他买的杨梅和枇杷一颗都没分给我们，说是我们吃饭了就不能吃水果了，你说说他这人多小气”回学校的路上，菜菜跟李晔吐槽杨岳，说完又做了个鬼脸。杨岳回头看向菜菜，想要刀人的眼神不言而喻。
“你那神秘的学霸女友，什么时候给我们看看照片啊”菜菜不服输地回击。
*
“要是没考上，我们一起去西部计划吧”李晔准备睡觉的时候看到了杨晔的消息。
西部计划，李晔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有了光。
*
确定好毕业论文题目后，进入了大学最后一个放寒假。
杨岳比李晔提前几天走，走之前还是循例给李晔送了火车上口粮。
“你怎么又给我买零食，我们不考试了，不用补充营养了”李晔有点想拒绝这说不清的暧昧。
“顺手买的，我也要买的”杨岳把牛皮纸袋子递给李晔，丝毫没有想要吃这碗闭门羹。
165的李晔抬头，看见180的杨岳歪头看向自己。眼神没有躲闪，除了一贯的坚定又多了些温柔，他轻轻扬头指向零食，有些很少流露出来的痞。
今天是晴天，上午十点，阳光刚刚好，不像正午有点晃眼，现在晒在人身上暖暖的，让人舒服的想要躺在楼下草坪上，再更多地从太阳身上借一点这难得的恰好暖意。接近放假的校园，宿舍楼门口学生来来往往拖着行李箱，轱辘吱吱呀呀，不时有人扭头向他们看过来。
李晔讪笑了下，伸手接过牛皮纸袋子。有点想给对面这个男生一个拥抱。
忍不住心动，“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犹豫了下还是只说了“谢谢，新年快乐，一路顺风，回家报平安”。
*
3月份考研成绩出来，李晔超过学校录取分数线120分。杨岳没过线，准备调剂。
这几个李晔忙着面试，杨岳忙着选学校，除了按时监督李晔吃饭两个人没再见面。
“我明天去面试一下清华的老师，家里亲戚帮忙联系的”李晔手机弹出杨岳的消息。不知不觉，杨岳已经成了李晔聊天页面最顶端的联络人。
“加油啊，月月在首都医大，到时候你们还可以约饭”李晔知道月月已经被首都医大录取，但发出这条消息的时候，心里好像突然有点发酸。
杨岳没有回复。
3月底，大家陆续收到好消息。
“感恩所有”李晔在微博上发送了宿舍楼下的樱花树，定位是读研的学校定位。
“有人点赞了你的微博”李晔打开消息看到一个叫羊咩咩咩的ID给自己点了赞。
李晔手突然微微颤抖，点开了棉花小羊的头像，心里有个想法急切地等待着确认。
拇指指腹轻轻滑动屏幕，熟悉的星巴克拿铁，同款抱枕，保温杯，对时事热点的评价风格一一进入眼底，流入心里。
指腹移向好友列表，屏幕上加载旋转了几秒，显示共同好友：H大青协官方微博。
李晔毫不犹豫点击了关注。
是你吧。
李晔仰头，半眯着眼，冲着头顶斜上方的空气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眼眶底部的泪水还是溢了出来。过去几年，那些所有发泄在微博上的委屈、不甘、疲惫、烦躁，全部一股脑袭来又都瞬间散开。
原来，我以为的所有巧合全部是你刻意为我打造的一座守护墙。我没问，你就不说。
“哎呀，好像有人被发现了”晚上11点45分李晔等到了回复。
“我喜欢你，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除了正常的社团活动，我经常会想见到你。听说你有男朋友了，不敢打扰你，只能在宿舍把追光者听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又听说你分手了，我犹豫着想要表白又怕你因为社团内部禁止办公室恋爱就拒绝我，只好悄悄看你的微博，看到你难过，不自主地也会被情绪左右，只能通过幼稚的给你送零食送饮料的方式安慰你。害怕你戳破我的面具，又怕你不知道我的心意。听到你说不喜欢被人偷拍，我当天就在院学生群里说我有女朋友了，然后在内心想象着你的样子。不知道你听说了多少，但这个人是你，所以我在这里郑重地问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好了...胡言乱语过后，我去睡觉了，打扰到你睡觉，提前说不好意思啦”一股脑发完所有，杨晔直接关闭了手机，害怕立刻收到回复。
晚上11点59分，如果室友现在拉开窗帘就会看见李晔的眼睛已经哭肿了。
今天第二次，李晔因为这个少年眼泪控制不住，心头乱成密密麻麻找不到头的散线。
现在脑海里像PPT一样，倒序播放着过往所有的巧合，所有疑问都得到了想要的回复。
努力写整齐的笔记，同款的保温杯，同款的抱枕，同款的茶叶和牛奶，今天很苦想要一杯甜甜饮料的星巴克，喜欢的纸质书，雨天跨越半个城市的酸菜鱼外卖，挂满一床头的娃娃，每次旅行的城市伴手礼，每份礼物里夹着的祝福小纸条，没来得及去参加聚会而特意补偿的杨梅和枇杷...一圈又一圈地操场，一次又一次从商场到学校的路线，我所有暴露在外面的习惯，吃饭的口味，我的所有日程，原来你是真的全部在意。
角落里隐藏的牛皮纸袋，藏在背包底部的日记，终于不是一个人的喃喃低语。
“谢谢你的喜欢，真的很荣幸，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晚上3点，眼泪已经止住，李晔恢复了往日的清醒，点击发送后也关闭了手机。
忍不住心动，但伸出的手还是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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