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舒白在济世堂养病的第三日,周耀终于寻到了机会单独看望他。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她端着药碗敲敲门走进内室,却见那人正散发倚在床头,手中把玩着什么。
"听说二叔醒了,我来送药。”周耀转到正面,正好见盛舒白的目光也在寻找自己。
以往从未看过他如此慵懒的打扮,白色的锦袍随意披在肩上,几缕乌发随意垂落,手上原来拿的是一枚玉簪,在他苍白的手里发出冷冽透亮的光泽,形成鲜明的对比却各有妙处。与平日正装时候时常满脸病容不同,他此刻显得淡漠而从容,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吸引力,风华天然。传说他的父母盛王爷和段王妃曾经是天下第一的一对璧人,今日看来传言不虚。周耀不禁看呆了。
“阿耀看够了?不晓得你来,是我失仪了。”盛舒白轻笑道。
周耀猛地红了脸,将药碗放在案几上,"这是新配的驱寒汤,趁热喝了吧。"
盛舒白拿过药碗来一饮而尽,又自己擦了擦药渍,道:“我今日感觉确实很好,身子许久没有这么爽利了。都是阿耀照顾得好。”
周耀愣住了,心里生出几分欢喜,又有几分羞涩,说:“这样我便放心了。二叔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便是。“
盛舒白抬眸看她,眼底泛着淡淡的笑意:"阿耀今日的发髻梳得不错。”又将那枚精致的发簪捧在手中,递到周耀面前,“你看。”
周耀一看,这不是自己之前掉到河里的那支发簪吗?但这温润的玉质又远胜旧有的,簪尾似乎刻着什么,她在光线下仔细查看,原来是一个隐蔽的“耀”字。
她的心跳得急促,心中如涌起千层波澜,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枚簪子上,勉强挤出一句话:“这…比我原来那支贵重多了了,二叔有心了。”
盛舒白静静地注视着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那笑意带着几分的懊恼:“我让惜花和玉霖再到河里去找,却实在找不到了,只能买了一支相似的。刻字的话,只能我自己来做了。”
“原来是二叔特意为我找了又镌刻的。”周耀低声道,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欢喜,脑海里开始浮现出无数个自己曾经对他暗暗倾心的瞬间,他的温柔、他的关心、他的隐忍,都曾让她的内心一次次震动。
盛舒白看着她微垂的头,声音低沉而温和:“若是喜欢,便戴上吧。”话虽简短,却隐含着关切与体贴,仿佛沉淀了多年温情。
周耀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发簪上的“耀”字,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抹柔情,她低声应道:“谢谢二叔。”手指在发梢轻轻划过,发丝轻扬,簪子就这样滑入了她的发髻之中。她的声音动作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也让盛舒白心头一震。两人之间似有千言万语,却始终未曾言明,沉默中,仿佛已在彼此心中悄然留下了某种无法言说的印记。
外间突然传来盛廷之的声音:"二叔!我带了城东最好的蜜饯来!"
叶惜花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口:"世子,二爷正在休息。"
"让开!"盛廷之的声音带着怒意,"你一个下人,也敢拦我?"
盛廷之闯进来时,正看见周耀俯身为盛舒白掖被角。这次他很敏锐地发现了——少女发间那支玉簪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表妹的发簪..."他有些错愕,"找回来了?"
周耀下意识摸了摸簪子,含糊道:"是二叔又做了一支。” “这…”盛廷之愣了一会儿,才说:“那感情好啊…”
盛舒白适时咳嗽起来:"廷之,你来得正好。我正想跟你说,三月后的宫宴..."
"二叔不必操心。"盛廷之打断他,"我已经准备好了剑舞,定能在陛下面前大放异彩。"
盛舒白一个眼神过去,叶惜花心领神会:“世子,二爷还得休养呢。”
“得得得,二叔,今天就先告辞了”。盛廷之心里憋屈,在想不出什么好话,抬腿便出了门,还撞了矮几一下,放在上头的蜜饯都洒了出来,一颗颗滚到地上。
周耀想他不知怎么起了无名火,但自己既然是主人,还是得去宽宥几句,于是在院子里追上了盛廷之。
“既然有心来看二叔,为什么转眼就走?”
“有你在,我在那里怎么也是碍眼!”盛廷之涨红了脸。
”你说的什么浑话!”周耀也脸红了。
"他克妻!"盛廷之看到周耀脸红,丧失理智情绪大爆发,"你知道吗?你想和她一样?"
周耀脸色一白:"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盛廷之冷笑,"你去问问府里的老人,谁不知道二叔命硬克妻?林小姐的死就是莫名其妙!"
"够了!"周耀打断他,"二叔不是那样的人!"
盛廷之见她如此维护盛舒白,心中更怒,转身就走,两人不欢而散。
盛廷之自然是不想回府,于是在酒肆喝得酩酊大醉,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位公子,可是有心事?"
他抬头,看见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他眉眼如画,却带着几分疏离,衣着朴素的麻衣,却与他的气质不相称。
"在下萧月疏,"男子道,“逃难而来,只有一些行医救人的手艺,想混口饭吃,不知公子可否将我引荐?"
盛廷之醉眼朦胧:"你要进济世堂?...你为何找我?"
"听闻公子是周院使的未来女婿。"萧月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想必说话有分量。"
盛廷之啐了一口:“那另有其人。你找错人了。”说罢,起身便走。
萧月疏有些错愕,忙拉住盛廷之:“倘若如此小生变更要替公子探个究竟了。全城人认定的事,难道还能有错?”盛廷之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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