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众人惊愕回神,那枚银制蝴蝶就已经插进了领头人眼里,易雪清对着他莞尔笑道:“你这蝴蝶制得太粗糙了些,我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不喜欢,还有啊,我刚才从中原出来,现在回去不太好吧。”
众人一惊,纷纷抽出刀剑朝着她砍去,却纷纷落了空。再一看,刚刚还在原地的女子已没了人影,众人慌张朝四周张望,只听又是一声惨叫,一人长剑被夺脖颈也被扭断。
中原赏金最高之人,武当之上连杀数十人的事迹他们又怎么会没有听说过,即使来之前做足了完全的准备,但在这突发情况下,十几个人不要说什么摆什么阵,连暗器都不知道怎么掏了。
不过愣神的功夫,青锋就已划过咽喉。
男人捂着眼睛气急大喊:“快摆阵!快摆阵!”
听到老大发话,乱作一团的众人方才匆匆摆阵朝着易雪清攻去,所过之处,桌椅具碎,酒肆墙壁亦被裂开。只见女人凌空而起,身形如电,直朝阵眼刺去,一记鬼斩,真气爆裂,那方才组起的阵法顿时四分五裂。
男人睁着那只有一只可见的眼睛,血色模糊里惊惧地看着自己兄弟被杀。青峰在那妖女手里似染上了一缕红色煞气,阵法皆散,剩下几人在她面前就如待宰羔羊。
这就是横扫中原武林的战力吗?此时此刻他显得有些后悔,曾嘲笑武当山上那些同行无能,自己当时带着几个兄弟赶大潮下注输去了大半身家,只恨自己当时被事拖住,未能上武当山。方言若自己在场定能取了这妖女首级,如今想来,自己上去恐也落不得好下场。
趁手下拖住那妖女之时,他赶忙起身上楼躲进一处客房。
没等他多喘一会,脚步声便已逼近。掏出手中的暗器,想着大不了同归于尽之时,却听得外面传来她的一声惨叫!
“哎呦,疼!”易雪清身子还未探进去,耳朵就被死死拧住了,而在这里能拧她耳朵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还敢往里面探!”南灵边揪着人边往后拽,望着满目狼藉和一脸无奈的李掌柜,身子气得都气得发抖:“怎么就那么不长记性呢?又拆人家酒肆!长刀我都给你收起来了,这样你都能惹事,空手夺白刃是吧,把剑给我放下!来来来,我闻闻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易雪清边护着耳朵边往房门内瞅,还不忘给自己喊冤:“我没有啊,我这次真的是被迫防卫啊,他们要杀我啊。你看看我都受伤了,疼嘛。”
岂料,还没来得及呜咽呢,一巴掌就拍头顶上了:“对对对,你受伤,破点皮你受伤,下面的都快到奈何桥了,我告诉你,实在不行我就把你卖了,十万两黄金!我拿着钱我回江南给医谷购置产业。老娘自活得逍遥自在!省得跟你在这干苦工!”
南灵骂得正欢,忽然!虚掩的门猛然被踹开,一点锋利银芒闪出,直奔两人而来!
易雪清正想道小心,却见一道残影从眼前闪过,再一顷刻间只听一道闷哼,那人另一只眼睛已被南灵戳瞎,又被她狠踹一脚,砸在墙面上哇哇吐血。
“我他娘教训人呢,滚远点。”
南灵自幼在医谷中,重礼仪,懂风范。被这死丫头给带的,什么礼什么仪?什么文雅,什么云梦泽蝴蝶,她现在是她蝶!
易雪清捂着脸,模样甚是委屈,哆哆嗦嗦道:“我没有想要招惹他们啊,那我不就是因为没钱吗?我钱都让你收了,否则我也不至于为了一两碎银子给人家倒酒啊,这才被认出来的嘛。”
话音刚落,南灵又拽上来了,拖着她边走边骂:“还提钱!你好意思吗?你那钱我收得错了吗?若不是你喝多了把人家店砸了,我们至于给人家酿药酒作赔偿吗?我天天一身酒味,不知道以为我才是那个酒鬼呢。你看看,你看看!那桌子椅子那墙!店里面都没人了,估摸又没付钱跑了吧,这都得多少银子,白云间在凉州几个钱啊,都要被你败光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名声太好了,想给你通缉令上再加点银子?我告诉你,我绝不会给你赔的!李掌柜,人我扔这了,要杀要剐你让马帮看着办!”
易雪清被吼得扶着门框,门外皆是刚刚得知她身份的江湖中人,他们望向她,或探究,或戒备。
她孤身直面众人,眼里逐渐无波,她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抬头望天微叹,今日天气不错,可真像极了她出海那天......
两年前·东海
“师姐,师姐?”
易雪清猛然睁开眼,看着湛蓝天空,海鸟低飞,耳边灵薇清脆的声音不断呼喊着她。
“师姐,这多大风啊,你怎么还在甲板上睡着了?”
易雪清疲惫地拧了拧眉头,坐直起来,打了个哈欠:“本来是想坐一会的,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还......”
“还什么?”
还做了个梦,出海五日,连续五日都是母亲临终前的场景,已经病入膏肓的女人死死抓着她的手腕,枯瘦的小臂青筋暴起,她瞪大着双目,逼她不断发誓:从今以后,绝不回中原!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小小年纪发个什么誓......
她抬头掐上乔灵薇圆润的小脸,“没什么,还做梦梦到你去偷吃点心,结果被元师姐发现胖揍一顿,哇哇哭。”
小师妹被逗得鼓起脸来:“就属你最坏,元师姐巧合输给你,让我们倒大霉了,跟你出来寻什么医谷,不理你了,我找炽杨去!”说罢便跑向甲板另一头的少年。
易雪清双臂枕在脑后,双眸渐沉,可不是巧合啊。她舒展了下身子,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嗯,没丢。
她从怀里摸出两封信,一封给江南医谷,一封给名门华山。
为了这两封信,给元辞冰下药费尽心思赢了一回,阴损到做噩梦都梦到她娘了,就为了一个发过毒誓再也不回去的大陆,她可不能亏了。
看着不远处指着海上景色兴奋至极的两人,他们出海选的日子不错,顺风航行,大概再有个两日就到中原了。
中原是什么样子?
她闭上眼睛,还是不太想得起来。
母亲死后,她生了场大病,年纪又小,八岁前什么事也不大记得清了,就连母亲去世时的脸都有些模糊,直到出海的第一夜才在梦里想起。
这样想来,她居于浮洲岛已经十二年了,受岛上的禁制,她也十二年没出过海了。
想想这禁制,易雪清甚觉得荒谬。他们浮洲最初的岛主是中原贵族,百年前异族入侵,天下大乱,浮洲岛主原本是中原一方枭雄,与几方人马联合将异族赶回关外后,又陷入了中原割据。结果被绞杀的退居一隅,无奈只能带着家族随从残军出海逃至浮洲岛,并立下祖训,凡浮洲弟子,终身不得返回中原。
上百年,也不是人人都听话,这一百多年,有零星数人去过中原,其中包括掌门师尊,但要么出去之人不再回来,要么回来的人处以门规,以示正听。
就连师尊月兮,这位名正言顺的岛主,出去一趟回来就被岛上长老们联手终身禁足于浮洲岛。可即使被禁足,师尊这二十几年来一直没放弃过解除海禁的想法,不仅与江南来的沈医师联合夺权,弱化长老权利,还特意收留了中原故友的孤女养在身边做亲信弟子,为的就是一步步反制岛上的保守势力。
直到十年前,岛上弟子因久居孤岛修炼丹汞内功染毒,爆发心魔怪病,不少人疯癫至死,勉强依仗沈医师治疗才堪堪稳住。
这十年,是浮洲正殿一系,与岛上各大长老们的矛盾最激烈的时候。师尊得了江南医者的帮助,斗垮好几个,至那以后,长老们让步,同意每年的初秋,浮洲岛进行校试,校试第一的弟子都会被引荐去东瀛道场,精习武艺,寻医问药,这是十年来浮洲与外界唯一不受阻挠的交流。
但师尊的心,又岂仅仅在此呢?
她闭上眼,思绪回到那日浮洲内阁。
红衣白发的女人端坐于高堂,目光如炬的扫视着底下数十名弟子,“岛上的老东西们,我是再懒得跟他们拖了。什么东瀛也只是他们的权宜之计,岛上染了毒,不想着解救,偶尔派个人去另一个岛上,管什么用。这十年,我看来看去,也就沈思风还有些法子,但也不能只依赖这么一位医师,沈先生来自江南,江南又以医谷为天下之最,医谷有引梦一术可解天下心疾,我年轻时与他们的谷主有过交情。”
她顿了顿,走下了高位,若有所思的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庞:“你们都跟随我十多年,这事我就不瞒你们了。我要选个人借着去校试去东瀛的机会替我去江南医谷,许他登上大陆,一切后果我来承担,今天话就在这儿说明白了,我想为浮洲岛求条生路,不愿意的,随时可以退出去。”
底下无人动一步,今日来的都是岛主多年来培养的弟子,忠心耿耿,岛上趋势早心知肚明,此秘密商讨,来之前就有预料,莫说不愿意的,就是步子刚动一步其他弟子的刀剑立马就能攀上喉咙了。
默了一刻,月兮满意点了点头又道:“放心吧,大家一心,事成以后便都是功臣。我也老了,只望有生之年,我们不再拘泥于此孤岛,能有一个有能力接任的,带着这些弟子走出去。”她清了声音:“校试胜出的人,必须是我们,就算是沈思风的弟子也不行。”
底下的弟子面面相觑,最后又纷纷望向最前面站着的两名女子。
易雪清与元辞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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