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鞋的灰烬掉落到炕上,铺了浅浅一簇。空气中除了淡淡的烧纸灰的味道,再没有肉眼可见的灰烬了。
灯笼的光辉尽数扑灭,苏时雨在黑暗中与李芙一同盯守着余芳涵的动静。呼吸平稳,匀称的喘息,很明显还在睡眠状态。
“我之前试过,一盏灯笼只够烧一双鞋。”李芙鞋面上的火传递不到她这里来,明明她们灯笼够,苏时雨也很快摸到了窍门。
李芙:“她还没醒。”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余芳涵还没醒。
“难道迟了?”可也没有很久,苏时雨绞尽脑汁去回忆,前后不过瞬息。不去纠结是不是错失良机的问题,力所能及救别人的前提是自己得安全。
现在苏时雨很确定一点,“现在就得弄醒她,任由她睡过去就麻烦了。”
“让开。”李芙撸起袖子,爬到余芳涵身边,啪啪就是两巴掌。
这力道苏时雨一旁观者都感到牙酸,硬生生接住这两巴掌的余芳涵痛叫连连,从睡眠中惊醒,弹跳了起来。
“好疼,好疼,谁打我?”腮帮子顷刻间便肿了起来,说话含含糊糊不利索。
李芙甩了甩震麻的手臂,“我在救你。”
听完苏时雨所说的来龙去脉,余芳涵别扭的说了声,“谢谢。”
等到三人重新挨着并排躺下,这次纯粹是发自内心的本能,太累了。尤其是这里没有时间,副本的时间流速感觉要比外面快,很多事情紧攒在一起,身心俱疲。
累啊,活下去真不容易,在副本打工太难了。苏时雨唉声叹气,听着身边两人已经继续睡着的喘气声,她也不知不觉累得睡了过去。
她们三个感受着彼此身为人的温热体温,在冰凉的土炕上酝酿出一丝温情。
切切实实睡到了自然醒,吃早餐时候各个都显得神采奕奕,容貌靓丽。比她们更变化大的是这家里的妹妹,喜上眉梢,昨天还略显呆滞的面部表情灵活鲜亮。
给她们展示今天新的袄裙时,还笑称:“你们皮肤好健康,我好羡慕。”声音也变得灵动不少。
妹妹变得容光焕发,只是带给苏时雨的感觉还不如昨天呢。
谁会用健康来形容别人的皮肤状态,无外乎就是眼前这类,肤色惨白透着青灰,细细看去她眼角一点点的瞳仁上攀爬起了一点白色雾霾。
如果现在这个妹妹像昨晚一样来挽苏时雨的手臂,她是断断不会允许。
“她说话做事更像活人了,但身体状况却相反。”趁着妹妹扯起今日的新衣裳往余芳涵身上比划的时候,苏时雨和李芙低语。
李芙认可道:“她的背也比昨天弯了。”比起这点,李芙更想说:“我得谢谢你们,我昨晚睡得很好,今天早上也好。”没有犯病,没有恐慌,上个副本造成的创伤仿佛在缓慢愈合。
人与人的缘分奇妙,苏时雨一连两个副本遇见的都是些还算合得来的人。可以预见接下来,她们会一直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
今天是新的风格,没有昨日那么华美的大片刺绣,三件都是素面的小袄,是棉布制作的,比昨天的穿起来舒服,行动也便利。
衣服不是重点,好在今天没有新鞋子登场,不需要换下自己的运动鞋。
就在余芳涵满心期待走出门去,她迫不及待想和王震诉说昨夜被李芙猛扇巴掌的委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今天这面注定见不了。
从里插住院门的木栓始终没人来取,看来今天的剧情不需要出门就能完成。
妹妹哼着没有歌词,尾音很长的欢快小调,端着一盘针线框走来。
日头正好,正合适做些消食的活计。
余芳涵、李芙享受着阳光的惬意,满足喟叹。唯独苏时雨不那么高兴,她目光追随着看上去“开心”极了的妹妹。
有些莫名的伤感,昨晚她原以为妹妹会像蒋玲丽一样,逐渐恢复自我意识。
那点隐晦的希望怕是彻底破灭了,她模样鲜活了,可思维却沉溺进了无边的沼泽。
“今天我们要为明天的婚礼做准备。”
这就要结婚了,太快了点吧。
余芳涵做西子捧心状揉着自己的脸颊,“我和老王居然可以结婚了哎。”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李芙无情的打破幻想,“恐怖游戏里的婚礼,你也敢结?”
噩梦的婚礼差不多,白头到老是奢望,结完即死倒是很有可能。
妹妹没理她们的对话,自顾自的从针线筐中拿出一方叠好的丝帕,抖落开来。
这哪里是一方小丝帕,展开之后明明是块深红的布料,上面金线翻飞,描画着一只凤凰,连尾羽都根根分明可见。
“我可以拿吗?”苏时雨询问,得到妹妹的点头允许之后。她开始翻看针线筐,里面还有三张与妹妹手中一模一样的料子。
方方正正,施展开来,立马就能想到它的用处。这是一方大红色盖头,喜庆吉利。
余芳涵兴致高昂,毫无顾忌的盖在自己头上试试看。
“好看吗?是不是要我们自己绣盖头。”
其实这张盖头已经加工好了,要她们赶制,是为了体验现代人们消磨时间的方式?走走过场,收获完成半加工手工艺品的成就感。不得不说,那就还挺贴心。
抱有此等怀疑,苏时雨翻找着工具包,继而发现一个残酷的现实,偌大的框里有针无线!
各自捏着苏时雨分发的盖头以及光秃秃一根针,不是需要指头来捏紧的绣花针,而是如同医疗留置针那么粗的长针。
三人齐刷刷的看向已经开始“刺绣”的妹妹。
只见她用长针扎破手指……不对,苏时雨细看发觉她的长针毫不留情穿透了手指,针头穿过血肉,避开骨节,从指头上顶破指甲盖钻了出来。
连指甲盖都能捅破,再看自己手中的长针,针头闪着锋利的光芒。仅仅触及尖利的针头,几乎能想像穿透皮肉之时,十指连心的痛楚。
穿透,再猛地拔出,妹妹一系列操作之后,血如小喷泉似咕嘟咕嘟喷涌。她没痛感似,如常将被刺穿的手指糊在盖头上有金色绣线的地方。
充满柔情蜜意的抚摸,使得鲜血浸染将丝线染就成红色,与布料融合。直到再也看不出凤凰的翅膀、羽毛、头冠,视线中只余一片红。
以我血染新衣,这是爱的有多深?
别说苏时雨和李芙办不到,就连感情深厚余芳涵同样办不到。可这摆明是备婚任务之一,完不成该怎么办,硬着头皮上,一根手指头忍一忍算了。
苏时雨思考更多的是穿透伤会不会感染,即便只要留得青山在,一出副本伤势就会痊愈。但接下来在副本里都要忍受疼痛,且行动不便。
她们还在犹豫,这时候只见老婆婆站在石磨前冲她们招手。
“来来来,到我这里来。”忽略掉她有些畸形的苍老外貌,老婆婆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和煦。
等到她们凑近,她拎起地上的平口箩筐,告知她们,“不想刺绣啊,那就准备编织箩筐,这也是明天的重要道具。妹妹太期待嫁人了,付出满腔热血只是为了明天婚礼顺利的举行,那盖头是用来保护她那情哥哥的。”
苏时雨听明白了,居然出现了可供选择的双线任务,宽容的允许玩家择一完成。而且婆婆的话里直言不讳提醒,血绣盖头是为保护男方玩家。
手指头保住了,苏时雨长舒一口气。李芙做出了同样的选择,再看过演示之后,她们拎着饭桌前的小方凳坐在了石磨前。
打工人对老板哪来的真心,再说哪有心思管老板的死活,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即便苏时雨是“手残”党,十分不善手工活。看过没危险的演示后,她也立刻选择了编箩筐。
等她们选择完,已经完成刺绣的妹妹果断又坐到她们身边,动作利索像做过千百遍一样,麻利的开始编织箩筐。
如此一来,只剩余芳涵在两个项目之间来回踱步,最终咬了咬牙狠下决心,从针线筐中拾起了盖头,捡起了长针,对自己痛下杀手。
划破长空的厉声尖叫传来,苏时雨手一抖动,一行收尾时候编错了行,导致箩筐的边缘错行,多了一个漏风的小洞,圆圆的一枚硬币的大小。
她孩子气的拿起来看,“看起来很丑?”
李芙脾气爆,但手上功夫却出乎意料的好,她编的又快又完整,看上去和展示品一样的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她实话实说,“蛮丑。”
“我觉得还好。”这东西编起来很耗费时间,弯曲红柳条磨得她手掌通红,上面有些小刺扎着指尖,不过比起余芳涵那边痛哭出鼻涕眼泪,这种细细麻麻能忍受的疼痛要好上许多。
即便如此,纯粹耗时间、磨心性的活儿,苏时雨不想再来第二遍。她整体编完后,看了又看,觉得无伤大雅。当然,她要递给婆婆检查确认,要是不过关,再麻烦她都要编第二只,不可能偷懒。
谁知,婆婆笑意盈盈地给出了一样的评价,“很好,明天派的上大用场喽。”
“你确定?她根本没仔细看吧。”李芙一言难尽,她的完美,苏时雨的……勉强完成,这居然在她眼里是一样的?
最终得出结论,“果然眼瞎了。”
交差!无论如何,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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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集体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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